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無涯的劍看似隨意揮灑,毫無章法,隨心所欲地東刺一劍,西點一劍,忽而上挑,忽而下削。令人防不勝防,根本無法預測他的劍下一刻會指向全身的哪個部位。
每一劍都那麼漂浮詭異,顫悠悠的劍鋒時常從不可思議的角度刺出。對他而言似乎根本不存在任何死角。這是劍道的一種至高境界,無招無式,卻包容了天下所有的劍式。意在劍先,意動劍至。
每出一劍都令枯瘦老太感到毛骨悚然,冷汗直冒,驚得左右狂跳,從霸氣縱橫的主動攻擊,到氣喘吁吁,左支右絀,再到一刀又一刀笨拙的格擋招架,整個過程的轉換隻在幾個呼吸之間,其不堪入目之狀,當真難以言表。
至令那些剛才還在為那霸道的刀威驚嘆動容的觀者們,一下變得有些目瞪口呆,禁不住發出一片驚噓哀嘆,有些人甚至索性閉上眼,不忍再看下去。
這那裡還是頂級強者間勢均力的強強搏殺戰鬥,倒像是一邊倒的單方面虐殺的埸面。
枯瘦老太此刻的內心震撼簡直無以復加,至始至終都一直認為,對方如此年輕,即便修為再不凡,也絕不可能超越自己,只是在武技和身法的運用上或許精湛一些。所謂一力降十會,萬不得已之時,可用自身強大的修為實力鎮壓對方。
但,歷經一番驚險萬分的搏殺,卻不得不承認在武道修為和身法的變化上都略遜對方一籌,沒想到竟連自以為傲的強悍實力,也如此不堪一擊。
枯瘦老太已沒有時間往下想,對方一劍平平遞出,大繁至簡,看似十分隨意而簡單的一劍,竟讓人生出一種無可閃避的感覺,仿佛無論如何躲閃,都逃不出這一劍的厄運。
坐以待斃絕不是頂級強者的風格,絕地反擊,忍著被對方在自己身上再次拉開一道血槽的同時,手腕一抖,長刀放棄格擋之勢,斜削對方握劍的手腕。你刺中我的剎那,我也會毫不留情地切下你的手腕。
枯瘦老太這悍不畏死懼傷的戰法,完全使出兩敗俱傷的拼命招式,迫使雲無涯不得不中途瞬變劍招,也因此令對方從絕境中掙脫出來,贏得喘息反擊之機。
眨眼間,雙方電光火石般的變幻數十種劍招刀式,詭異的是,雙方的刀與劍在數十次的變幻交鋒中,竟未發出一聲撞擊之聲,一切都在悄無聲息中演繹著驚心動魄的搏殺。
詭異的空氣中,斗然傳出一聲悶哼,枯瘦老太手中的長刀突然脫手斜飛而出,握刀的手腕之上駭然現出三道劍痕,滴滴鮮血從虛空灑落,若再稍再深上幾分,整隻握刀的手傾刻便會被齊腕生生切斷。
虛空中火星飛濺,只留下一抹精光從漫天碎影間飛掠而出,直向枯瘦老太對方的面門奔襲而去。枯瘦老太在無比的震駭中,巳然避無可避,唯有退之一途。
"嗖!"的一聲,枯瘦老太腳尖點地向後狂飆而退,退得比來時更快。
一抹精光有如天外飛虹般的窮追不捨,距枯瘦老太的面門已不足三寸,始終不即不離的追逐著,似在告訴對方,倘若此時停下必死無疑。
枯瘦老太狼狽不堪地退至高台邊緣,身上已留下數十道劍痕。直到此刻仍沒弄明白,對方前後之間的差別為何如此之大,簡直判若兩人。前一刻彼此還能相互搏殺抗衡,後一刻自己卻變得不堪一擊,毫無還手之力,被追殺得無路可退,枉我終年閉關苦修,從未料到會被逼到如此悲涼慘澹的絕境。
眼前唯有兩條路,一是悲壯的被對方一劍透腦,成為倒地的英雄。或是趁勢跳下高台去,苟且可撿回一條命,屈辱的活著。
巳沒有時間讓人慢慢的來回選擇,銳利的殺氣巳臨近腦際,拋棄所有的選擇,一切交由生命的本能來支配。
枯瘦老太沒有被一劍透腦的倒下去了,也沒見鮮血飛濺的埸間。二十米的高台下,一個垂垂老朽的身軀在微微地顫抖著,渾濁的雙眼中充滿了無盡的恥辱和悲涼的情懷。
彭家三戰皆輸,二死一敗,但按"生死挑戰賽"的規則,戰鬥仍未就此結束,還須繼續進行下去,剩下的最後兩埸,只要彭家能僥倖的贏上一埸,便不算徹底的輸局,還可以提出另一項挑戰,除了武道之外,丹道和器道,都可以任選其一。規則就是規則,除非五戰完敗,方才算是徹底的輸局。
