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2章 松柏街血案
袁自平坐下後，稍緩了一口氣，很快便將事情說了出來。
之前傅青舟派他出去打探情況，便是打探殺手們的事。
且不說關於吳厭所謂「萬兩金」的懸賞，光是細雨閣的面子，便遠不止萬兩金，傅青舟當然不相信進了京城就能夠高枕無憂了。
細雨閣能夠發展為天下第一殺手組織，其手段必定遠超常人所知，要是鑽到京城裡就能避過追殺，那這事也太簡單了。
果不其然，袁自平出去稍加打探，便打聽到了一件事。
就在他們幾人租院子那會兒的功夫，離百市街不遠的一處松柏街上，發生了一起血案。
「松柏街上，主要是字畫古玩鋪子。」
袁自平沉聲道：「這些鋪子的主顧一般不到晌午後不會露面，因此他們開門也晚，那會兒松柏街上還沒什麼人。」
「直到半個時辰前，有個老頭路過松柏街，腳下打了滑，才發現那地上竟滿是血水……這事很快引來了巡捕營的人，不多時，便在松柏街旁的水溝里，發現了十幾具屍體。」
說到這，他苦笑一聲：「可惜我去的時候，松柏街已不讓人進了，我也只是從圍觀的人群里聽了些東西——說是那些屍體個個都穿著紅衣、拿著細劍，這一聽便是細雨閣殺手。」
傅青舟微微眯眼。
光天化日之下，細雨閣殺手當街殺人？
他猶然記得吳厭那一身頂級的隱匿、潛入功夫，同為細雨閣殺手，想必他的那些同僚們也不會太差。
這些傢伙是殺手，可不是狂戰士，大白天的跑出來殺人，為何？
就算吳厭也潛入了京城，他們想要殺人，用得著白天動手麼？這不是給京城裡的官員們上眼藥麼？
除非，他們有不得不出手的理由。
「這事，咱們就先別管了。」
傅青舟思忖片刻後，緩緩道：「看來吳厭已潛入了京中，但他要做什麼，與我們無關，我們只是受他之託、保護朱梅——老袁，這些天你多盯一盯，院子周邊要是出現了什麼奇怪的人，記得警示。」
袁自平應了一聲。
「對了。」
傅青舟這時好像忽然想起了什麼：「像這種京城裡的血案，是哪個部門負責啊？明劍閣麼？」
「大哥，明劍閣不管這些事的。」坐在一旁的唐嬌這時輕聲開了口：「像這種民間的案子，一般都是巡捕營的人進行調查。」
「巡捕營……」傅青舟眨了眨眼：「咱們在西清鎮碰上那幾個官兵，不就是巡捕營的？」
「對。」
袁自平解釋道：「他們一般是負責京城及周邊的治安，民間出現刑案，都是由他們負責前期調查與緝兇。」
傅青舟好奇了起來：「那禁軍呢？」
「禁軍，主是負責皇城治安的。」袁自平微微一笑道：「雖然京城幾個要道也有禁軍把守，但若非涉及威脅皇城之事，否則他們不會出手的。」
「原來如此……」傅青舟眨著眼道：「所以，明劍閣是管官員的事嘍？」
「可以這麼說。」
袁自平無奈一笑：「明劍閣主要負責調查天下官員行事是否端正，同時也協助兵部、刑部處理一些審訊工作；但同時亦有都察院、大理寺，都察院主掌監察、彈劾，大理寺則掌刑獄案件審理，諸方司職多有交替之處，具體一案如何處理，便要看那些大人們安排了。」
傅青舟聽得腦瓜子嗡嗡的。
前世，他倒是知曉明清時期有刑部、大理寺、都察院並稱的「三法司」，可如今這世界裡又多了個明劍閣，這明劍閣做的事與錦衣衛有些像，但各方面權職好像又更高些……如果有了明劍閣，那都察院存在的意義又是啥？
算了算了，想不明白。
他一向對這種什麼官職啊、權職啊之類的東西弄不大明白，前世做刑警，他也是個只管衝鋒陷陣抓人的，犯罪心理學、偵查學什麼的學得很好，但什麼刑事訴訟法、行政法，他一向學得稀爛。
