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9章 懲戒
「該當何罪?」
傅青舟眼前一黑:「你在這等著我呢?」
趙原哈哈大笑起來:「有功就賞、有過便罰,這才是明君嘛!」
傅青舟嘆了口氣,沒有說話,先扶著岳衡坐下,自己才坐回了一旁位置。
「岳兄知道你是皇帝,真不是我說的,是他自個兒猜出來的……但嬌嬌那吧,確實是我告訴她的。」
他一攤手:「這事沒得洗,我認。」
「噢?」
趙原挑眉:「你也不是言而無信的人,為何泄露了我的身份?」
「為了安撫她嘍。」傅青舟坦誠道:「她父親的案子伱也知道,拖了快十年,如今我們的調查也是阻礙層層,不給她點信心,她會很難受的。」
「嚯!」
趙原一拍桌子,瞪大了眼:「你就為了個女人,就把朕賣了?!」
「別朕朕朕的。」傅青舟翻著白眼:「你可以喊得再大聲點,好讓整個掌劍書院都知曉你身份。」
「咳……」趙原清了清嗓子,坐了回去:「你、你為了個女人,就把我賣了?」
雖然是一樣的話,但氣勢一下弱了不少。
傅青舟笑笑:「我和嬌嬌多年前便相依為命,你是不會懂的。」
「嘖。」趙原搖了搖頭,將話題扯了回去:「所以,你將我的身份泄露了出去,該當何罪?」
傅青舟嘆了口氣:「你是皇帝,當然是你說了算。」
「好,很好……」
趙原壞笑起來:「這可是你說的!」
說罷,他將目光慢慢轉向了岳衡。
岳衡驚得打了個寒顫。
「岳兄。」
趙原保持著壞笑:「聽說,你一直在備考小科舉?想入仕為官?」
「是……是。」
岳衡吸了口氣,勉強讓自己冷靜下來,應道:「小生立志報效朝廷、助陛下治國平天下!」
「這樣啊……」
趙原拿手撐著腦袋,眼珠子滴溜溜地轉了起來。
看他這模樣,傅青舟分明有了種不好的預感。
「那這樣吧。」
趙原得意笑道:「你們兄弟連心,傅兄犯了錯,你來替他償——我就罰你,不得參加小科舉。」
「什麼?!」岳衡如遭雷擊,整個人瞬間木了,眼神迅速黯淡下去,全身像被抽走了骨頭一般,癱在了椅子上。
傅青舟亦是一驚,猛地站了起來:「趙原,你別太過分!」
「嘿,急了,你急了。」
趙原笑道:「能把你逼急,不容易啊。」
「我告訴你,你罰我可以!」傅青舟瞪著眼:「你別衝著岳兄去!他為了小科舉忙活了多少年?你一句話就把他打死了,你要這樣搞,兄弟都沒得做!」
「唉呀,傅兄,別急別急。」
趙原卻還是笑眯眯的:「我還有下半句話沒說完呢。」
傅青舟氣呼呼地坐回了椅子上:「你說,我倒是看你能說出什麼花來!」
岳衡卻是已然完全癱在了椅子上,整個人仿佛沒了魂,目光空洞無比。
「不能參加小科舉……」
趙原悠悠道:「但可以做官啊。」
「啊?」傅青舟一怔。
岳衡也是一驚,眼神中重新恢復了些許光彩。
「參加小科舉、進掌劍書院,有什麼好?」趙原對著岳衡幽幽道:「你已經學了法術、術法天賦上佳,進掌劍書院,多半是要被分配至靈術院,專修法術,這是你想要的麼?」
岳衡回過了些神,啞聲道:「若小生一心仕途,便……便也未必……」
「你說了可不算。」
趙原打斷了他,咧嘴笑道:「靈術院培養出來的學子,都是往明劍閣排書樓送的……」
「這天底下修行者,十個里都出不了一個修法的,你知道嗎?有天賦、德行又好的術師有多難找,你知道嗎?現在排書樓缺人,你不知道吧?」
聽著他的話,傅青舟似乎有點明白過來了:「你是說,岳兄若真進了掌劍書院,一定會因為上佳的術法天賦,被安排到靈術院?將來只能進明劍閣排書樓?沒有別的可能性?」
