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七四章 披甲掛帥

  「虧得大人您還出自武將世家。【Google搜索】」路驚鴻勾唇冷笑,言訖警告似的瞟了元靈芷一眼,白景真對此置若罔聞,只猶自將腰板跪了個筆直。

  「陛下,民為上,社稷次之,君為輕——」青年眼神堅定,「臣斗膽,請您仔細想想先帝在世時對您的教導——」

  「這……」提到了文煜帝,元靈芷的眼中不受控地晃過了一線猶豫,平心而論,她還是很怕她那個不苟言笑又嚴苛非常的父皇的。

  但可惜,那份踟躕顯然只在她心頭存在了那麼一息半瞬——一個已死之人的教導,哪裡能敵得過眼前權臣的威脅?

  白景真在台下看的清清楚楚,元靈芷只遲疑了那麼短短的一個剎那,她的瞳底轉眼便又寫滿了歉意。

  ——渾無用處的歉意。

  青年的心頭縱過些許譏嘲,面上卻佯裝出了一派失望至極。

  他仰著臉,故意將眸中的失落與痛苦盡數暴露在了女帝眼下,燈火躍動間光色浸透他鬢邊的霜雪,聲線低啞,似在竭力克制:「看來陛下是打定了主意了。」

  「好……好,也好。」白景真緩緩垂下眼睫,他勾了唇角,可那笑卻帶著股令人說不出的淒清悲愴,「左右陛下也是不想顧念這天下萬民了。」

  「陛下,微臣今夜身子不適,便不在此同諸位大人達旦痛飲了——」

  「告辭。」青年拱手,言訖起身後便頭也不回地出了大殿。

  他知道今夜的事會被人以最快的速度傳播出去,而他只需要再稍稍忍耐上三五個月,等到百姓們胸中激憤悶到極致、只需一顆火星,便能點燃這滿腹燎原之火的時候——

  那就是他們最好的生事之機。

  *

  長樂二十八年元月,西商老國君下詔退位,太子哈吾勒江承繼西商大統。

  長樂二十八年二月,西商起兵,新君舉兵六萬餘,御駕親征,揮師東南,上克寒澤,下侵九玄。

  九玄王族攜國中百姓死守王都三日,終為西商所破,國君遂自縊城樓,而王室之人亦儘自戕於宮牆之內矣。

  及月中,九玄國土已咸為西商所吞;及月末,又吞寒澤四城、乾平兩城。

  長樂二十八年三月,戰報達於中庭,上使國公長子,慕氏修寧披甲掛帥,攜軍五萬,北出寧關,收復失土。

  *

  長樂二十八年三月初二,京中暖日微醺。

  「阿衍,你這時間把我喊來這裡作甚?」七皇子府,被人拉入院中的慕大國師滿面不解,她蹙眉看向那步子邁得飛快的矜貴少年,瞳中迷茫之色愈深。

  「有什麼事你就在門口說不行嗎?怎的非要去後院——再有兩日我便要跟著二哥隨軍出關了,還忙著要收拾行李呢。」

  小姑娘緩緩繃緊了唇角,她覺著自己的指頭髮癢,有些禁不住想要給墨君漓來上那麼一下。

  「當然是因為在門口不大方便——阿辭,你在這等會,我去給你拿點東西。」拉著慕惜辭跨入客房的少年頭也不回地擺了擺手,言訖又三兩步竄入了內間。

  「這怎麼跟做賊似的。」慕大國師皺巴著臉細聲嘟囔一嘴,幾息後又見墨君漓神秘兮兮地抱著個包裹去而復返,回來時還順手關了個窗。

  「給,你看看。」少年抬臂將那包裹塞去了她懷中,說話時那表情無端帶了三兩分說不清、道不明的羞赧。

  接了包裹的小姑娘將之放在掌中掂了又掂——這包裹微沉,觸感綿軟,像是某種衣料或是才絮的棉衣。

  過冬穿的襖子,或者新做的小褥子?

  可這種東西又有什麼方便不方便的,他直接差人給她送到國公府里就好了呀,何苦讓她多跑這一趟!

  慕惜辭擰著眉頭,半是狐疑、半是好奇地小心拆了那隻包裹,入目的織物被人碼得整整齊齊,她看清了那些玩意的樣子,麵皮登時赤了個透底。

  「艹(一種名貴的植物)。」慣來端方守度的慕大國師憋不住脫口爆出一句,她指頭一抖,險些將那包袱扔出三尺開外,「你準備這東西幹什麼?」

  「不對,你這府上連鴿子都沒幾隻是母的——你從哪弄來的這麼多!」

  「我自己做的唄。」墨君漓抖著小腿瑟縮了一下,下意識往後挪了挪,「我這不是尋思著營中大都是些男人,肯定不會備著這些東西,怕你出征的時候沒得用嘛!」

  「……營中是沒有,但我府中有,」慕大國師怒目圓睜,「墨君漓你是不是傻,我可以自己從家裡帶!」

  「對哦。」少年後知後覺地伸手撓了把頭,少頃重新理直氣壯起來,「不對,你從府上帶的那個要洗,這個是一次性的。」

  「填的都是混了點棉的紙絮,用的也只是最尋常的細棉布。」他說著下頜一揚,點了點包裹,「可以用了就扔——戰場時間那麼緊,你哪有功夫天天洗衣服。」

  「這麼說,你還挺有巧思的。」慕惜辭皮笑肉不笑,墨君漓聞聲忙不迭點了頭:「那是,我也覺著我挺棒。」

  「等回頭這點子交給鶴泠他們改一改,讓那鐵公雞想法子優化一下,做成大貨,說不定賣出去還能大賺一筆。」

  慕大國師聞此忍無可忍,單手成拳,一把敲在少年頭頂:「閉嘴,我沒有在誇你!」

  「嚶。」墨君漓捂著腦袋哼哼唧唧,小姑娘這會消了氣,打眼細細瞅了瞅那一大摞的小物什,半晌竟失了笑:「別說,針腳還挺細。」

  「看不出來啊,阿衍,你這手工活兒做的還挺好。」

  「那必須的——」少年呲牙,「我娘走得早,樂綰小時候見旁人都有母妃親手做的衣裳、繡的荷包,鬧著也跟我要。」

  「我拗不過她,只好尋空跟著乳娘好生學了女紅,她那會身上戴的荷包香囊,大多都是我做的。」

  「不過,這東西我覺著跟繃帶、藥棉一類差不多,實用為主,就沒繡花——你要帶花的嗎?要的話……哎唷!」墨君漓抱頭痛呼,原是慕大國師沒忍住又給他來了一下。

  「我看你是想腦袋開花。」慕惜辭微笑,話畢將那包裹仔細包了,扭頭出了無,「行了,東西我拿上了,你以後少弄這種花活兒。」

  「怪變|態的。」

  「癸水而已,哪裡就變|態了。」少年嘀咕著癟了嘴,他覺著這事挺正常的,女孩子月事上身又不是生了怪病,倒也沒必要似那般大驚小怪,更無需刻意避而不談。

  弄得像是誰沒老娘,或者誰家老娘沒來過月事一樣。

  害。

  墨君漓搖頭嘆息,原本行至門口的慕大國師聽見這話,扶著門框笑吟吟地回了頭:「這事確實很正常。」

  「但不知道為什麼,同樣的事從你嘴裡說出來——」

  小姑娘驟然斂笑:「就很變|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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