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6章 逼近的危險(下)

  第506章 逼近的危險(下)

  秋嬋很快,便明白了傅青舟口中所說的「運氣還不錯」,是何道理。

  吳厭的傷口在經過唐嬌縫合、又吃了些東西後,開始在他兀自運功狀態下快速癒合。

  而他也在見到朱梅、兩人一同吃了些東西後,肉眼可見地……心情大好。

  吳厭那張臉幾乎沒有表情,但從他願意說一大堆話的態度,還是能看出他心情的。

  「我便是在五里莊外,遇上了你……長輩。」

  他對傅青舟道:「他也在探查些什麼,初時並不願與我分享,但我自覺無法深入五里莊,便邀他同行,便是在那時,我們遇見了前來襲殺我們的人。」

  傅青舟、秋嬋、唐嬌三人各自對視一眼,都明白了。

  「大伯不會無緣無故,出現在那。」

  唐嬌輕聲道:「他一定……是在悄悄調查父親的案子。」

  傅青舟微微頷首:「真有意思,我們調查慧覺、蔣把牌,扯到了五里莊;唐大伯調查唐准伯父的案子,查到了五里莊;吳厭你想將追殺你的人掀個底朝天,結果也查到了五里莊。」

  秋嬋笑了起來:「伱說得對,我們運氣確實不錯。」

  「何止是不錯,簡直好爆了。」

  傅青舟嗤笑一聲:「所有的一切,竟然都指向了這,搞定它,便相當於是搞定了所有事情?」

  秋嬋體會到了他話語中的意味:「你覺得,太巧合了?」

  「未必是巧合。」

  傅青舟反而搖頭道:「相反,我是驚異於他們勢力之強大……與細雨閣有緊密聯繫,同時能夠將手伸到當年的洪江疏浚案,又與慧覺這等魔僧有聯絡,這五里莊背後,該是怎樣的人?」

  他這樣一說,幾人臉色都肅然了起來。

  「不過……」

  說著,傅青舟卻笑了起來:「我倒是大概明白了,為何忽然之間,對方要著急著對我們下手了?」

  「為何?」吳厭淡淡問道。

  「你們想想啊。」

  傅青舟拎起桌上一根雞腿,悠然道:「你們要是這五里莊的什麼莊主,原本藏得很深很深,一直都是個傳說,忽然之間,有一天……」

  他猛地咬了口雞腿,嚼巴嚼巴咽了下去,笑道:「冒出個傢伙,他最近風頭很盛,短短不到一年時間,又滅了梵音寺、又趕跑了北夷大薩滿、又拿了個什麼潛龍名號,近日還趕跑了金蟬寺講經首座。」

  「這樣一號危險人物,他和他身邊的人,突然全方位地接近了神秘的五里莊,不僅查到了莊子與慧覺的聯絡人、還保護著莊子想要殺的人,更是觸及了近十年前的大案。」

  說著,傅青舟將啃掉了一半的雞腿在空中一晃,咧嘴笑道:「你說,這五里莊的人,會不會覺得我是個極度危險的人?現在,他們發現派來的殺手全死了,會不會連飯都吃不下了?」

  ……

  哐啷!

