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4章 追？不追？
傅青舟的割浪短刀上，尚有當初江百川留下的印記。
當初江百川說的是，「能夠保你三次不死」。
噢對，那時還答應他，傳達一下他想見青松子的意思呢……
不過傅青舟自己都已三年沒見過那老雜毛道士了……
當然，眼下不是想這些問題的時候。
他一隻手在怪人嘴裡嚼著，血肉骨頭在一點點被碾碎，而另一隻手，已將割浪短刀抽出。
短刀被傅青舟揮向怪人，但怪人臉色卻沒有半點變化，四隻瞳孔中滿是不屑與嘲弄，甚至連防禦動作都懶得去做。
但就在那刀鋒即將觸及怪人時，它忽然亮了起來。
天空上，本有一輪圓月。
而此時，五里莊中又點亮了另一輪圓月。
耀目刺眼的白光令怪人四隻眼同時閉上，那飽含洞天五境強者全力一擊的劍意有如蓮花一般綻放，刺向怪人！
「啊嗚！」
怪人發出一聲恐懼到了極點的驚呼，毫不猶豫地將傅青舟那早已扭曲的手臂從口中吐出，像狂風一般猛然後退！
但劍意卻緊追不捨，它的光芒淹沒了傅青舟身影、淹沒了周圍的唐嬌、唐旻、秋嬋、吳厭……直到將怪人淹沒。
怪人退得很快，但劍意追得更快，只一剎那，它的驚呼聲便已漸弱、直到消失不見。
同樣，劍意也只是一閃而逝。
對於不遠處京城中的人們來說，那只是深夜裡閃過一抹光芒，它或許只是一道無聲驚雷，沒有任何人在意。
劍意光芒漸漸隱沒，傅青舟喘著粗氣，將短刀回鞘，低頭看向自己左手。
這左手小臂此時就像一條被揉爛捏扁的紙條，軟塌塌地掛在他身側，上面布滿尖牙咬出的血洞，肌肉骨骼全都攪在了一起。
「靠……不、不會廢了吧……」
他咬緊牙關，抹去額上豆大的汗珠，運起戚然訣、往左手小臂上灌注，那小臂上頓時生出一股奇癢，轉眼便止住了血，只是傷勢未見任何好轉。
眼下傅青舟也來不及琢磨更多，保護著真元灌注，將目光投向了方才怪人所在之處。
劍光消散後，怪人身影一點點顯露。
他趴在地上，身下一灘血泊，身影輪廓像個高高隆起的小山丘般，輕微起伏著，發出野獸受傷般的低嗚聲。
「沒死？」
傅青舟目光一凜，便要上前——這怪人看上去根本不像人、恐怕不知道什麼事，而且太過強大，留其一命太過危險，還不如殺了慢慢研究線索。
但他剛跨出一步，手臂上傳來的劇痛便讓他腦袋一陣眩暈、眼前一花，差點沒能站穩。
好在這時，唐嬌的手伸了過來，扶住了他完好的右手。
「大哥……」
她看著傅青舟那糟糕的左手，目光震動：「你、你……」
「先別管我。」傅青舟咬牙道：「去看看伱大伯，還有他們幾人的情況，我去收尾。」
唐嬌還想說些什麼，但看到自己大哥堅定的目光，最終冷靜了下來，輕輕一點頭，朝唐旻跑了過去。
傅青舟深深吐出一口氣，繼續往前走著。
「咳咳……」
他聽見了吳厭的咳聲，扭頭去看，只見吳厭已癱坐在了一處牆角，表情雖然淡然，卻是在不停咳著血。
傅青舟知道這貨死不了，沒管他，繼續向前。
「死淫賊……」
秋嬋的喚聲傳來，卻是她捂著腰間傷口倚牆而坐，手一揚。
傅青舟伸出右手一接，一個小瓷瓶落入了手中。
「你傷得重……」
秋嬋勉強一笑：「外敷的……」
傅青舟沖她笑笑，沒有矯情，用牙拔掉了瓶口木塞，將其中藥液全數傾倒在了左手上。