「行了，吃完飯，都辦事去吧。」
傅青舟搖了搖頭：「我上明劍閣走一遭。」
……
與此同時，京城百市街附近，松柏街道。
「都撈出來了沒有？」
「差不多了差不多了，就是還有幾個斷手不知道是誰的。」
「管那麼多呢，大概人頭對了就行，先一起拉回去，回頭了再慢慢拼。」
一群巡捕營官兵圍在血腥味漫天的水溝旁，臉上蒙著方巾，皺著眉頭，正將那些屍體一個接一個撈出。
水溝旁，擺著十幾具身著紅衣的屍體。
他們屍體大多殘缺不全，幾乎每具屍體的手腳都有至少一處被切斷，甚至有人是從胸膛或腰間被斬成了兩段……甚至更多段。
官兵們費勁地將這些屍體勉強拼湊了起來，但如此場景看去，還是極度令人作嘔。
「這些該是細雨閣的人吧？」
有一名官兵厭惡地問道：「這些年他們潛進京里犯了好多起案，怎麼就不能將他們一網打盡呢？」
「哪這麼容易？」另一名官兵嗤笑道：「像你我這樣的人肯定不需要殺手，但更有錢有勢的人可就說不定嘍……」
「閉嘴！胡說什麼！」
一聲暴喝打斷了他們，那是他們的小隊長：「是不是細雨閣的人，待仵作驗屍後再作定斷，咱們把手頭事做好就是了！你們幾個，把屍體抬上車，還有伱，把水溝洗刷乾淨！」
這小隊長最後所指的，便是方才嗤笑那官兵。
這人聽了頓時黑了臉：「老大啊，怎麼洗水溝這事也得咱們來啊？」
「原本是不用的。」
小隊長哼了一聲：「但你小子嘴上太沒把門，你刷水溝的時候也給自己多刷刷牙，省得下次張開嘴，得罪了別人！」
周圍響起一陣嘻嘻哈哈的大笑。
苦中作樂，不過如是。
官兵們將屍體一個個弄到了小推車上，那些衙門裡負責干苦力活的力工們同樣蒙著方巾、皺著眉頭，為屍體蓋上白布，再緩緩推走。
沒有人注意到，這些推車的力工中，有一人……眼神格外地冷漠平靜。
他偏過頭，目光投向了松柏街盡頭的一家古玩店。
那家古玩店的招牌上寫著「古韻齋」三字，乃是很普通的古玩鋪名，只是在那招牌角落中，卻有一個三圓相扣的圖案。
這，是星雲商會的產業。
這名力工，正是吳厭。
他身上血腥味很重很重，隱在衣下的傷口雖然不痛，卻也令他雙手有些顫抖。
但這沒什麼，他身上的血氣再重，也重不過推車上這些屍體。
昨夜，他終于于絕境中反殺了那名極為強大的劍客，休養一夜後，便立即動身潛入京城，試圖尋至星雲商會。
雖然他並非星雲商會客卿，但帶著「細雨閣閣主身份來歷」這一巨大寶藏，想必星雲商會有足夠的能力保住他。
可是，當他來到松柏街道後，卻遭遇了十幾名細雨閣殺手圍攻。
這……並沒有出乎他的意料。
想必附近每一個星雲商會所屬產業的商鋪附近，都潛藏著危險的敵人，尊上不可能讓自己這般輕易地走入星雲商會的商鋪之中。
但真正打斷了他計劃的，是一紙摺扇。
就在他與那些殺手們激鬥之時，一紙摺扇凌空而來，無論敵我、見之即斬！
凡觸及那摺扇的，手腳盡斷！
吳厭不怕死，但他如今心中有了牽掛，於是，選擇了退避。
電光石火之間，他於混亂中偽裝成了一名方才被自己殺死的細雨閣殺手，刮爛了自己的臉，與那些被紙扇殺死的殺手們一起滾作了一團。
那恐怖的高手並未露面，只是出了一次手。
而吳厭……也知曉了，有人守在星雲商會門口。
不僅是自己，任何一個疑似殺手的人接近此地，恐怕……都會有生命危險。
這地方，沒那麼好進。
「行了，別磨蹭了！」
他身後傳來巡捕營官兵的喝聲：「趕緊把這些晦氣玩意兒推走，一會兒還有別的活呢！」
吳厭低下了頭，推著小車，慢慢走出了松柏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