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5章 陰兵
「那是兵甲聲？」
霍婭爾聽見聲音，神色微異，上前了兩步：「這兒怎麼會有這般聲響？」
傅青舟偏頭看向她，面無表情：「你可有事未言明？」
霍婭爾瞳孔微縮。
「或許，是因為祖靈大人您方才施法引路……」
她澀聲道：「術法引動了冥河谷的某些東西……」
傅青舟目光微凝。
阿依古麗會意，厲聲道：「大薩滿閣下，如此重要之事，您此前為何不說！」
「我雖曾在這荒寂死地施過法，卻皆只是些小術法，只會引來強烈的死志，並不曾引來他物……」
霍婭爾啞著聲音，語氣稍有些惶恐：「更何況，小人以為，以祖靈大人之能，可以……」
「夠了。」
傅青舟適時開口。
霍婭爾是真的惶恐？都自稱小人了？
不過這些，都不重要了。
他淡淡道：「小事而已。」
說罷，他再次負著手、緩步向前，迎著那陣陣兵甲聲而去。
開玩笑，有菸鬼的咒痕在，這些東西他就沒在怕的！
當初南疆天坑裡出了那麼個恐怖的巨人，都在咒痕面前撲街得不明不白，這種類似「宗門護陣」里的小東西，怕個俅？
很快，那些聲音便越來越近，傅青舟也終於看清了來物……
這一看，他頓時微怔。
沒等他開口，他身後的阿依古麗便先一驚，脫口而出：「鬼？！」
鬼。
來的確實是鬼。
只見上百團淡淡黑霧凝聚而成的陰兵，正腳不沾地地疾飄而來！
它們身形半虛透明，個個面目慘然、七竅流血，臉上擺出痛苦之極的表情，看上去就像是剛剛被殺死一般，披在它們身上的鎧甲亦是破破爛爛，但它們手中拿著的刀槍劍戟，卻閃著寒光。
這些陰兵來得很快，幾十丈的距離不過一兩息便飄至，離近了，才能聽見它們口中全都不斷發出小聲而悽厲的低吼，令人頭皮發麻。
不僅如此。
這些陰兵還未靠近，傅青舟便又感覺到心中生起了死志！
這一次，與之前還有所不同。
之前的死志是「無趣」，它是剝奪了人對於生的興奮與目標，那麼自然便只剩下了死。
而現在升起的這股死志，則是「絕望」！
賭博輸光了身家，還倒欠下此生不可能還清的債務，人生再無希望，自生死志；
被困於身份、家庭、環境……一眼便能望到盡頭，知道自己無論做什麼都沒用，不僅如此，還要忍受無數欺壓、無數痛苦，活著再沒意思；
經歷了諸多努力與痛苦，為了心中的目標汲汲營營，但到了最後什麼也沒得到，反而把一切都搞砸……
這樣的絕望，便會催人向死。
絕望，是「無趣」、「無意義」的延伸，要來得更加濃烈、更加沉重！
便如傅青舟，他此時心中升騰而起的，便是一種濃濃的絕望……
不論多麼努力、吃了多少苦，永遠都有解決不完的麻煩、有更強大的敵人擋在身前，自己真是他們的對手嗎？
所謂行俠、所謂替天行道，真的能有結果嗎？
自己做的事，除了催生了更多衝突、製造更多禍亂，還有什麼？
不僅是傅青舟，面對來勢如此猛烈的死意，就連霍婭爾眉頭都皺了起來、呼吸也變得急促，眼中閃過一抹絕望。
阿依古麗更是撲通一聲跪倒在地，痛苦地抱住了頭！
「雕蟲小技！」
傅青舟卻是在心中冷哼一聲：「我傅青舟向來一往無前！即使天崩於前，也巍然無懼！還沒有什麼事，能讓我絕望！」
他抬起右手，掌間青光凝聚！
那些陰兵尖嘯著撲至他身前，還未來得及做些什麼，便已赫然被大團青光吞沒！
陰兵本身並不強大，可怕的只是它們挾帶而來的絕望死意，它們只是撞上了那青光，便在瞬間煙消雲散，前後不過十來個呼吸，殺來的上百陰兵，便全數湮沒在傅青舟手中。
不過……
傅青舟收起青光，握掌成拳，微微眯眼。
這些陰兵消散之時，亦有一股股陰冷的氣息，鑽入他手間、又被咒痕吞沒。
這一切無聲無息、了無痕跡，他也並沒感覺到咒痕有什麼明顯變化。
可是，他相信這絕對不會「沒有變化」。
只是，變化還不夠罷了。
除去陰兵後，跪倒在地的阿依古麗似乎緩過了些許，她抬起頭，臉上留著淚痕，不過眼神中的絕望之意已然淡去。
霍婭爾倒是沒多大的事，不過是多喘了幾聲粗氣罷了。
「祖靈大人，果然無所不能。」
見傅青舟面不改色地除去這一隊陰兵，霍婭爾再次低下頭顱，輕聲贊道。
但傅青舟心中卻多提了幾分警惕。
之前便罷了，自打來到這死地後，霍婭爾的表現就顯得有些異常，總像是在試探自己。
是察覺到了什麼嗎？
他心念微動，正想說些什麼，卻忽然聽見四面八方都響起了之前那種兵甲之聲！
阿依古麗倒吸一口冷氣，臉色劇變。
「你。」
傅青舟卻是看向了霍婭爾：「你來處理。」
霍婭爾一怔，隨即立即點頭道：「是，此間之事，自然不能事事麻煩祖靈大人……」
說話間，她便上前了一步。
傅青舟後退來到阿依古麗身邊，卻也沒做什麼，只是看著。
很快，他們四面八方都湧來了無數陰兵，這次的數量要比之前多上太多，怕有上千之數！
與之相對的，它們帶來的絕望死意，也要更加濃烈、更加沉重，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就連傅青舟，也用了約摸三五個呼吸，才擺脫了這一次的絕望。
阿依古麗有了上次的經驗，倒是沒再那麼不堪，但還是抑制不住地流出了淚水，抱著自己腦袋、死死咬住牙，對抗起心中那股絕望。
而霍婭爾，已然出手。
她將骨杖重重頓在地上，骨杖頂端骨骼頭猛地開張嘴、發出比那些陰兵暴烈尖銳無數倍的尖嘯！
那聲浪轟然盪開，將周圍陰兵全數震碎！
但就在這時，傅青舟忽然瞳孔一凝，感覺到了什麼，眉心天眼也緩緩睜開。
他清晰地看到，那些陰兵被震碎時，有無數細碎無比的黑氣湧向霍婭爾，她甚至根本察覺不到！
轉瞬間，那些黑氣便湧入了她體內。
在所有陰兵被滅殺之後，霍婭爾也忽然身體一震，猛地噴出一口血，轟然半跪在地。
而她吐出的那口血，竟是全黑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