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珂一愣。
滲出來的酒弄髒了衣領都沒有察覺。
他看著祝英紅：「你什麼意思？」
「我是什麼意思舅舅心知肚明，我需要你幫我一個忙。」
王珂皺眉：「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你不想給我媽媽報仇嗎，不想讓這個悲劇終結嗎。」
王珂：「……」
他沉默了很久很久。
半晌，才問：「我要做什麼？」
「替我引開一個人。」
夜半時分。
莊園本應安靜下來。
但是那些被一系列陳詞濫調的規矩約束了一整天的年輕人們在這個點實在是睡不著。
恰好老太太休息的老宅距離莊園距離不近，而且祝家財大氣粗，十分具有舊英倫復古風格的大廳全是用隔音材料建造的。
大門一關，別說老宅那邊了。
就算把鬼哭狼嚎的音響放門口，十米外也根本什麼都聽不見。
祝海生向來不是個嚴父的形象。
他平時雖然很少玩鬧，但對待家族裡的孩子都很溫和，對眾人也不過分管束。
除了平時忙得腳步站定的祝英紅，祝姍姍和祝晨皓這倆都很他關係很好，軟了聲音一求，祝海生就欣然同意了——將莊園大廳留給他們開個晚間part。
還特意吩咐了僕人們將年輕人們需要的一應東西都準備好了。
很快。
大廳里響起了年輕人們和著音樂大聲笑叫的嘈雜聲。
該說不說。
祝姍姍這姐弟倆，可能幹正事兒不大行，但人脈是真不錯。
也不知道他倆是怎麼在不到半小時的時間裡籠絡起那麼多人的。
年輕人們的歡笑聲和聽不出品位的音樂聲迅速填滿了原本有些空曠的大廳，甚至還有唯恐天下不亂的人拉來了調音設備和閃光球。
眼看莊嚴復古的大廳變成個大型酒吧現場，混跡在角落裡偷甜品吃的寧雨欣嘆為觀止。
「我說真的，這倆真沒必要盯著那祝家家主的位置，何必呢，京圈交際花交際草非他倆莫屬，不比爭個自己根本勝任不了的勞累位置好多了。」
「因為中二病，更可能是太閒了。」
寧雨欣吃了一驚。
不是吧。
顧寒居然會開玩笑了？
不過她偷偷看過去，這個做了一點偽裝的人的輕輕靠在牆上，鼻樑上駕著一副藍光眼鏡，大半張臉都被口罩遮住了。
整個人跟傳說中出街的男明星似的。
寧雨欣沒看清表情，但敏銳地察覺到顧寒這句話裡帶上了一分笑意。
顧寒似乎知道寧雨欣這個時候會看他。
於是恰到好處地微微垂眸。
眼睛仿佛夜色下被月光洗過的深潭。
平靜又清冷。
能照見人的靈魂。
寧雨欣一愣。
就見顧寒眉眼忽地一彎。
眨眼間「深潭」破碎，露出底下惡劣嶙峋的底色。
他用只有兩個人之間才能聽到的聲音緩緩道：「你等著。」
寧雨欣汗毛倒豎。
差點被美色所惑的心神瞬間歸位。
完了。
她心想：這位沒消氣。
還是不太好哄的那種。
寧雨欣看了一眼群魔亂舞的客廳。
然後不動聲色地稍稍靠近了顧寒幾分，借著角落處昏暗的燈光和影子的遮掩，她悄悄地碰了碰顧寒的手指——嘖，真冷。
也不知道他到底覺醒的是什麼能力。
說得中二一點，好像是元素系的，畢竟似乎能凝水成冰。
可又帶了「空間系」的特色——因為這人能瞬間移動。
不過想這些不是寧雨欣的目的，她試探性地將自己的手指伸到顧寒的手裡。
這位的抵抗意志約等於沒有，只是略微一頓。
就把她的整隻手攥在了手裡。
然後用上了一點力氣狠狠捏了一下。
這讓她想到顧寒暗中咬牙切齒的臉，莫明有些受用。
「你笑什麼？」
「啊……」
寧雨欣一愣。
老實巴交道：「感覺顧總對在下的人身安全格外重視，受寵若驚。」
「哼！」
顧寒沒說多餘的話。
臉上有些不耐煩，但握住她的手力量卻更緊了。
寧雨欣一個微笑自然而然地掛在了嘴角。
還沒說話呢。
就被來自角落裡的一團「不明生物」的「哼唧」一聲給打斷了風花雪月的浪漫進程。
「唉喲，嘶，這破窗簾也太厚了，踩一腳跟踩棉花似的。不是，我為什麼非得躲起來啊？」
陸家傑把自己裹在了角落的窗簾里，大半夜的戴上了寧雨欣不知道從哪薅來的大墨鏡，也是罩住了半張臉。
但不知道為什麼，類似的裝扮放在顧寒身上，那就是既神秘又高冷，還帥氣。
放在他身上那就是徹頭徹尾的鬼鬼祟祟。
跟個二貨通緝犯似的。
寧雨欣美好的「公費約會」外加「討好」戰術中途告吹。
她瞪了陸家傑一眼：「因為陸大少爺人脈遍地，實在是太顯眼了，這個理由還不夠嗎。」
陸家傑：「……」
他無言以對。
陸家傑當然不是紈絝子弟。
但因為這樣那樣的原因，陸家傑對京圈的一眾少爺小姐全都相當熟悉。
除了祝英紅這樣早早就跨過了「公主」階段，直接「掌權」的。
其餘的人他幾乎都認識。
別的不說。
就祝家那姐弟倆他就很熟悉。
不久前還曾經參加了同一個宴會，跟祝晨皓對著吹了兩瓶酒——他自己沒事，祝晨皓是被灌得人事不省，將該說的不該說的都說了一遍。
拖他的福。
顧寒因此對祝家的現狀了解更深。
如今大廳里的一大半人，基本都跟陸家傑有過這樣那樣的交集，夠得上一個熟臉。
這要是暴露了，估計他們今晚就寸步難行了。
陸家傑不服氣地反駁道：「我這是為了正當收集情報。」
寧雨欣沒理會他。
她小心地去看顧寒。
果然。
經過這傢伙一打岔，原本顧寒已經松下來的眉毛重新冷冽和疏遠起來。
嘖。
該死的陸家傑。
她還得找別的辦法來哄。
寧雨欣痛並快樂地嘆了口氣。
一時間覺得這種「哄老婆」式的體驗格外新鮮，她漂泊無依的靈魂感受到了某種吸引力，於是不由自主地往他身上看了一眼又一眼。
於是人間就好像有了她的容身之地。
寧雨欣緊了緊手，心裡滿是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