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朗的午後,轉角咖啡廳里響起悠揚的輕音樂。京都十一月的冷風帶著涼意,吹動咖啡廳門前的紫色野花。
商秋枝和酆硯坐在玻璃窗的一角,對面建築物反射出下午兩點過的太陽,不偏不倚,灑在距離商秋枝不遠的低矮灌木上。
陽光在緩緩移動,杯子落桌聲,翻動書頁聲,交談聲,隱隱車流聲,音響播放的低沉輕音樂聲,間或入耳。
商秋枝饒有興致的瞧著抿咖啡的酆硯,見他面色淡然,小聲問道,「喝得來嗎?」
酆硯側目看向她,頓了兩秒,低聲道,「不好喝,這是什麼飲料?」
又酸又苦,還帶點辣,味道和它的顏色觀感一樣,表里如一的難喝。
他還是喜歡喝茶。
「咖啡,我給你點的黑咖啡,是不是很苦?」商秋枝說著忍不住揚起笑意,「這是特色,入口後味道醇正,好多人喝呢。」
酆硯盯著她看了看,知道自己被戲弄了,也不惱,抬手在商秋枝面前的咖啡旁輕輕敲了敲。
「你的是什麼咖啡?」
顏色沒有他的黑,表面還有一層白色的沫子,看起來品種不同。
「卡布奇洛。」商秋枝停頓了一下,「沒有你的好喝。」
「我專門點了我最喜歡的咖啡給你喝,你可不要辜負我的心意,不然我會傷心的。」
酆硯眉梢微挑,意味深長的打量著她,「是嗎?」
「當然。」商秋枝真誠點頭,抬手抓住杯子小心翼翼的移動,「我什麼時候騙過你?」
酆硯半笑不笑,「也是,你怎麼能騙我呢?」
商秋枝扯了扯嘴角,端起卡布奇洛準備掩飾住自己忍不住的笑。
陽光再次游移,落在了商秋枝的臉頰上,她的皮膚很白,如若白玉般不染纖塵。在陽光中透著粉嫩。濃密的睫毛在陽光下輕輕顫動,像是蝴蝶的翅膀,惹人垂憐。
酆硯覺得,他可以就這樣看著商秋枝一輩子,任星河流轉,滄海桑田,唯他的愛至死不渝。
「商姐?!」
酆硯有些不耐的順著聲源看去,讓剛打開門的簡梵音愣了愣。
「怎麼站著不動?」一道溫婉的聲音從門口傳來。
簡梵音反應過來,連忙提著袋子朝著商秋枝走來。
「商姐,你和酆哥……」她曖昧的目光在兩人身上掃了掃。
商秋枝放下卡布奇洛,一本正經的望著簡梵音,「你來……」
她還未說出的字在看見簡梵音身後的女人時停在嘴邊。
簡梵音回頭看去,立馬挽著女人的手臂介紹道,「商姐,這是我的媽媽。她剛巧有事送我,就一起來了。」
商秋枝沒有回應,靜靜的望著簡梵音身旁的女人。
她身穿呢子大衣,妝容髮型精緻,皮膚細膩得不像是四十幾歲的婦人。她有一雙和商秋枝極像的丹鳳眼,眨眼間風韻十足。
「媽,這就是我一直和你說的商姐,商秋枝。」簡梵音笑得甜美,親昵的和女人介紹著。
商秋枝緩了幾秒,淡淡的收回目光,禮貌頷首,「簡夫人。」
女人直勾勾的盯著商秋枝,眼睛一瞬不移,直到簡梵音搖了搖她的手臂,才緩過神來。
她僵硬的點了點頭,「你好,商……秋枝。」
簡梵音拉著簡夫人走到商秋枝和酆硯對面坐下,將袋子放在桌上,「商姐,這是你的衣服,我已經洗乾淨了,你看看咋樣。」
她的神情冷淡,甚至可以說是冷漠。
簡夫人坐在酆硯的對面,垂眉看著桌子,時不時小心翼翼的瞥向商秋枝。
酆硯從簡夫人出現開始,就發現了商秋枝的不對勁,他打量著簡夫人的容貌,心中有了答案。
簡梵音察覺到氣氛的尷尬,茫然的摸了摸鼻子,她想和商秋枝說話,但是看著商秋枝的神情,不敢開口。
只好望向一旁的酆硯,「酆哥,你怎麼也在這呀?」
酆硯掀了下眼皮,「我不能在這兒?」
「啊不是。」簡梵音搖了搖頭,「只是現在不是錄節目,你們還……」
「我們住在一起。」酆硯道。
簡梵音一愣,「啥?你們同居了?」
簡夫人看著商秋枝的眼神微變。
商秋枝靠著椅背,隨意道,「是合租。」
「哦……」簡梵音眼睛又曖昧起來。
酆硯側目看了眼商秋枝,沒再說話。
氣氛又冷下來。
簡梵音沒想到簡夫人會突然詢問,正想說話,就聽見商秋枝冷淡的說,「死了。」
「嗯?」簡夫人眼皮一跳。
商秋枝眼眸漆黑,毫無情緒道,「我的父母死了。」
「死在我剛出生的那個夜裡,想必已經變成孤魂野鬼了吧。」
「滋啦——」
巨大的椅子拖拉聲引起了咖啡廳其他人的注意。
就見簡夫人動作僵硬且狼狽的站起身,右手不知所措的挽起耳邊的碎發。
「媽,你怎麼了?」簡梵音疑惑的站起身,擔憂的扶住簡夫人的手臂。
簡夫人扯了扯嘴角,「沒事。」
她反手抓住簡梵音的手,朝著商秋枝道,「我們還有點事,就先不聊了。」
商秋枝微抬起頭,明明是被俯視的角度,卻如女王般氣場十足,她淡淡勾唇,「簡夫人,再見。」
「再,再見。」
簡夫人說完,不顧簡梵音的反應,拉著她轉身走出咖啡廳。
看著漸漸遠去的母女,商秋枝譏諷地哼笑一聲。
她收回目光,淡定抿了口咖啡。
「你看出來了?」她問。
酆硯挑了下眉,低低「嗯」了聲,「她就是當年丟棄你的母親?」
「……她配不上母親二字。」商秋枝放下卡布奇洛,又瞥了眼離去的豪車。
「你還恨她嗎?」
商秋枝默了幾秒,繼而扯開唇角,「不恨。」
酆硯歪了歪頭,靜靜的看著商秋枝。
就見她語氣漸緩,懶洋洋的說,「若不是當年他們把我丟了,我還遇不見我奶奶呢。」
「比起恨,我更多的是感激和釋懷。」商秋枝一頓,意味深長。
「這樣的家庭長大,恐怕我也不會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