李穎美聽著聽著，臉開始變得越來越白。
尤其是聽到他哥一腳把她前面那個嫂子踢得大出血之後，整張臉都慘白下來。
她哆哆嗦嗦想要掛斷電話，但是手機就像失靈了一樣，不管她怎麼按都沒辦法掛斷電話。
甚至連強制關機都無法操作，手機變得比磚還磚。
「啊啊啊！！！」
她猛地把手機扔到地上，上去踩了好幾腳，一頭亂糟糟的頭髮被她披在身後張牙舞爪。
「別說了！別說了！我讓你別說了！你這個怪物！」
「啊啊啊！我哥沒有殺人，他沒有！你胡說八道，你誣陷他！我嫂子就是自己摔死的，跟我哥沒有半毛錢關係！」
「你這個賤人，你閉嘴！閉嘴！」
她一腳比一腳重地踩在攝像頭上，可直播間裡並沒有顯示出她髒兮兮的鞋底。仿佛有一個攝像頭在她的左上角，把她所有行為還有她臉上猙獰的表情拍得清清楚楚。
【我去！就因為和妹妹的兩句口角一腳把老婆踢成大出血，哪家姑娘這麼倒霉嫁給這樣的人家啊！】
【有沒有人聯繫一下李穎美之前嫂子的家人啊，這已經是過失殺人了吧！】
【是故意殺人才對！八個月的肚子啊，得多大一個！李穎美的哥哥又不眼瞎，怎麼可能不知道他老婆懷著孩子！這都能下得去腳，妥妥故意殺人了！這男的就是個畜生啊！】
寧枝瞥了眼彈幕，笑道：「所以這一家的報應很快就來了。」
「李穎美哥哥後面娶的這個妻子是相親認識的，他一時見色起意，根本沒聽媒人怎麼說就打算把美人娶回家，而這位美人也知道大多數男人都不喜歡太強大的女人，所以從來沒在這家人展示過自己散打冠軍的身份。」
「直到李穎美想要這位嫂子的一個名牌包，對方不給，她就又用上了老方法，和家裡人一起逼這位新嫂子把包「送」過來。可這位新嫂子從練散打開始就沒受過這種委屈，怎麼可能聽他們一家人的，把婚前財產送出去。」
「所以，李穎美的哥哥出手了，想再一次用拳頭把妻子打服。」
剩下的話她沒說說出口，但是直播間的觀眾已經想到了。
【結果，他被自己的新老婆打服了。】
【媽的，報應啊哈哈哈哈哈！】
【不說別的了，這就送我閨女去學散打，不為別的，就為了以後遇上這種情況不受氣！】
【所以，李穎美現在這個情況也是她嫂子整的？】
「那倒不是，」寧枝搖搖頭，「李穎美身上的傷，是她之前那個已經去世的嫂子的親人弄出來的。不過她眼眶上的傷，確實是她現在的嫂子打出來的。」
「她上個嫂子死後，家人一直覺得自己的女兒有冤屈，所以這幾年一直在調查。直到昨天晚上李穎美的現任嫂子把相關證據整理好交給了前嫂子的父母，他們今天才鬧起來。」
李穎美的眼睛緩緩瞪大，「不！不對！他們怎麼可能知道！我媽什麼都沒跟我說！」
「是啊，你媽什麼都沒跟你說，你哥哥和你爸也沒跟你說。」寧枝看著這個在蜜糖里養出來的惡種，「所以你只想問問你現在的嫂子會不會和你上個嫂子一樣死在手術台上，而不是你們家該怎麼度過這次的劫……」
「……」
李穎美腦海中走馬觀花，一時間浮現出來不少心思，但占據主導地位的依舊是恐懼。
她知道自己是個什麼樣的人，萬一哥哥出事，就憑年齡已經日益增長的父母，能養她到什麼時候？
「大師！大師！」
她「噗通」一聲跪倒在地，抱住已經被她踩壞的手機，像抱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大師，我哥哥不是故意的！他真的不是故意的！是那個女人她說話太難聽了，還要動手打我，我哥哥氣不過才跟她動手的！而且……而且這算是正當防衛吧！是正當防衛吧！」
看著那雙眼睛裡流下鱷魚的眼淚，寧枝搖搖頭：「正當防衛也好，緊急避險也罷，這些法律知識你不應該問我，我只是個算命的。」
話音落，李穎美那邊傳過來一陣警笛聲。
直播間的觀眾們樂了。
【呦呵，警察來了！】
【趕緊把這一家子惡人帶走吧！真是一群渣滓！】
【可惜了之前那個懷孕死了的女人……以後給我女兒選老公的時候一定要擦亮眼睛，結婚真是第二次投胎啊，根本不知道孩子進的是殿堂還是魔窟……】
李穎美慌張扭過頭，只能從小路旁邊的綠化叢縫隙中，看到閃著光的警燈一閃而過。
恐懼蔓延上來，她心跳漏了一拍，雙手緊緊抓住手機，眼淚從眼眶裡流出來，「大師！你說你需要多少錢才肯幫我，我現在就轉給你！我都轉給你，你救救我哥吧！」
「你救救他啊！我哥才三十歲，他正是最好的時候啊！」
「嗚嗚嗚嗚，我哥不能死，他死了我怎麼辦啊……」
到時候爸媽的養老問題全落在她一個人的肩上，她會被壓垮的！
「你哥現在是最好的年紀，那死在你們一家人手上的那個女孩兒難道就不是最好的年紀嗎？」寧枝眼神中迸發出兩分冷意，「你哥哥他三十歲，可那個女孩兒死在你們手上的時候才26，她有體面的工作，愛她的父母，和光明充滿希望的未來。」
「但這些不都毀在你們一家人手上了嗎？」
「她大出血的時候，也向你求助過吧？你當時有擔心過她和她肚子裡的孩子嗎？沒有，你只是想著要怎麼才能擺脫那些本應該分攤在你身上的責任。甚至在得知她死亡的消息時，你是最高興的。」
「李穎美，你知道鬼存在的意義是什麼嗎？」
李穎美本來因為她前面說的那些話越來越害怕，可當寧枝問出這句話時，她一下子愣住了。
鬼……的存在？
莫名其妙的，她脖子突然感受到一股涼意，瞬身的汗毛都在這一刻齊刷刷站了起來，手腳開始發涼。
「是啊，」寧枝看著她身後那個渾身是血的女鬼，還有女鬼懷裡已經成型的嬰孩，輕輕嘆了聲，「鬼存在的意義……」
「這個世界很糟糕。有錢有權有勢者，即使做了壞事，他們仍然能用手中的權勢金錢換一個比受害者要好得多的未來。甚至很多時候，惡有惡報這件事已經成了受害者在絕望中的暢想。」
「因為所有人都知道，那些有有權有勢有錢的壞人是不可能得到報應的。他們只會用手中的各種資源買來一個又一個的保護傘，最終將受害者，以及那些為受害者說話人，狠狠踩在腳下。」
「所以按照正常的手段來說，惡有惡報是根本不可能的事。而這時候，「鬼」所擁有的的非正常能力就有了意義。」
李穎美聽著耳邊越來越輕的聲音，瞳孔緩緩收緊。同時，她感覺有什麼涼颼颼的東西爬上了她的肩側，在她驚恐的目光下，腦子不受控制地向著那個東西轉過去——
映入她眼帘的，首先是一片染著血的、皺巴巴的皮膚，緊接著是一雙沒有眼白的眼。
那個還沒有一塊磚大的鬼東西似乎露出一絲笑意，緊接著她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鬼氣森森響起：
「傻孩子，叫姑姑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