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證據?那還不簡單。
凌風子還在思考在從何處入手時,孔千羽已經洋洋灑灑說了一大堆了。
她最近遇到的事兒駁雜紛亂,什麼怪事都有,但是仔細想想都有什麼共性,倒也很簡單能分析出來:全部都與靈魂有關。
無論是腰間的奪命紋身,還是被鬼附身殺人,最終的結果,都是還未盡的陽壽,以及消失的鬼魂。
她是親眼目睹紋身是如何活化成鬼怪,想要吞噬新魂的,也是親歷了賀久章夫婦被殺案後,尋不到他們的靈魂的。
此時此刻,在他們手上,還有無處可去的司昊天,以及地下停車場裡永遠等不到生意的老鬼。
這些雖然不能直接拿來當證據,但至少也都是線索。
凌風子臉上露出狂喜,他還以為自己得像沒頭蒼蠅似的在陽間徘徊呢,沒想到啊,這一趟上來可賺大發了。
「乖徒孫,快把老鬼放出來,容我也審上一審。」在地府百年,他這城隍也不是白當的,什麼樣的鬼魂沒遇到過,再刺頭到他的一畝三分地也得對他陪著笑臉,如若不然,他也有些陰私手段讓這些鬼魂吃苦頭。
現官不如現管,落到他手上的,絕對不能騎到他頭上去,誰說情也不好使。
老鬼一直被封在房車裡,既感覺不到周圍的時間流逝,也跑不出去,被放出來時都不知道自己被關了多久,他就是一個老秀才,有點學問,卻沒什麼腦子。
「小老兒知道的都說了,大師不若給個痛快吧。」無論當人還是當鬼,他早就當夠了。
「老東西,可認得我?」凌風子一看這貨,不由嘿嘿笑了。
居然還是老熟人。
酆都城裡的住家都曾在城隍作過登記,這老鬼是個三棍子打不出屁的老實鬼,但他那兒子可不是。
十足十的討債鬼一隻,自從死了到現在得有三百多年了吧,整日遊手好閒,不思轉生投胎,更不想賺錢養家。
地府的通貨膨脹一直以來很嚴重,像他們這種在陽間斷了傳承,後世無人祭拜的老鬼,生活過不下去後,都選擇投胎了,雖然當人也很辛苦,但好歹有手有腳能掙,餓不死啊。
鬼同樣也餓不死,但是沒有祭品吃的話,可是會有飢餓的感覺的,很餓又沒得吃,還不能餓死一了百了,比做人可慘多了。
拜現在的低生育率所賜,地府鬼口爆滿,各級衙門都在想盡一切辦法忽悠鬼口投胎,當人的機率小,但是當老鼠蒼蠅,要多少有多少,只要稍微有點腦子的鬼,都不願意去。
包片責任制下,凌風子無奈接手這一家老小三十餘鬼口,開出各種誘人條件,老鬼均不為所動。
嘴皮子磨破,人家就是不去。還是後來有鬼看不下去,告訴他,倒也不是老鬼不想,而是他那個逆子不准。
一家老小之所以混到現在,還沒被餓出毛病,都是因為老鬼以前做人時教過的一個學生,古時的尊師重道可不是說說玩的,死了幾百年,官至正三品又如何,到了地府見到啟蒙恩師,那也得敬著。
這個大官的後世一直沒斷傳承,生活過得很如意,就他從指頭縫裡漏出來點,也夠接濟恩師了。
他兒子自然不願放了搖錢樹,如果老爹投胎了,以後誰養他?
做為四體不勤,五穀不分的混不吝,他活著的時候因被管束得太嚴厲,沒機會沾染的黃賭毒,自死了之後無所顧忌,玩得那叫一個666,還是新手保護期階段,就能被騙得背上了高利貸,也是沒誰了。
不過後來凌風就沒空管他們家的事了,因為這老鬼突然某一天失蹤了,自己再三跟孟婆確認過,老鬼確實沒有悄悄去投胎,而且自己的任務數也的確沒有減少。
自那之後,他兒子一天被追債的砍八回,終於某天也同樣消失不見了,四鄰都傳,他肯定是被砍得魂飛魄散,永世不得超生了。
家裡斷了收入,沒了拿主意的人,剩下的便都乖乖去投胎,也叫凌風子的業績猛長,很長一段時間沒有挨頂頭上司罵。
卻原來這老小子偷溜到了人間。
「喲,城隍爺啊,今兒您怎麼也有空到人間來了?好久不見,您老一向可好?」
「老爺我好著呢,不過你跑出來自己挺瀟灑,留下家裡人在酆都受罪,你倒是心大的。」
「為人父母也好,為鬼父母也罷,不過都是為子孫計,出來討討生活,老爺您看在我一片慈父心腸上,從輕發落吧。」
讀書人的那點傲氣,早在幾百年為鬼的生涯中被消耗殞盡,他現在油滑得很,想著如果能被關回地府也不是什麼壞事,頂多受點罰,還不用天天擔心被別的鬼吃掉。
「從輕發落?你何罪之有啊?」
「小老兒私離地府,給城隍爺添麻煩了,小老兒認罰。」刀山火海疼是疼點,但每天還有三頓香火可用呢,比他以前的日子都不知道好多少。
「哼,私離地府?到底是誰帶你出來,你又是如何離開的?還不詳細說與本老爺聽?」
「這個……」他哪敢說啊,他要是什麼都說了,一旦被發現,自己兒子小命不保。兒子再不成器,那也是親生的。
「非是小老兒不願意說,實在是如果小老兒說了,小老兒的兒子會被他們害死,城隍爺能不能給小老兒個保障,小老兒願意帶著一家老小全部去投胎。」
他又不是傻子,正相反,他精明著呢,知道地府要亂,不是個養老的好地方,還不如投胎出去,當個鳥獸都行啊。
「你的家人都已經投胎走了,算算時間,應該快出生了。不過……」凌風子話音一轉:「你知道你的好大兒已經失蹤多時,大概率魂飛魄散了嗎?」
老鬼臉色驟變!
他們被威脅來與人類做交易,抓靈魂,到底幹嘛用的,就算一開始老鬼不知,這麼久了,該看的不該看的,他都看到了。
以前不願意說,是因為怕兒子在下面隨時能被他們給害了,現下魂體不見蹤跡,他都不用另作他想!
「兒啊,你、你怎麼忍心讓我這白髮人,送你黑髮人啊!」老鬼嚎啕大哭。
鬼哭著實不太好聽,玄傾掏掏耳朵,忍不住踢了一腳:「別哭了,都一樣是鬼,哪來的父父子子!」親緣關係,都是有今生沒來世的,像他這麼重情重義的爹,還挺不好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