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6章 那就下一場雪（下）
「不行……感覺不對。」
傅青舟甩了甩頭，深深吐了一口氣。
他知道，自己有些焦急了。
開天眼，原本就是一件難度極大的事，自己對它的掌握程度還差得太遠太遠，想在一天時間內、練出定時開眼的能力，幾乎是痴心妄想。
更不用說現在……
因為心情有些急躁，他看著那江水、望著那山風，雖然能夠勉強進入到物我兩忘的境地，但心中推演的能力卻並無差點進展，老半天了，仍是對著幾滴飛濺的浪花發呆，沒有半點作用。
但就在這時，一道人影忽然闖入了傅青舟的眼帘。
那是秋嬋。
她一襲紅衣，劃出一條優美的拋物線、投向江水之中，有如一枚從天而降的仙桃，砸起了水浪。
傅青舟一驚，還在想秋嬋為何要跳江，便聽見她喊了自己的名字。
「傅青舟！」
秋嬋在江中拍著水，大笑道：「看我給你下一場雪！」
說罷，一股強大的真元以她為圓心，在江中炸開！
轟然之聲中，幾股水柱沖天而起、噴涌數丈之高，濕潤冰冷的水氣撲天蓋地。
緊接著，便見秋嬋於水柱中騰躍而起，抽出了腰間軟劍，狠狠一揮！
紫霄九陰功乃天下至陰至寒之功，揮劍之間，星星點點的冰晶便已從劍身上潑灑而出，寒氣化作白霧、迅速蔓延，如脈如網、剎那間便侵透了她身周數丈。
那些沖天水柱還沒來得及落下，便被這股寒霜真元盪開，大把大把的水珠水氣飛散而開，在紫霄九陰功的作用下，它們迅速冰結，無數細小水珠化作了冰晶，飄飄散散而下。
傅青舟抬起頭，感受著迎面而來的冰涼，有些發怔。
「你要的，是這個雪嗎？」
半空中，秋嬋一邊下落，一邊笑著問道。
傅青舟伸出手，接住了一枚落向自己的「雪花」。
這哪是什麼雪花？就是一粒臨時被凍住的小冰塊罷了。
那些洋洋灑灑落下的「雪花」，全都是大大小小的冰塊，砸在人臉上身上甚至有些細微的痛感。
「就是這個。」
傅青舟笑道：「我要的就是這個。」
「好！」秋嬋這時已落回了江水中，聽見回答，她興奮得臉有些微紅：「那就再來！」
說罷，她故伎再施，又一次運起真元，轟起了漫天水柱。
「雪花」又一次落下，細碎的冰塊冰晶撲面而來，灑在了傅青舟臉上身上。
不遠處，白河真人露出了嫌棄的表情，嘖了一聲。
「真可怕……」她感慨道：「戀愛中的年輕人，腦子都這麼不正常嗎？」
但緊接著，她便似察覺到了什麼，臉色微異。
「等等……」
「傅青舟他，真的在這種情況下進入了物我兩忘、天人合一之境？似乎，比之前還要更沉浸？」
白河真人眼都瞪直了：「這是怎麼做到的？」
這是怎麼做到的？
傅青舟自己也不太清楚。
他只是看到秋嬋為了自己、躍入江水中「造雪」，心情忽然變得很開心，此前的焦躁一掃而空。
此時，他眼中所見的，並不是那些江水浪花、那些夜風曳枝、那些冰晶水氣。
他看見的，只有秋嬋那在江水中上下翻飛的艷紅身影。
就這一刻，傅青舟忽然想明白了很多事。
與白河真人的勝負，很重要嗎？
也不見得。
此時正值寒冬，即使是六境武者、即使是修了紫霄九陰功，跳入滾滾江水中，也一定會覺得冰冷侵身。
但即便如此，為了自己一句話，秋嬋也願意毫不猶豫地跳進去。
她為了造一場雪，一身真元揮灑到了極致，髮絲完全被打濕、也不知是江水還是汗水，但儘管她已經非常疲憊，臉上的笑容卻絲毫不減。
有佳人如此，其他人的意見，還重要嗎？
即使這一次敗給了白河真人，又如何？
自己就會放棄了麼？
自己能搶一次人，為何就不能有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
所謂心境通達，不過如此。
傅青舟已經不在乎所謂天眼、所謂勝負了。
他想明白了，與白河真人的一招賭約，自己盡力一試便可，沒必要強開天眼、更沒必要用德劍……德劍理由用在更適合它的地方，而不是用來做這種事。
「嬋兒。」
傅青舟站起身，微笑著喚道：「可以了，回來吧。」
「誒？」秋嬋又一次落在水中，聞言一怔：「可以了嗎？」
「嗯，可以了。」
傅青舟頷首道：「回來吧。」
「好嘞！」秋嬋十分乾脆，說可以便可以，她踩水騰身、飛躍至傅青舟身側，被他一把攬住。
溫熱的戚然訣滾滾而起，傳遞至她身上，轉眼間便將她身上的寒冷濕氣烘乾。
「怎麼就行啦？」
秋嬋仰起小臉，眨著眼問道：「所以，你都做了什麼？」
「我……」傅青舟正要開口，忽然心有所感，轉過了頭。
白河真人，正站在不遠處，望著這邊。
見他投來目光，她亦是瞳孔微凝：「你能感應到我？」
「說不來，但確實心有所感。」傅青舟微笑道：「想必白河前輩您也沒有刻意隱藏氣息吧。」
白河真人沉默不語，心中卻掀起了濤天駭浪！
沒有個屁！
老娘不僅隱藏了氣息，連同五感探知也隱蔽了！
要不然剛剛和秋嬋在那兒說了半天話，你怎麼察覺不到？
更重要的是……
你小子，都站起來了、都開口說話了，怎麼還與天地融合得如此之好？怎麼仍在物我兩忘境界中？
「你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麼？」
白河真人眯著眼，問道。
傅青舟歪了歪頭，還未開口，他懷中的秋嬋忽然驚呼一聲：「唉呀！你額頭上怎麼了？」
「？」
傅青舟一怔，伸出手，在額前一撫。
天眼，開了？
但奇怪的是，眼下他並沒有半點精神消耗的感覺，眼中所見，也並非那種推演一切未來可能性的狀態……
倒有點像是，當初第一次觸摸玄星神鐵時的樣子？
第三隻眼是長出來了，但沒用上？
自己已經不打算用這天眼了，它反而冒了出來？
「原來如此。」
白河真人見狀如此，似乎明白了什麼，微微一笑：「這就是伱的特殊之處麼？倒也不奇怪。嬋兒，讓開些吧。」
秋嬋一怔：「師尊？」
「嗯，你先到一旁。」傅青舟也低頭對她道：「賭約，要開始了。」
秋嬋一驚：「怎麼是現在？一天時間還沒到啊！」
「但現在，你這位情郎的狀態，卻恐怕是前未所有地好。」白河真人勾著嘴角、似笑非笑道：「錯過這個時間，他將再沒有半點機會。」
秋嬋瞳孔一縮，抬起頭、對上了傅青舟平靜的眼神……以及那怪異的第三隻眼。
「我明白了。」
她深吸一口氣，對傅青舟輕聲道：「打敗我師尊！」
說罷，她便再無猶豫，輕飄飄地向後飄飛到了十數丈外。
白河真人挑眉，盯著傅青舟額上的第三隻眼：「那……我開始了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