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4章 明劍閣（下）
「原來是走錯了門……看來老袁的指路也不完全靠譜，他畢竟也離開京城多年了。」
傅青舟沿著明劍閣外沿院牆，繞著走了一會兒，終於來到了正大門處。
這地兒，就正經像個衙門口了。
石獅、長階、大門、守衛，還有門前繞著走的百姓……對味了。
這新修的明劍閣衙門大門前，同樣立著一塊石碑，寫著與之前胡同口那塊碑上一樣的字，只是那筆鋒似乎更加渾圓沉靜。
傅青舟鬆了口氣，大步走上了階梯。
「來人止步！」
就在他踏上一級階梯時，大門外的兩名守衛眉頭一豎，沉聲喝道：「明劍閣重地，閒雜人等，勿近此門，以免招災惹禍，速速離去，切莫自誤！」
這兩名守衛應該也是密使，至少有六境修為，這一喝雖然沒有帶上修為，卻也是震得人耳膜發嗡，石階前街道上的行人們全都嚇了一跳，紛紛繞得更遠了。
傅青舟倒是不至於被嚇到，他微微一笑，沒有再往前，站定於石階前，拱了拱手。
「兩位大人，在下傅青舟，前來拜訪相劍師寧大人，煩請通報一聲。」
兩名守衛怔了一怔。
「傅青舟？」
他們對視一眼後，再次看來的眼神變得有些好奇：「你就是那個捉了阿史那馬納爾的傅青舟？」
「正是在下。」傅青舟應道。
前來拜訪明劍閣，他當然不會佩戴兵器，標緻性的大弓與長刀沒了，自然沒那麼好認。
那兩名守衛簡單打量了他一番後，其中一人開口道：「相劍師大人近日不在閣中，但李指揮使有命，若你來訪，可請一敘。」
傅青舟一怔。
寧白眉不在？
這可不行啊……幫唐嬌父親查案的事是他認的，肯定得找他啊。
那李驚蟄對自己很是不爽，見他？感覺不會有啥好事……
但來都來了，這守衛也說李驚蟄吩咐過，要是自己現在掉頭就跑，會不會顯得好像做賊心虛似的？
算了，不做虧心事、不怕鬼叫門。
傅青舟心電一轉，臉上表情不變，輕笑道：「那便勞煩大人引路了。」
其中一名守衛頷首側身：「傅少俠，請。」
踏入明劍閣大門的瞬間，一股寒意赫然撲面而來。
但這股寒意，傅青舟卻並不覺得難受，甚至有些舒服……因為，這是一股極淡的、幾乎瞧不見的白霧。
靈虛。
它們在此地凝結成霧，有如小冰晶一般，輕拍在了他的臉上、身上。
「這就是明劍閣……」
傅青舟腦海中，響起了菸鬼的感慨：「果然有東西，這京城靈虛雖然旺盛，但因人口繁多、修行者極眾，並未凝聚成霧，但在這明劍閣中，卻是肉眼可見、甚至凝成了冰晶！」
「這明劍閣里，應是有某個凝聚靈虛的大陣，在此地修行，事半功數倍啊……」
傅青舟眨了眨眼，繼續跟著那名守衛向內。
他們快步穿越寬敞而肅穆的大廳，腳下的石板地面迴蕩著沉悶的腳步聲，很快便穿過了前廳，進入了那座高聳入雲的塔閣。
一入此地，沉悶而嘈雜的聲音便鑽入耳中。
那是無數人在壓低聲音、竊竊私語。
一個個明劍閣密使們穿梭於走廊之間，他們面容嚴肅，眼神銳利如鷹，交談聲壓得極低，仿佛生怕泄露了任何機密。
一些桌案前，坐著打扮如書生般的人，他們做的顯然是文書工作，神情專注而沉著，人人都在案前埋頭苦幹，翻書聲、筆寫聲，匯集成了一陣陣細微的沙沙聲。
如此看來，那什麼「密劍閣」、「排書樓」，似乎只是部門的稱呼，大家都是在一起辦工的。
「傅少俠，這邊走。」