清涼爽意頓時浸透了他整條左臂，那種奇癢與劇痛都暫時得到了緩解，並且似乎生出一股奇異力量，在他左臂中竄走著。
他輕呼一口氣，終於不必再忍受著這種疼痛了……否則眼前都是模糊的。
又走幾步，他終於來到了那怪人面前，看清了怪人此時的情況。
他不僅沒死，而且似乎傷得並不特別重。
怪人的半邊臉上出現了一道深深劍痕、劃瞎了他的兩隻眼，可隨後劍痕便歪向了另一側，沿在他右肩向下，將其右臂斬了斷。
那被斬斷的右臂就落在一邊，淌出的血流了一地。
傅青舟神色一凜。
這一劍完全能夠將怪人斬死，但他應是在關鍵時刻避了一避，只付出了兩隻眼、一隻手的代價……
果然，自己在那種情況下還是未能完美發揮江百川那道印記的力量。
當初在桑門村，有江百川配合，可是連霍婭爾都能斬滅！
但……也沒事。
傅青舟低頭看著怪人。
此時，這怪人用左手抱著腦袋，僅剩的兩隻眼睛中滿是恐懼，不停顫抖著，發出嗚咽聲，仿佛一隻受到了巨大驚嚇的野獸。
這傢伙是咋了？
他此時的模樣，與之前那副貓捉老鼠、玩弄獵物的狀態，完全判若兩人了，哪裡還有一點之前的霸氣與囂張？
就算瞎了兩隻眼、斷了一隻手，也不至於吧？
怕成這樣？
傅青舟心中有惑，心念一動，原本想要直接將他殺死，此時卻變了想法。
「是誰派你來的？」
他沉著聲問道。
聽見他的聲音，怪人慢慢抬起頭，眼中懼意絲毫不減，張開大嘴，顫著聲音道：「瞳……瞳……瞳……」
「瞳？童？同？」傅青舟蹙眉：「你在說什麼？難道你不會說話？」
怪人卻是重新低下了頭，死死抱著自己腦袋，身體蜷成一團。
傅青舟眉頭皺得更緊了。
看來是問不出東西了……
裂雲長刀在方才的戰鬥中丟在了一旁，於是他再次反手抽出割浪刀，準備給這怪人一個痛快。
豈料短刀剛剛出鞘，那怪人便猛地抬頭，死死盯著短刀，懼意更盛！
「？」
傅青舟一怔：「你認得這刀？」
怪人沒有回答，只是像一隻受了驚懼的貓一樣，縮著身子，蠕動著一點點向後退。
「不……」傅青舟眼睛忽然一亮：「你認得江盟主的劍意！他傷過你？！」
怪人嗚咽一聲，繼續縮著脖子、抱著腦袋，小心地向後退。
「呵呵，我明白了。」
傅青舟冷笑道：「那麼……我要你現在，就現在……」
「死淫賊，等等！」
這時，秋嬋的聲音從後傳來，打斷了他：「眼下我們這樣……你確定？」
傅青舟一怔，回過頭。
秋嬋知道他要做什麼，他要利用怪人的恐懼，試試命令怪人、去找到幕後黑手。
這怪人就像是個動物，有主的動物。
動物在遇到危險時，可能會尋找自己主人的庇護、可能會躲進它們認為安全的地方，或是尋找自己的族群。
無論這怪人最終選擇的是哪一種，都是傅青舟他們想要的結果。
但當他回過頭時，才意識到，自己這邊的人已全都是殘兵了。
唯一未曾受傷的唐嬌，仍只是個四境……就算她精通各種劍法，不比任何一個五境強者要弱小，卻依然應付不了接下來的事。
可……
傅青舟扭過頭，看著瑟瑟發抖的怪人。
錯過這個機會，他們要想再找著五里莊以及相關的線索，會有多難？
「那一劍。」
就在這時，不遠處傳來的吳厭平靜的聲音：「是，武林盟，江百川的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