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生了什麼？」
「這我可不能告訴你，商業機密。」
寧雨欣的指尖輕輕扣在玻璃杯上，水珠漸漸匯聚成水流，順著的她的手腕滑了下去。
她一低頭，看見手腕上還繫著顧寒送她的手鍊。
然而可能是想起了那句至理名言：拿人手短。
於是又勉勉強強地補充了一句：「那次因為這玩意兒，我闖了一個大禍。不過老闆放心，我沒做什麼違法犯罪的事，不會做事做到一半被警察叔叔帶走的。」
顧寒卻沒理會她這句插科打諢：「你現在在做的事情，就是為了彌補那個大禍？」
寧雨欣牙疼似的一嘆氣：「嗯。」
「你是從近兩年開始才頻繁接觸鬼魂，你要彌補的窟窿跟這些有關？」
「……沒錯。」
「那……」
「等等等等。」
寧雨欣連忙讓顧寒打住。
她生怕再讓這人繼續猜下去，她的底牌就被猜個底掉了。
這可不行。
師父說過，這裡面的事十分複雜，因果線雜亂無章。
說不得怎麼的就會把身邊的人牽扯進來。
顧寒太聰明了，一朵花，旁人只看得見根莖和花朵的時候，他的目光估計都夠鑽透土層看清那些不見天日的根系往哪長了。
再加上他天生的陰陽眼，和身上怪異濃重的鬼氣。
很容易被牽扯進來。
到時候要是出了點什麼事，她的尾款找誰結去。
顧寒盯著她，從善如流地結束了這個話題，卻沒閉嘴：「這個夢魘重新出現，意味著什麼？」
「不好說。」
寧雨欣微微低下頭，還有些濕潤的頭髮貼著她的下巴，勾出了一個微笑一般的弧度，襯得她那張臉越發小了。
她斟酌著語句，仔細地把握著說出來的度：「這也是我開口跟你說這些的原因，我師父說過，這個夢魘對我來說雖然不是好事，但也有一點好處：他會預示著一些不好的事情。」
「目前我手頭有的，就是永夜劇組的事，我覺得這件事裡可能有比我一開始想像的還要複雜的牽扯。所以顧寒，你還是把陸家傑叫回去吧。」
「他在這我容易分心，還不一定能護住他。你也不想自己好端端的青梅竹馬莫名其妙地就沒了吧。」
顧寒落在辦公桌上的指尖微微一挑。
他抬了抬眼瞼，面無表情地開了口：「可以。」
寧雨欣鬆了口氣。
還好顧寒還是個能說人話的。
「但我有個條件。」
寧雨欣：「……」
不是。
她這分明是為了陸家傑的小命吧，憑什麼要跟她提什麼條件？
這番話在接觸到顧寒那雙隱隱泛起了波動的寒眸時卻卡了殼。
電腦的冷光給顧寒周身踱了一層淺藍色的邊。
這讓那個穿著正裝的冰冷男人看起來有點失真。
因此。
他看過來的眼神，也不太真實的，仿佛帶了幾分殷殷的關切和溫柔。
寧雨欣沉默了一會兒：「什麼條件。」
顧寒翻了一下手裡的資料：「按照和劇組的約定，你們會在明天早上八點去劇組。」
「啊，是啊。」
「推遲到九點，劇組那邊我會去安排。」
寧雨欣疑惑地挑起眉毛。
早一個小時晚一個小時當然沒什麼關係，但這晚一個小時能有什麼意義？
然後她就看見鏡頭對面的顧寒拿出了另外一部手機，低頭髮了什麼消息。
一邊發一邊說：「我明天八點左右能到你的酒店，九點正好赴約。」
寧雨欣睜大眼睛：「什麼？！」
她反應過來顧寒說了什麼鬼話後，當即怒道：「我是讓你把我身邊的人撤走，沒叫你換個人來啊！」
顧寒響起了好幾聲消息提示音。
他暫時沒看，而是抬起下巴，對上了寧雨欣的視線。
「你說你是為了和我商量踹開陸家傑才和我提起夢魘的事，為什麼一開始不說？」
寧雨欣啞然。
「寧雨欣，承認吧。你就是被那個夢魘嚇到了，因為信任我，為了尋求安慰才沒掛斷電話。」
「我不……」
「不是？」
顧寒抬起下巴，漆黑的眸幾乎要將她整個人吸進去：「那這些話，你有對除了我之外的任何一個人主動提起過嗎？」
寧雨欣愣住。
她雖然沒回應，但顧寒已經從她的表情上得到了想要的回答。
男人牽起嘴角，沖她露出一個漂亮得有些驚心動魄的微笑：「你的信任沒有錯，等我到了，再把剩下的事說給我聽。我得提前處理一下事務，明天見。」
說完，顧寒接起了另外一邊的電話，同時一隻手切斷了通訊。
寧雨欣：「……」
她對著黑下去的屏幕發了半天呆。
然後一口氣把大半杯已經被夏風吹得溫涼的冰水喝完，發出一聲靈魂質問：「不是，他有毛病吧？」
霸道總裁怎麼還有自戀的毛病？
雖然她的確是沒有和別人主動提起過這件事，就連師父也是自己算出來的。
但她只是在拿事實說話，曉之以理動之以情好嗎？
顧寒自己不知道他很難伺候嗎，要是跟他胡編亂造，指不定還更麻煩。
再說了，她一個小時之前還在跟陸家傑信誓旦旦地說懷疑顧寒……
寧雨欣的思緒到了這裡，忽然卡了殼。
因為她的理智很清楚地告訴她：不是的。
那個時候的她就已經被夢魘影響了。
現在回想起來，將顧寒收購「文化城」項目這件事和劇組鬧鬼的事情聯繫起來根本就是牛頭不對馬嘴，風馬牛不相及的事。
當時在夢境裡，她並不是那麼輕鬆地掙脫了夢魘的束縛。
是在想到「顧寒」的時候。
她忽然意識到了不對勁。
寧雨欣真情實感地嫌棄過顧寒，厭煩過他、忌憚過他，但從來沒對他產生過什麼不信任的感情。
理由相當現實：霸道總裁能從她這騙什麼？
騙財？
把她和整個道觀打包賣了都不一定抵得過人家一個月的零花錢。
騙色？
人家身邊啥美女沒有？
騙感情？
哦，她剛剛拒絕了表白呢。
顧寒對她來說算半個陌生人，但出乎意料的，提起「信任」二字，她的確會想起這男人漂亮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