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0章 追浪
江南鏡湖，黑山群島。
鏡湖波光粼粼，潮水涌動，聲聲浪濤。
深秋已至，寒風自湖面掠過，帶著凜冽的涼意拂過，一株株如墨筆點染的黑色大樹搖曳著，那些黑色的葉片在寒風中簌簌作響，宛如低沉的簫聲，在秋日寂寥中迴蕩。
某個小島山崖之上，華無影持劍而立，雙目緊閉。
他長發隨風輕揚，一身麻布衣獵獵作響，淡淡的靈虛白霧在他身周縈繞。
隨著他有節奏的呼吸吐納，那些白霧亦在他身體竅穴間鑽入鑽出、遊走如魚。
下一瞬，華無影忽然睜開了眼，雙目精光一綻，張開了嘴，用力一吸！
剎那間，縈繞身周的靈虛白霧全數被他吞入腹中，他整個人竟是微微膨脹了幾分，像是個被吹起的氣球一般。
但不消片刻，這令他身形膨脹的「氣」，便在他越來越急促的呼吸中，開始向著胸腹處凝聚。
他的身體很快恢復了正常，但胸腹處卻高高隆起，竟卻像是個懷了個十月的胎一般！
華無影臉色十分凝重，舉起持劍的手，劍柄在身體各處竅穴重重擊打，手法快若疾電。
下一瞬，他的小腹間便傳出了極大的「咕咕」聲，聽著便像是人餓到了極點時發出的聲響一般。
令他胸腹處隆起的氣息，開始迅速向著小腹處那拳頭大小的方寸之處匯涌而去！
不知何時，華無影身後出現了另一個身影。
那是花曉蘭。
她沒有再穿著那身苗衣，而是像這黑山群島間每一個普通的島民一般，穿上了最普通的麻布衣。
她依然瘦弱、依然臉色蒼白，但氣色卻分明好了許多。
此時，花曉蘭背上掛著一個背簍，裡頭裝滿了各種藥草，她看著華無影的背影，臉上掛著輕淡的微笑。
也就在她緩慢踱步而來時，華無影胸腹中凝聚的氣息，終於全數被他壓縮至小腹丹田。
霎時間，一陣狂風氣浪從他四肢百骸中盪出，布衣呼獵作響！
「哈——」
華無影張開雙臂，露出笑容，發出了一聲暢快的長嘯。
「無影。」他身後傳來花曉蘭帶著笑意的聲音：「恭喜你啊，突破六境了。」
華無影笑笑，轉過了身。
「你採藥回來了？」
他望著花曉蘭雙眼：「如何，可有進展？」
花曉蘭無奈地搖了搖頭。
華無影輕輕一嘆。
「從我們來到此地，已是從夏入秋，如今更已近冬……」
他緩緩道：「可那霍婭爾依然無影無蹤，你也不曾找見九節鈴草，便連那傳說中的『吃人妖魔』，如今也沒有半點線索。」
「再這般下去，不知何時，才能等到離開此地那一天。」
聽他這樣說，花曉蘭亦是抿了抿嘴。
但最終，她只是抬起頭，微微一笑：「不說這些了，讓我看看，伱突破六境後變強了多少？」
說罷，她將背簍摘下，隨手扔到了一旁。
華無影無奈擺手：「別了，曉蘭你身子尚且虛弱，就算有林掌門替你接續氣血，但隨意動手，還是對身體傷害太大了。」
花曉蘭白了他一眼：「怎麼，看不起我？」
「哪有的事？」華無影笑道：「等你將來身體恢復了，你要怎麼切磋，我都陪你。」
「我不管。」
花曉蘭竟卻是歪了歪頭，露出一個壞笑：「我偏要試試你的本事！」
說罷，她也不管華無影同不同意，便已揮起了手。
剎那間，一隻只藍紫色的蝴蝶憑空出現，揮舞著翅膀向著華無影飛去。
這些蝴蝶當然不是實物，它們身形虛幻、光影閃爍，雖然輕輕飄飄，但飛行軌跡中灑下的星點藍光落在地上，卻是令那花草枯萎、泥石裂解。
華無影一驚，不敢怠慢，錚然一聲、抽劍出鞘。
剎那間，一股浪涌之聲，竟在劍鳴之中迴蕩！
這……是他近來數月，自創之劍法，追浪劍！
靈鏡門中人修御水之術，這幾月來，華無影常在山巔之上遠遠眺望，看那些靈鏡門弟子御水而行、甚至切磋交手。
那原本平靜的湖水，在他們操縱下化作了剛柔並濟、無所不能的武器，柔時可化解最凌厲的攻擊、剛時足以穿石裂碑，變化萬千無定勢，卻又總能隨心而欲。
這，不就是劍法最完美的模樣麼？
幾月觀摩下來，華無影便心有所感，將自己對於御水之術的感悟融入劍招，初創了一套追浪劍法。
此時面對那飛撲而來的蝴蝶，他便緩緩地，將劍遞了過去。
劍身遞得很慢，劍身前端有節奏地前後晃動著，有如在水中擊浪而走，雖平緩慢遞、竟卻勢如千均，攪起了沉重的風、發出了好似浪花拍打般的嘩啦聲。
風勢如浪，拍在了那些蝴蝶之上。
霎時間，所有蝴蝶盡皆被拍散！
長劍還未觸及它們，它們卻已在那「浪潮」中一隻接一隻地解體、消散，化作了星星點點的藍光，散於風中。
見狀如此，花曉蘭眼眸一亮。
「你這劍法……」
她面露喜色：「成了？」
「成了。」華無影笑道：「但只是小成，劍法一道深不可測，便連師尊都仍在不斷精進深研，我……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他們正說著話，不遠處忽然傳來一個溫潤如玉的男聲。
「華小兄弟，悟性果然極佳。」
兩人循聲望去，卻正是靈鏡門掌門林望舒，正悠悠然從不遠處負手而來。
他目光駐留在華無影身上，微笑道：「觀我靈鏡門御水之術數月，便能自創一套上佳劍法，此劍法潛力無限，經年來日，你必是江湖上一名劍法大家。」
見林望舒前來，華無影連忙收起劍，上前幾步、沖他微微一禮：「林掌門，您來了。」
花曉蘭卻平靜許多，她站在華無影身旁，隨意點了個頭，便算是打過了招呼。
「如何？」
林望舒輕聲道：「兩位仍想……用你們身上巫咒，探一探今日霍婭爾去了哪？」
這正是之前華無影提出的想法。
之前，霍婭爾在他們身上留下了巫咒，聲稱「若她這縷分魂消散，兩人也必將同死」。
藉助這一巫咒，林望舒能夠施法追蹤他們二人身上的巫咒力量來源，以此來判斷霍婭爾的大致方位。
但……霍婭爾的嗅覺，亦極度靈敏。
即使靈鏡門知曉了她的大致方位、用最快速度派人前去，最終卻也只能找見些許蹤跡，卻無法找見她寄身的那枚小小眼珠。
待到下一回，她卻又換了一個地方……
數月以來、幾次追覓，皆是如此。
「嗯……」
華無影頷首道：「林掌門，再試試吧，如若不行，我或許有別的辦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