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褲腿是吧,好嘞!」榨
少年笑嘻嘻的應了聲,話畢上前輕鬆寫意地一把卸了青年的兩隻褲筒。【Google搜索】
他的動作太過從容嫻熟,嫻熟到令墨書禮渾然忘記了閃躲,只那麼呆愣愣地眼睜睜看著墨君漓掀被拆褲,行雲流水、一氣呵成。
……這麼熟練,這讓人很難不懷疑你小子私底下是不是還幹過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啊喂!
墨書禮的眼底不受控地有著一瞬間的抽搐,低眸時餘光又恰瞥見了自己的雙腿——原本便已足夠乾瘦的腿腳,如今更是乾枯到近乎只剩下幾節攀著青筋的嶙峋瘦骨,他清晰瞅見那一條條依附在他皮囊之下、骨肉之上的猙獰蟲形。
他這腿……幾時成了這個樣子?
還有這些蟲一樣的東西又是什麼?!
蠱?這麼大的蠱蟲?榨
瞅清自己雙腿模樣的青年詫異又茫然地睜大了眼睛,他分明記得兩日前換衣裳的時候,他這腿還不長這樣——
「先生,這、這!」墨書禮萬般無措地哆嗦了指頭,慕大國師聞聲沒好氣地一聲冷哼:「這什麼這,二殿下,微臣都跟您說了那人給您餵的是蠱。」
「蠱術一脈中,有許多毒蠱都是前期聲色不顯,到了最後幾天才突然發作、奪人性命的。」
「您這次的運氣也是真好——但凡微臣再晚回來那麼三日五日,這毒蠱都得啃穿了您的足經,直奔下丹田去了。」
小姑娘說著又動手抓出把特製的金尾銀針,拈指飛針迅速封鎖了青年的腿上穴道,將那蠱蟲盡數逼去了一處死角,隨即摸出了她隨身帶著的那把青銅小刀。
「那樣,您要廢的又何止是這一雙腿?」慕惜辭閉目輕哂,言訖扭頭掃了眼仍愣在門邊的狄常,「狄常,你還愣著做什麼?還不快去抓藥!」
「那藥是抓來給你家主子清寒毒、補氣血的,我等下就要用——」榨
「啊?啊——好,好,奴才這就去,這就去!」陡然被人喊得回過神來的狄常忙不迭應聲點了腦袋。
——來之前他心下尚存著的些許猶疑,亦早就在看清了自家主子雙腿的現狀後便散了一乾二淨。
現下他只恨自己沒生出一雙翅膀,不能立刻將那藥方上寫著的藥材一一抓來。
拿好了藥方的漢子匆匆忙奔出了門去,慕大國師看著他的背影無聲抖了抖眉梢——從前在夢生樓初次見到狄常之時,她便覺出他是個忠義之士,只是這性子委實忒急躁了些。
也不知以後還能不能改。
小姑娘的眼神不自覺地飄了又飄,繼而指上刀花一腕,隨手掐著訣子,一刀刺上了青年的腳踝。
辛金入體,宛若實質的煞氣即刻震碎了那些身為邪祟之物的蠱蟲。榨
幾近剜心穿骨的劇痛,配合著那傷口處不斷流出來的、夾雜著蟲屍的暗色血污,亦激得墨書禮憋不住張口吐出口發了烏的血。
「不必忍著,繼續吐,吐到什麼都吐不出來為止。」
「阿衍,過來按著他的腿。」掃見他衣上血色的慕惜辭面無表情地叮囑一句,轉而招手喚來了一旁的少年。
三人如是在屋中自未正忙到申初方才除淨了青年體內的蠱蟲,待那傷口被人仔細包好,墨書禮忍不住摳著床褥囁嚅著道了聲謝:「此番……還真是麻煩先生了,小子當真是當牛做馬,都報不來先生您的救命大恩。」
「——卻不知先生此次需要何種供奉,或是需要小子幫什麼忙?」
「但凡是小子拿得出、幫得起的,只要您開口,小子便是傾家蕩產、粉身碎骨,也絕不含糊。」
「供奉就不必了,左右微臣這次出手,原也不是為了那黃白之物。」整理好那一干銀針小刀的慕大國師稍顯疲憊地抬手捏了捏眉心,轉眸緩緩嘆出口氣,「至說幫忙——」榨
「二殿下,您能不再似先前那般輕信小人,就已經算是幫了微臣的大忙了。」
「……先生教訓的是,小子知錯,以後不會再犯了。」墨書禮聞言頗為羞愧地低下了腦袋,慕惜辭瞅著他那模樣,禁不住嘆息著多問了一句:「不過話說回來,二殿下,此事微臣也是著實想不大明白。」
「那混帳玩意的意圖如此明顯,手段又是如此拙劣,依您的才智,怎就會這麼容易的上了他的當?」
「這大約是小子心中實在太過不甘了吧。」青年苦笑,說著不大自在地蜷了蜷手指,「畢竟……」
「小子雖無意爭什么正嫡之位,卻也想似尋常男兒一般,縱橫馳騁,創下一番功業,如此既能為民造福,又能展一展小子胸中的抱負。」
「但現在。」墨書禮眼睫微垂,瞳底掩著藏不住的失落,「……罷了。」
「殿下這話,卻是叫微臣不敢苟同了。」慕大國師聞此胸中猛地騰上了股火氣,她眉頭微蹙,作勢便略略抬了下頜,「微臣一向以為,這天下只有被人困住的軀殼,從沒什麼被軀殼困住的人!」榨
「就算您自幼體弱能如何,不良於行又能如何?」
「二殿下,家姐當年身子之弱,比您更甚——可即便如此,她仍舊能在九歲那年就為我朝訓出了天下第一流的斥候,如今更是將青羽衛那一營紈絝,訓成了比之禁軍神機營都要更勝一籌的精銳之師!」
「乾平軍中武備,在她主持的改良與革新之下,比周遭鄰國強了不知凡幾,曾經只能打上百來丈的火炮,射距被她生生提到了二里開外,令從前尚能與我慕家軍打個勝負不分的扶離大軍,而今亦不是那火炮的一合之敵……可您知道那些個武備圖紙,都是她什麼時候畫出來的嗎?」
「是在她病中——在她當初身子弱得連八月的秋風都吹不得、四月里初夏時節還得裹著厚綢斗篷的時候!」
「她在十幾歲就已拿木板竹筒和紙團做出了龍頭機還畫了紙樣——」
「二殿下,家姐一個胎中帶病、先天不足的病弱之體,都能從命中注定被困於後院之內的閨閣小姐,一路做到那軍中上下無人不服、無人不敬的僉都督;而您堂堂七尺男兒,身份尊貴又有經綸滿腹,竟還能真報國無門了不成!」
「說白了,一直以來害得您被囚鎖在這輪椅之上的從不是您的腿,而是您自己,是您自己的心!」榨
「是您妄自菲薄,是您自甘墮落,是您自己困頓於此,不得解脫——」
「殿下,這世間大道何止三千,您想造福於民、施展抱負,又焉只有建功立業這一條路子可走?」
慕惜辭定定注視著青年愈漸蒼白的面容:「何況我朝沒有身有疾者不可入仕的律法,也沒有皇子不可科考的規矩。」
「國子監只論學問高低,陛下用人亦只看見識長短與能耐強弱,若您當真想要建功立業,大可以從鄉試一路拼上去——」
「縱然落榜了,也可尋到別的路子為民請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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