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恩將仇報
「真的是你!你怎麼會在我家!」邵奶奶想要靠近,被孔千羽攔住,蠱蟲這玩意無孔不入,離得太近,就算是她,也不敢保證潘雲香不會起么蛾子。
「老夫人認得她?」
「怎麼不認得,二十多年前,被我們家趕走的月嫂之一,就是她,叫潘、潘什麼來著?」邵奶奶想了半天都沒想起全名來,不過還是很肯定地說:「這張臉我可不會忘,她臨走時還詛咒我家囡囡長不大來著。」
當年邵媽媽發現寶寶身上有傷,但是兩個月嫂誰都不肯承認是自己弄出來的,然後兩個人便一起丟了工作。
邵家也並未虧待她們,該付的工資一分不少地付了,也沒有對外人說起過此事,很良心了。
潘雲香自邵奶奶進了門,便怨毒地望著她,此時更是冷笑一聲:「哼,別說得你們邵家有多高大,我聽了噁心!」
當年她從邵家出來,是得了筆錢,不多不少,根本不能支撐他們娘倆在A市的基本生活!
年少無知時,潘雲香被男人花言巧語地拐騙,本以為找到了愛情,心甘情願跟著他私奔,遠走他鄉,可那男人是個人販子,將她賣進了深山老林。
如果買家不是程一諾的父親,她恐怕也活不下來。程滿倉對她很好,從未打罵,家裡有好吃的,也是緊著她先吃飽的。
她知道她該恨的,畢竟沒有買賣就沒有傷害,如果沒有人需要買女人孩子,就不會有人販子了。所以買家比人販子還要可惡。
但是至少跟著程滿倉,她能吃飽穿暖,不挨打罵,已經是落入泥潭裡的她們所能期盼的最好結果。
程滿倉是苗疆後人,早些年他們小部落混戰,他們這一支遷了出來,因此村落里的村長家還會些祖上傳下的古法。
潘雲香機緣巧合之下被派去做了小白鼠,不明所以的她曾經為此吃盡苦頭,卻也看清了其中的利害。
如果她也學會了,是不是就能有辦法離開這深山,重新回到家裡呢?
她一直是父母手心裡捧著的掌上明珠,連家務都還是被拐了之後才學會的,這樣的日子多過一天都難受。
她處心積慮,一點點摸清秘術藏本古籍的位置,終於讓她等到一個絕佳的機會。
那天正逢村中大祭,她們這些賣進來的女人都算外姓,是不能參加的,她趁村中人少,偷了古籍,悄悄摸下山去,逃之夭夭。
如果只是一個買來的媳婦跑了,不算什麼,但是潘雲香偷盜了族中最重要的古籍,幾乎全村傾巢出動在尋找她。
尋蹤蟲記錄了她的味道,人們開始追隨著她的步伐,一步步向她逼近,直到她在野外找到尋蹤蟲的克星,才算暫時安全。
這些苗疆後人恐怕做夢也想不到,當年她在制蠱室里受過的苦,現在全變成了逃跑時的倚仗。
尋蹤蟲失效,村人只得四散開來,在茫茫深山裡找人。
最終,就在潘雲香逃到山下,馬上就要看到希望時,程滿倉追上了她。
「阿香,隨我回去。」
「回去?回去了,我會怎麼樣?」偷竊族中聖物,十八般地獄在向她招手,潘雲香知道,程滿倉也知道。
「我會替你向村長求情,我會與你一起承擔,相信我,阿香,你跑不掉的。」
「前面就是我的生路,你只要裝作沒看見,或者,或者你跟我一起走。外面的世界很大,很精彩,你何必非要守著這大山呢?山里什麼都沒有,沒有電,沒有自來水,我真的過不習慣。」
「跟你走?阿香,這裡是我的家,我怎麼跟你走?」背叛宗族,他便一輩子也回不了家,見不到親人了。
「你愛我嗎?如果你愛我,就放了我。我也有家人,我也想見到他們。」潘雲香手動了動。
「平時我對你不夠好嗎?出嫁從夫,你既然已經嫁給我了,這兒才是你的家,你能回哪去呢?」
「總之,你就是不會放我走了?」潘雲香早就心急如焚,如果程滿倉能找到她,村子裡其他人也就快了,是非之地不可久留,她沒有時間多耽誤。
一條青綠的小蛇從她指間直飛而出,一口便咬在了程滿倉的胳膊上。
小蛇一擊得手,也不戀戰,乖乖纏回潘雲香手臂。
這是她精心豢養的第一隻蠱,沒想到卻用在了自己丈夫身上。
蛇毒蔓延得很快,程滿倉連句遺言都來不及交代,便七竅流血,倒地不起。
潘雲香頭都沒回,迅速逃離,接下來的逃亡路便順利多了,她知道這些人的性格,必會不死不休,永生永世來找她。
她不敢回家,卻也不想離得太遠,便回到了A市,卻並沒有回家。
後來,她發現自己懷孕了。
程一諾出生後,她過得很艱難,帶著孩子沒辦法找全職工作,不工作就沒有錢花,她很是狼狽地被房東趕來趕雲,窮困潦倒,幾次差點死於非命。
邵家月嫂這份工,她真的很珍惜,主家寬厚,她得以帶著兒子一起,乾淨清爽的一間臥室,真的是以前她做夢都住不進的好地方。
然而卻無緣無故被辭退、被迫流落街頭讓她對邵家充滿了怨恨。
孩子身上有點傷怎麼了?哪個小孩子不是磕磕絆絆長大的?她兒子小時候連奶都吃不上,長得瘦瘦小小的,她說什麼了嗎?
越想越不服氣!潘雲香突然想起一件小事。
邵媽媽的孩子還未出生之前,她們就已經被挑選回來了,生產那日,她陪著邵奶奶等在醫院產房門口,當時孩子落地,她聽聞了出生時間,還在心裡暗暗嘆息過。
邵一諾與自己兒子的八字相合,可是命運卻天差地別。
一個可憐兮兮吃了上頓沒下頓,窮困潦倒,一個含著金湯匙,一生下來就什麼都有。
人比人,真的氣死人。
那如果這小丫頭片子的好運她給自己兒子搶過來呢?
自從生下兒子,一個人過得特別艱難之時,潘雲香總時不時想起命喪自己之手的丈夫。他對自己真的挺好的,如果有他幫忙,自己的日子絕不會如此難熬。
這份對丈夫的愧疚一旦泛起,很難壓下,但是丈夫已經死了,她便將這份愧疚轉移到兒子身上,一直想要彌補一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