那守衛輕聲道。
傅青舟快步跟了上去，有些好奇地問道：「我說我是傅青舟，你們就信了呀？就這麼把我帶進樓里了？萬一我是假冒的，伱們咋辦？」
那名守衛微微側目看了他一眼，神色怪異，像是聽見了一個大笑話：「什麼人潛入明劍閣，還能活著走出去？」
傅青舟笑笑。
這倒也是。
明劍閣里隨便拎一個密使出來，扔到江湖上都是可以橫行一方的高手，更不必說這樓閣里必定還有諸多制敵的法陣、機關，什麼人敢潛入這裡鬧事？
嫌命長，也別挑個這麼慘的死法啊。
穿過大堂、拐過一面牆，傅青舟眼前卻是出現了……一座升降木梯。
他張大了嘴，昂起頭，仰視著上方升降梯井裡轟隆作響的機關、以及上下快速滑動的鋼索。
好傢夥，電梯？！
不愧是明劍閣，高科技！
升降木梯當然不是什麼高科技，相比之下，當初神機門門主孔陵的千機匣還更加「高科技」，只是這木梯難免讓傅青舟想到電梯，令他頗有種來到大寫字樓的感覺。
「李指揮使此時應在幽獄中審訊，傅少俠請稍微片刻。」
升降梯緩緩上行之際，守衛也輕聲開了口。
傅青舟又愣了愣：「啊？幽獄在、在樓上？」
守衛失笑：「傅少俠說什麼呢，你又不是咱們的人，咱還能讓你進幽獄？我不過是打算帶你找個地方待著罷了。」
傅青舟：「……可以，很合理。」
咔噠。
一聲脆響，升降木梯終於停了下來。
這兒並非明劍閣最高層，但傅青舟一路數來，估摸著也得有個七八層高了。
走出升降木梯，他赫然發現，這一層竟然是……
「茶、茶水間？」
傅青舟眼睛都要變成兩個圈圈了。
這一層樓里的人不多，有密使、也有作書生文官打扮的人，無一不是坐在桌邊喝著茶、說著笑。
這也太寫字樓了吧……樓頂是不是還有個吸菸區啊？
「呵呵。」那名守衛沖他笑笑：「閣內事務繁忙，也總要有休憩之地……傅少俠，便隨意擇一處坐坐吧，我去通報指揮使大人。」
傅青舟沖其拱手道謝後，那守衛便兀自回到升降梯、原路返了回去。
他這樣一個分明是普通百姓打扮的人來了此，這一層所有人卻都沒有看他，各自說著各自的話，連多餘瞟上一眼都沒有。
大概在明劍閣中，不互相打聽，也是一種美德吧。
傅青舟找了一張沒人的桌子坐下，桌上茶壺茶杯一應俱全，打開壺蓋，壺裡的茶水竟是熱的。
「桌上有法陣，維持著茶水的溫熱？好奢侈啊……」
他輕聲笑道：「也就只有明劍閣這樣靈虛充盈到溢出的地方，才能這麼玩吧。」
這一層，自然沒有樓下那般壓抑、沉悶的氣氛。
他給自己倒了杯茶，美美地喝了起來。
但就在這時，身後不遠處，另一桌二人聊天的內容，卻是不由自主地鑽入了他耳中，並且……被他聽到了一個熟悉的名字。
「原本這事根本不用我們管……但刑部一查，那書生竟與蜀地慶陽城知府的千金有了婚約，這事就變複雜了。」
「這和我們有啥關係？那岳衡偷盜掌劍書院秘籍、又打傷了世家子弟，就算他是什麼知府的女婿，不還是一樣法辦？」
「非也非也……這事裡貓膩多得很，要不是……」
那說話的是兩個密使，他們話說到一半，便忽然見到自己桌邊多了個人。
「那個，打擾了，實在不好意思。」
傅青舟臉上露著歉意，沖他們抱了抱拳：「敢問，你們方才聊的，是最近剛來京城不久的書生——岳衡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