胖子歐陽無忌身著一件淡黃色的長衫,閒庭信步般一搖一晃地走向高台。有人懷疑這廝走錯了路,不小心溜到了台上。怎麼看都不像比賽的選手,這肥豬穿成這樣哪裡有點武者的霸道氣息。
彭家坐席又走出一位鬚髮如雪的老者,肌膚如嬰,臉色猶為紅潤,看上去殺氣騰騰的,氣勢爆裂,像是揣著殺子奪妻之恨而來。裁判還未宣布開始,便對著高台上的胖子背影卷殘雲般的轟出拳頭。
「死老頭太無恥了。」
「卑鄙偷襲!一把年紀都活到狗身上去了。」
「這胖子危險了!毫無防備。」
胖子歐陽無忌的腦後像是長了眼一般,反手朝後虛飄飄地拍出一掌。
轟!掌風拳勁在空中碰撞,發出巨大的爆裂聲。
「你再違規,判你出局!」器師總殿派出的裁判厲聲提醒道。
「老夫耳背,聽不清。」紅面老者咳咳陰笑道。
「比賽開始!」裁判大聲喊道。
紅面老者的突然偷襲雖然十分陰毒,卻被對方隨意一擊便輕鬆化解。一擊無功,反被自己的氣勁反噬,震得內腑血氣翻騰,十分難受。深吐了一口濁氣,這才稍稍平復下來。隨咳咳的陰笑道:「小子年紀輕輕反應不錯,還敢暗算老夫,後生可畏!」
「都快入土了,還沒學會做人,街頭地痞混混看上去都比你有品。」胖子掉轉身來無比鄙視地朝著紅面老者伸出一根中指,「無恥的人見過不少,不知無恥的死老頭倒是生平未見。」
「老夫很無恥嗎?哼!你小子毛才剛長齊,懂個屁!這叫做兵貴神速,兵不厭詐,兵者詭道,兵......」紅面老者十分厚顏地說了一大串,還欲繼續往下說。
「兵你媽!」胖子真的很生氣,猛地朝前踏出一步,瞬間出現在紅面老者身旁,一道精芒乍現即逝。
紅面老者話到嘴邊,忽覺眼前精光閃動,下意識地偏了偏頭,還未回過神來,一邊耳朵忽然傳來一陣劇痛。伸手一抹,平平整整,哪裡還有什麼耳朵存在,滿手滿臉儘是鮮血淋淋,腳旁還躺著一塊血肉,仍在微微抽動著。
「啊!」紅面老者一聲驚天怒喝,熱血沖腦,雙眼布滿了血絲。全身玄元力瞬間爆裂開來,手中長刀鏘然出鞘,濃烈的氣勁注滿刀身,發出嗡嗡顫響。
「刀裂天地!」雙手握刀虛空斜劈,一道炫目的刀光劃破蒼穹,霸道無比的朝著歐陽無忌飛斬而下。
銳利的刀鋒近身之際,歐陽無忌空空的手中忽然握著一把色澤幽黑的大劍。手腕輕轉,劍身陡然一顫,閃電般地在對方劈斬而下的刀背上,虛飄飄地輕拍了一下,刀勢在眼前五寸之間驟然下沉,轟然劈向堅硬的地面,碎石崩裂,四下飛濺。
紅面老者狂怒中的傾力一擊,被這胖子云淡風輕般地隨意一擊,駭然落空。心神一震,冷靜了許多,不顧耳傷的疼痛,暴然疾退。手中長刀順勢揮出一片刀光,以阻對方趁勢襲殺。
歐陽無忌像是早料對方一擊無功必然後竄,手中長劍飛揚,瞬間灑出一片劍芒,猶似點點寒星透著凜然殺氣,直指對方全身要害部位。
噹噹當!......
鏘鏘鏘!......
紅面老者一氣揮出上百刀,堪堪擋住對方銳利的劍勢,內臟被劍上的潛勁所傷,氣血一陣翻騰。
直到此時,紅面老者才用一雙陰冷犀利眸子認真地注視十米外,雙手環抱胸前的胖子。本以為自己善長以速度制勝,可謂是天下武學唯快不敗。這胖子如此笨拙的身形只怕連自己的衣袂都沾不上,唯有任人肆意宰割而巳。
歐陽無忌同時也在打諒著眼前這個的紅面老者,心下揣度著,應該屬於以速度取勝的武者,身法像風一樣快捷,雲一般的飄浮多變。自己若無凌波微步,遭遇這樣的對手還沒打巳輸了一半。畢竟自已這身肉堆在這裡,任誰都會忽視他的速度和靈動性,將其當作軟肋來攻擊。但這何嘗不是一個十分誘個的坑?
兩人遙遙相對而立,彼此的視線凝練如劍,有若實質般的在空中相撞,發出"波"的一聲震響,仿佛濺射出無數火花。
任誰都想不到這紅面老者曾經是一個殺手,而且還是那種殺手中的"王者",那都百年的塵封之秘,根本不可能有人會知道。
歐陽無忌但見對方的身形突然一幌一蕩,下一瞬,巳似風一般的出現在左側,雙手多了兩把寒芒刺目的短劍,一左一右,雙劍齊出,一匕肋下橫切,一匕由上而下扎向肩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