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零七章 一鍋端

  好好的宮宴經祝升這麼一鬧,眾人顯然沒有了繼續宴飲的興致。【Google搜索】

  端坐高台之上的帝王見滿殿朝臣儘是一派意興闌珊之狀,倒也不曾強求,不多時便隨意找了個由頭打發了那些樂師舞姬,繼而衝著墨書錦等人遞去個稍顯隱晦的眼神,任朝臣們各自打道回府去了。

  得了帝王眼色的幾人未曾著急離席,顧自留在位子上閒話小酌了片刻,直待那殿中人已然退了個七七八八,宮人們亦端著食盤水盆、預備來收拾那滿桌的殘羹冷炙了,這才不緊不慢地起身向著後殿行去。

  彼時雲璟帝正杵在桌邊研究著那支鍍銀鋼簪,抬頭瞅見那幾人入內,忙不迭嬉笑著抬袖招了手:「你們幾個來的正好,小阿辭,你快過來瞧瞧,看看祝升這老東西使喚的這根簪子有什麼問題沒有。」

  「我在這看了半天,也沒能看出個丁卯,但我又不信這老東西能半點不做手腳。」

  「誒,來了來了,陛下,您別急,待臣女仔細瞅瞅。」慕大國師點頭應著聲,一面自袖中摸出雙細白布製成的手套,邊走邊將之穿戴整齊,就手取過桌上的那枚鋼簪。

  「嚯,這簪子可真夠重的。」小姑娘挑著眉梢,把那簪子置在掌心掂了又掂,鼻頭微微一皺,「他應該是怕尋常的銀簪太軟,容易鈍了尖,便特意打了個鋼芯的鍍銀簪子來。」

  「不過這簪子上帶著的這股味道……」慕惜辭說著微蹙了眉頭,那簪子上的味道雖不算重,聞著卻多少有些刺鼻。

  她低頭捻著那簪尖沉吟了半晌,片刻後抬眼咂了咂嘴:「陛下,您這有廢置多時的茶盞或者筆洗嗎?」

  「我瞧著這簪子好似被人淬了毒,但又不太敢確定這上頭淬的究竟是什麼毒,想給它化下來點。」

  「有的有的,稍等,我去給你找找。」老皇帝嗷嗷將頭點成了舂米用的石杵,話畢跑去書桌後自抽屜里翻出個巴掌大小的白瓷筆洗,順勢又從桌邊置著的淨手銅盆里舀了點清水來。

  慕惜辭得了那盛了水的筆洗,當即將鋼簪簪尖泡去了水中。

  借著滿室通明的燈火,眾人眼見著那白瓷筆洗里的淨水微微變了顏色,面上不由齊齊一白,墨書錦更是當場便生出了一身的冷汗。

  「呵,果然。」慕大國師面無表情地抽出那隻簪子,隨手拿布巾擦乾了其上水跡——就說嘛,祝升怎麼可能那麼老實。

  「淬毒了?」墨君漓見狀略略吊了眼角,小姑娘聞聲一收下頜:「顯然是淬毒了。」

  「而且是那種能騙過驗毒銀針、見血封喉的劇毒……這毒我恰好認得,其中有一味藥只生長在大漠。」

  「——京中按理是尋不到這玩意的,這東西唯有時常往來於西商與乾平間的游商或是胡商才能弄到。」

  「別說,前兩天京外恰來了批胡商,這會應當尚未出得京畿,」少年搓著下巴若有所思,「我等下派人前去問上一問,應該還能問出點侯府之人的行蹤。」

  「那肯定是能問出來的。」慕惜辭頷首,「我那會見祝升刺殺六殿下的動作有些奇怪,猜他大約是未嘗用上全力……」

  「估計是墨書遠三番五次地惹出事來,也讓他生了滿肚子的怨氣——他心下既生了怨,想趁機將禍水引導墨書遠頭上,便必不會刻意隱藏行蹤。」

  「他巴不得我們趕緊查出來此事與南安王府有關,哪怕他為此要付出他乃至他整個安平侯府之人的性命。」

  ——標準的他是不準備活了,但害他到這等地步的那個人也別想活得太輕鬆。

  「唔,別的先不提,這倒是方便我下旨把侯府一鍋端了。」墨景耀興奮搓手。

  若那鋼簪上半點毒都不帶,廖禎等人還能強詞奪理,說祝升是被喪孫之痛擾昏了頭腦,這才在那一時衝動之下,當堂行刺。

  如此一來,他便至多只能治祝升一個死罪,壓根兒動不了侯府餘下的雜亂根系,這些東西留到來日,只會惹出新的麻煩,令人徒增煩惱。

  但若那鋼簪上帶毒,且他們還能順利找出侯府之人重金購毒的證據的話,那祝升就成了蓄意謀害天家皇子,稍微往嚴重點裡說,就能被他強行扯成是意圖謀反。

  意圖謀反,這可就是株連九族的大罪了。

  ——屆時別說是順手拔除了侯府的根系,他若是再多疑點,乾脆把那勞什子的相府和戶部尚書府一齊掀了,也不是很成問題。

  只是這樣一來,世人們勢必要議論他薄情寡幸、刻薄多疑還不顧昔日的君臣情誼,這倒是多少有些犯不上。

  不過問題不大,只要能掀了侯府就行,他忍那祝氏已經忍了不知多少個時日,今兒也總算是能讓他痛痛快快地出了心中憋著的這口惡氣了。

  雲璟帝樂顛顛地咧了嘴,慕大國師聞言跟著聳了聳肩:「說不定還不止一個侯府。」

  「陛下,臣女見那宋大人是個聰明人,此事一出,他搞不好也要趁機來一個急流勇退,早早帶著家眷遠離了朝堂這處是非之地。」

  「嘖嘖,要真是這樣,那我高低得給宋興哲點上一炷。」墨景耀高興萬分地撫了掌,眾人聞此只覺自己的腦殼無端便是一脹。

  「……那什麼,陛下,您清醒一點,」慕惜辭哆嗦著指尖抬手掩面,若非「君臣禮儀」這四個大字早就刻進了她骨子裡,她真想尋個東西給雲璟帝的腦袋狠狠來上一下。

  「普天之下能受得了您這一炷的,除了皇天后土,就只有各式寺廟道觀及天家宗祠里供著的那幾位。」

  「您要真平白無故給宋大人來上了這麼一炷,他少說也得被扣個十年八年的壽!」

  而且還造孽!

  「嗷,這樣啊。」墨景耀頗為失望地伸手抓了抓頭,片刻後忽又來了精神,「那我找阿衍替我給他上一炷怎麼樣?」

  慕大國師聽罷不由短暫地沉默了一瞬,繼而轉眸看了眼一旁氣運比之老皇帝更盛三分、身上正承著大運的墨君漓,僵硬萬般地扯了唇角:「陛下,您想讓宋大人暴斃京中就直說。」

  「咱沒必要這麼拐彎抹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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