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郵輪在浩瀚的海洋中繼續前行。
海面上的月光如水,灑下一片柔和的銀色光芒,將海水映照得波光粼粼。
商秋枝和簡梵音站在甲板上,相對而立。
海風輕輕吹拂,帶著絲絲涼意。
「你已經知道了。」
商秋枝語氣平靜。
簡梵音神色猶豫,埋著頭,聲音悶悶的,「姐姐……」
聽見這聲稱呼,商秋枝揚唇懶懶,「我還是喜歡你叫我商姐。」
商秋枝話里的意思很清楚,「商姐」和「姐姐」的稱呼各自代表著什麼,簡梵音自然心裡明白。
她眼睛一紅,隱隱含著淚水,「對不起。」
那晚她在角落聽見了父母和商秋枝對話的全過程。
她連夜回家,闖入父母從不讓她踏入的書房,在一通翻找下,她發現了兩張被雞毛捆綁在一起的生辰八字。
一張是她的,另一張她猜測是商秋枝的。
她威脅家中僕人不要告訴父母她回來過,將書房恢復原樣後,拿著生辰八字找到正一觀之前幫她補財庫做法事的道長。
那道長看見兩張被捆綁的生辰八字時,臉色嚴峻,告訴她這是薩滿一種禁術。
具有將一方命格轉移到另一方的能力。
因為太過可怕,甚至斷人因果害人性命,被定為禁術,不得使用。
了解這禁術的作用後,她終於明白,為什麼母親對商秋枝如此惡劣,為什麼父母對她和商秋枝接觸這麼反感。
原來商秋枝是她的親姐姐,只是當年出生時家中遭遇打擊,母親難產大出血。自私自利的父母聽信妖道的話,將商秋枝丟棄,又找到薩滿置換命格。
難怪她出生後被帶上正一觀時,周幹道長曾斷言,「天赦入命,身有福緣。」
想她這些年,住在上等別墅,吃著山珍海味,享受父母的寵愛和朋友的追捧。
因為身有福緣,她做任何事都非常順利,甚至帶著簡家公司也日漸興旺。
而商秋枝呢?
被獨身一人的商仙姑撿回家,在鄉下長大,住在矮小的平房中……
她欠商秋枝的一輩子也還不完。
大致了解完全過程,商秋枝歪了歪頭,心中思索起來。
所以她命格特殊是因為被禁術換了命格?
這是她無法使用道術的原因嗎?
想著,商秋枝若有所思的朝簡梵音隨意點了點頭,「知道了。」
因為太過內疚,簡梵音的鼻尖泛紅,眼淚汪汪的看著商秋枝,「商姐,真的對不起。」
「你放心,我會將這件事公之於眾。我欠你的,簡家欠你的,你說怎麼還都可以!」
商秋枝打量著簡梵音堅定的表情,懶洋洋說,「那兩張生辰八字,你帶來了嗎?」
簡梵音連連點頭,從兜里掏出被雞毛捆綁著的生辰八字。
「我一直隨身帶著。」
要說薩滿教,她也從商仙姑那兒討來過古籍看過。
薩滿,其號稱為神與人之間的中介者。
薩滿能夠將人的祈求、願望轉達給神,也可以將神的意志傳達給人。
現如今薩滿文化正隨著時間的流逝慢慢衰落,甚至很有可能在不久的將來,徹底消失。
薩滿禁術?
簡家那倆老妖怪又跑哪兒找的人?
想著,商秋枝朝簡梵音說,「這個我會處理,至於你說的公之於眾,我不感興趣。」
簡梵音一愣,「為什麼?」
商秋枝挑著眉說,「你想對外公布希麼?說簡家夫婦聽信妖道讒言,將我丟棄,用薩滿禁術互換我們的命格?」
「咱節目就算經歷生死也沒有對外證實公布過有鬼的存在,你現在對外公布,先不說上頭會不會請你喝茶,這樣自己打自己臉的法子,可別叫上我。」
簡梵音:「……」
「但總得把你的真實身份公之於眾吧?」簡梵音追問。
一想到商秋枝這麼年被人說沒爹沒娘的野孩子,她就心酸。
「公布之後要做什麼?」商秋枝反問。
商秋枝「嘖」了一聲,「你覺得,面對這樣的父母,我想認嗎?」
「我恨不得和他們撇清關係,永遠不見面,你將關係公布出去,多晦氣啊。」
簡梵音:「……」
好像也是?
她都想和父母斷絕關係了,現在把商秋枝的身份說出去,對商秋枝來說跟霉運差不多。
瞧見簡梵音無話可說,商秋枝淡淡笑了笑,慢條斯理的說,「簡家生了我,這是恩;丟我害我,這是仇。」
「恩仇相抵,只要他們規規矩矩待著,別來惹我,我與簡家就此了斷。我沒什麼想讓簡家還的,也對補償不感興趣。」
「至於你。」商秋枝慢悠悠的將兩張生辰八字收下,「待這禁術解開,就我來說,我們兩不相欠。」
「但因果報應……就看天命如何待你了。」
商秋枝重新將餐盤端起,朝簡梵音微微一笑,「放輕鬆,往前看吧。」
說完,她沒有留念的轉身離開,徒留簡梵音站在風裡,恍然若失。
她對簡梵音沒有恨也沒有怨。
不是她聖母,而是她壓根沒放在心上。
如果說硬要有,那就是遺憾命格的原因讓她多年來無法使用道術。
不過對於現在的她來說,當初的那點遺憾也不算什麼。
如果不是因為無法施展,她也不會逆反心理作祟,發了瘋似的閱讀各種經書道法,才能在今天有底氣面對惡鬼。
人活著,每過一天都會從生命中減少一天。
拉扯,糾結,內耗,執念。
比起困頓於這些惹人心憂的情緒,不如走出去。
看一看荒郊上野蠻的月亮,摸一摸冬日裡寡淡的殘碑,在燃燼的餘暉中高歌一曲,寂寞等待下一場洶湧的日出。
生命明媚,未來燦爛。
至於其他的,交給天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