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2章 送魚（上）
「又是魚啊。」
花曉蘭看著桌上擺的全魚宴，臉有些垮。
華無影卻是宜然坐了下來，伸手將她拉至桌邊坐下：「這兒除了魚便是魚，不吃魚吃什麼？」
「呵呵……」
袁槐老丈笑道：「靠水吃水便是這樣了，初時斷然是不喜的，但日子長了，也就習慣了。」
他兒子袁野早已坐在一旁，撇著嘴道：「行啦，吃吧，妖女姐姐。」
花曉蘭還沒說什麼，袁槐便是臉色一黑，揚起手便是一巴掌狠狠拍在兒子後腦上：「怎麼說話的！」
「本來就是嘛……」
袁野委屈道：「她就是妖女嘍……」
說罷，他兀自拿起筷子，夾著魚肉吃了起來。
花曉蘭卻一點也不生氣，她在華無影身旁坐下，手托著腮、看著袁野，柔聲道：「你都知道我是妖女了，得罪了我，還敢吃東西？」
袁野聞言大驚，連忙將剛剛吃進嘴裡的魚肉呸呸呸全吐了出來。
見狀，袁槐更怒，又揮起巴掌：「浪費魚肉！浪費魚肉！」
花曉蘭滿意地嘻嘻笑起。
華無影無奈失笑：「袁小哥，曉蘭她不會毒你的，要把你毒壞了，她還得費力治伱……上山採藥很辛苦的，她才不會額外費這功夫。」
「就是了……」
花曉蘭應了一聲後，忽然扭頭瞪了他一眼：「你什麼意思？我很懶嘍？」
華無影挑了挑眉，不敢說話，拎起筷子，老老實實夾起了魚肉。
漁島村莊小屋中，只是一頓小小飯菜，也是吃得有聲有色。
「對了，袁叔。」
吃著，華無影忽然道：「明兒給靈鏡門送魚的活，要不交給我們倆吧。」
「你們？」袁槐一怔：「小影你不每日都要上山練功麼？小蘭也是……你不是得去採藥麼？」
袁野在一旁嗤然一笑：「還用問？他們來這原本就居心不良，這肯定是要進去偷東西啊。」
說罷，他不等自己父親舉掌來打，便先雙手防住了後腦。
袁槐被自己這兒子氣得鼻孔冒煙，只好對華無影他們無奈道：「唉，小兒頑劣，兩位莫怪……」
沒曾想，花曉蘭卻是笑靨如花：「其實袁小哥說得不錯，我們，確是居心不良。」
她對發怔的袁家父子道：「你們早也知曉我們乃江湖人，又千里迢迢來此，若無所求，何必犯險？」
華無影接過話，輕聲道：「正是如此，待到事成，我們便也將離開這黑山群島……我們，是不會在這兒一直待下去的。」
聞言，袁家父子臉上浮現出半驚半喜之色，對視了一眼。
「小影，小蘭……」
袁槐小心道：「你們，可有把握？」
花曉蘭一笑，正要開口，華無影卻搶在她前頭，平靜道：「沒有。」
啪！
花曉蘭不滿地在他胳膊上打了一巴掌。
華無影渾不在意，笑道：「但事在人為，若不嘗試，難道真要永遠困死此地？」
「事在人為……」
袁槐念了一遍這四個字，語氣忽然有些滄然。
「不錯。」華無影目光在這對父子身上頓了頓，一字一句道：「袁老丈、袁小哥，你們也是心有執念之人，否則好好留在錦瑟鎮做船夫不好麼？為何非要走那鬼門水道、非要看一眼黑山群島的模樣？」
「想必，你們比我們更加清楚……事在人為，是何道理。」
聽罷他的話，袁家父子對視一眼，目光一點點堅定起來。
「爹。」
袁野忽然道：「我不喜歡這兒。」
袁槐輕輕一嘆：「我……也有些想念錦瑟鎮上的老朋友們了。」
說罷，他抬起頭，目光漸漸變得堅定。
「小影，小蘭，你們要送魚，沒問題……除此之外，還有什麼是我們父子倆，能幫你們的麼？」他問道。
華無影笑笑：「有。」
……
「無影，你有點本事呀？」
小屋裡，花曉蘭屈指一彈，桌上油燈便兀自亮了起來。
她沖華無影笑道：「幾句話，便說服了袁家父子？過去幾個月，怎麼不見你有這本領？」
「一來，是我之前確實沒想到這一計劃。」
華無影走到窗邊、合上了窗子，輕聲道：「二來，是當時時機未到。」
「時機？」
花曉蘭眨了眨眼，睫毛忽閃：「這事還有時機？」
「對。」華無影微笑道：「一個他們都信任我們的時機。」
花曉蘭恍然。
剛到靈鏡門時，他們二人的確……並不被信任。
畢竟是與霍婭爾共闖山門來，即使花曉蘭與林望舒是「世交」，但那些靈鏡門弟子卻對他們極有疑心，無論他們走到哪裡，都會被牢牢盯著。
華無影在山上練功時，會時不時看見有人在遠處站著。
花曉蘭採藥時，亦時常發現有人跟在自己身後。
不僅如此，那時袁野尚未醒來，雖然袁槐對他們二人態度極好，卻始終還有一層小小隔閡在。
大概是感應到了這種不信任，當時這漁島上的其他居民，對他們亦是敬而遠之。
直到花曉蘭在不久前救醒了袁野，袁槐的態度才大有變化，像是放下了一塊大石般，對待他們才像對待家人一般。
差不多也是在此過程中，林望舒根據二人身上巫咒、鎖定了幾次霍婭爾位置，而那些弟子也在追蹤時的確查到了霍婭爾留下的痕跡。
再加上兩人幾個月來極其安份守己，沒做半點出格的事，華無影每日除了練武，便是偶爾幫助袁槐打漁、修船，花曉蘭除了採藥、替袁野調養身體，剩下便是偶爾替漁島上的村民把把脈、看些小病，兩人再沒做任何多餘之事。
如此數月以來，靈鏡門那些弟子們，才算是對他們放鬆了警惕。
同時，袁家父子也將他們當成了家人，如此，方才有飯桌上那肆無忌憚、說說笑笑的氛圍。
「眼下，確實是最好的時機。」
花曉蘭輕聲問道：「但無影，你為何不再等等？或許再過段時間，他們會更加信任我們呢？」
「我可以等……」華無影沖她微微一笑：「但曉蘭，你和萬毒山，卻未必能等得了這般久了。」
花曉蘭目光微動，抿嘴輕笑，點了點頭。
「好了。」
華無影兀自走到小屋一側的草床旁：「很晚了，睡吧，明天……該做大事了。」
花曉蘭應了一聲，坐到小屋另一側的木床邊緣，手一揮，便又將油燈熄去。
二人隔著幾步距離，各自鑽進被窩，很快，小屋裡便響起了他們交織重迭的均勻呼吸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