  整張桌子傾斜倒下,盤碗噼哩啪啦地摔碎在地,飯菜湯汁流淌一地。

  坐在桌邊的郎員外臉色煞白,想要夾菜的筷子還伸在半空僵著,那些滾燙的飯菜湯汁濺濕了他的絲綢褲腿下擺、名貴小牛皮靴,他也絲毫不敢動彈。

  因為,掀桌的人,是可以決定他前途、乃至生死的人。

  「你還吃得下飯?」

  一名黑笠人站在傾倒的桌旁,淡淡道:「五里莊是你的,並不代表它永遠是你的。」

  郎員外悄悄咽了口唾沫,臉色陰晴不定、變幻數次,最終堆成了一個諂媚的笑:「小的明白,小的明白……」

  「你不明白。」

  黑笠人的語氣沒有一絲感情:「吳厭沒有死,傅青舟沒有死,如今他們多少知曉了山莊的存在……這個任務,你做得太差。」

  郎員外的手慢慢垂了下去,筷子咣當落地,身體不停地顫抖。

  沉默片刻後,他忍不住咬牙道:「細雨閣,不也……沒能……殺了吳厭麼……」

  「細雨閣尊上,與你不同。」

  黑笠人淡淡道:「主公信任他、欣賞他,願給予尊上任性的機會,但你,你不過是一條搖尾乞憐的狗。」

  郎員外的手慢慢攥緊成拳,臉色也更加煞白陰沉。

  「那……主公……還……願意,給我機會麼……」

  他顫聲問道。

  黑笠人沉默片刻後,平靜道:「最後一次機會,給你七日。」

  郎員外聞言,身體一松,整個人瞬間出了一身大汗,沾濕了頭髮與衣物。

  「謝,謝過主公……」

  他深深吐了口氣,臉色也稍有恢復,語氣更是平靜了許多:「可我記得,主公曾說過不要殺了傅青舟,為何如今……」

  「這不是你該問的問題。」

  黑笠人冷冷道:「做你該做的事。」

  「……是。」

  郎員外低下頭,應了一聲。

  待他再抬起頭時,黑笠人已然不見。

  郎員外臉色反覆變化後,最終像是蒼老了十歲般,深深一嘆。

  「求名求利、求權求尊……求到最後,原來我只是一條狗。」

  他慢慢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吹滅了房間油燈,向外走去。

  深夜的小山莊中,除了些許暗哨人員,見不到半個人影,安靜得好似死地。

  郎員外兀自走著,穿過幾處走廊後,推開了一個小房間的門。

  這屋子應是個書房,一應陳設俱全,片塵不染,卻也沒有半分生氣。

  他低垂著頭,來到書桌旁趴下,竟是從書桌下的地磚掀開、打開了一個暗格。

  很快,他便從暗格中鑽入、合上了地磚。

  暗格下方是一條極長極長的階梯,梯道兩側亮著昏黃油燈,深處卻是一片漆黑,不知通向何處。

  「唉……」

  郎員外嘆道:「你是我最後的希望了……希望你能幫我渡過這一關……」

  他喃喃著,沿著階梯向下深入。

  這一走,便走了很久很久。

  一直走到梯道兩側不再是平整的磚牆、一直走到階梯也變作了粗糙石階、一直走到兩側油燈變作了火把,一直走到一處不見天日的深窟中,才算是到了底。

  深窟中,迴蕩著一個沉悶如雷、又極有節奏的聲音。

  聽上去好像某個巨獸的呼吸,又像是醉漢的呼嚕聲。

  郎員外慢慢走進深窟中,繞過一個拐角。

  火把上的火苗跳動著,在石壁上映出了一個龐大的黑影。

  深窟最深處,有一張石床。

  石床上,趴著一個「人」。

  說他是人,其實已經不太合適了。

  他全身上下只有腰間圍著一塊獸皮,身形高大而矯健,肌肉線條流暢而有力,仿佛蘊含著爆炸性的力量,皮膚上隱約可見複雜的斑紋。

  更詭異的是,那原本是雙眼的位置,竟卻並排長著四隻眼睛,每個眼睛的瞳孔都朝著不同的方向,仿佛能夠洞察四面八方的動靜!

  不僅如此,他口中竟然長著四支鋒利的長尖,如同野獸獠牙般,閃爍著寒光!

  見到郎員外,他那四隻眼睛中的瞳孔同時望了過來,死死盯著郎員外,臉上露出一個猙獰而恐怖的笑。

  「瞳。」

  郎員外看著這怪物般的人,分明也有些緊張,但語氣仍能勉強保持平靜:「你有一個任務,完成它……我保證,你能恢復為常人的模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