「排書樓樓主,寧無妄,那是寧白眉的兒子,更是小時候幫我從老師手下逃過課、長大後帶我在百市街口看過女人的好大哥。」
趙原悠悠道:「他要是開了口,就連我也得給面子。」
傅青舟沉默了。
岳衡卻是漸漸緩過了勁,撐著椅子扶手重新坐直了身子,輕聲道:「所以……陛下是認為,小生可以不參加科舉,直接……入朝為官?」
「沒錯。」
趙原的手指在椅子扶手上輕輕敲著,得意洋洋道:「但既然是懲罰,當然不可能這般簡單。」
傅青舟這時早已不生氣了,無奈道:「你又打算出什麼壞主意?」
趙原卻是嘿嘿笑著:「也不算壞主意,岳衡……我記得,你與蜀地慶陽城知府林仲文的女兒,有了婚約?」
「……是。」岳衡輕聲應道。
「那你知不知道,林仲文又是誰的女婿?」趙原不懷好意地問道。
岳衡一臉茫然,傅青舟卻是反應過來:「元家!」
「對嘍——」
趙原笑道:「林仲文的岳丈,可是元家中的實權人物,元業!」
「元業?」岳衡皺著眉頭:「這個名字……內閣次輔,元大人?」
「沒錯。」趙原微笑道:「現在,你知道自己背景有多硬了吧?」
岳衡驚得張大了嘴。
他可完全沒料到,自己當初無意間泡的漂亮姑娘,背後竟能扯到這種級別的官員!
「我……我……」
他喃喃道:「我成世家子弟了?」
傅青舟卻是沉下了眉頭:「趙兄,上回咱們在書院裡的論辯里,你可是對世家表現出了很大的敵意啊……」
「敵意嘛,當然說不上。」
趙原勾著嘴角笑道:「但世家把控朝政已非一朝一夕,我當然是想削一削他們的權。」
「那你還……」傅青舟開口到一半,恍然大悟:「你要借岳兄的身份,來對付世家?!」
「怎麼用,我還沒想好呢。」
趙原笑道:「但一個世家的子弟,爬到了朝中重要位置,卻轉過頭來對付世家,會不會很有意思?」
岳衡張大了嘴,喃嚅不語。
傅青舟沉思片刻,轉向了他:「岳兄,你自己怎麼想?」
「我……我想喝點酒。」岳衡低聲道。
趙原大笑起來:「沒問題!有酒!」
他立即站起身來,騰騰騰跑到二樓另一角,不時便取來了一壺酒,塞到岳衡手中:「良山酒,朝里那些當官的都愛喝,你也來點。」
岳衡也不管什麼皇帝親自給自己遞酒的事了,仰起頭、將壺嘴塞到嘴裡,咕嚕咕嚕便喝了起來。
大概是因為心情激盪,他喝得又急又快,不一會兒便將整壺酒喝了個乾乾淨淨。
咣當一聲,空酒壺被他扔在了地上。
他喝得滿臉通紅,那紅光甚至蔓延到了他脖子、手臂上,整個人看上去好似一隻煮熟了的大蝦。
「皇上!我問你!」
他突然站了起來,梗著脖子沉聲道:「若我做官,只管百姓安康、懲戒不平之事,這官,你還要不要我做?」
他這般魯莽,趙原倒也不生氣,笑著反問道:「若你懲戒不平事時,發現那不平事的源頭便是世家,你管不管?」
「管!」
岳衡一拍胸脯:「不論是誰,我都管!」
「噢?」趙原笑得更開心了:「也就是說,單純讓你去對付別人,你不願意;但若有冤屈之事要你洗冤,無論那幕後是何人,你都不懼權貴、不怕麻煩?」
傅青舟輕輕一嘆。
他知道,趙原這分明是在將岳衡往坑裡帶。
但是……他也知道,以岳衡的性格,就算沒有趙原,若有朝一日做了官,也必然會走上這條路。
所以,他最終什麼也沒說。
「不怕!」
岳衡將胸脯拍得更響了:「小生上無愧於天、下無愧於地,有何懼之!」
「哈哈哈哈!好!」趙原撫掌大笑:「那麼岳兄,你就回去安靜等著罷——過不了多久,你就可以入朝為官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