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零四章 搜身

  馬車頂著漫天星光,緩緩穿行過城中的大街小巷。【寫到這裡我希望讀者記一下我們域名】

  先前上元時節落下的大雪還不曾銷淨,那車輪碾過地上微潤的石板,偶爾帶起三兩點半融未化的冰碴。

  守在皇城門口的侍衛瞅見那姍姍來遲的精緻馬車,下意識橫刀立刃攔住了那未知名姓的來客——今兒是宮中一年一度的宮宴,滿朝文武皆在那殿上宴飲,他們守衛著皇城,當真是半點都馬虎不得。

  「停車——車中坐的是什麼人!」領頭的年輕侍衛沉聲高喝,車夫應聲收韁勒了馬。

  坐在車板邊上的老管事見狀,起身摸出了懷中揣了多時的令牌,面上帶著出身自安平侯府之人慣來有的倨傲:「放肆!侯府的車馬爾等竟也敢隨意阻攔,仔細老奴等下稟明了陛下,請陛下摘了你們的腦袋!」

  「侯府,哪個侯府?」那侍衛聲色不變,顧自輕輕挑了眉梢。

  ——他是京中世家出身的大戶公子,從前亦早見慣了這幫只會狐假虎威的奴才們的作風,此刻自也不會為老管事那兩句沒邊沒際的大話所嚇退。

  「那自然是安平侯府。」老管事道,昂首挺胸地將那令牌往前一推。

  侍衛借著星光與燭火看清了其上花篆刻著的一個「祝」字,唇邊忽的勾上道意味不明的笑。

  「安平侯府。」那侍衛半譏半嘲地微抬了下頜,目光定定盯去了車簾之後,「那這麼說,這車上坐著的,就是安平侯咯?」

  「不錯,正是本侯。」一直端坐於車廂之內的祝升聞此,終於再憋不住心頭無端躥起的陣陣火氣。

  他假咳一聲,示意管事撩開了那重夾棉厚緞子製成的車簾,任燈光打入車內,映照出他那張面色微沉的蒼老面容:「你還有什麼指教嗎?」

  「指教倒是不敢當。」那侍衛低笑,拱手向那車內抱拳行過一禮。

  他雖揮手命身後二人收了那立向馬車的道道兵刃,卻也不曾放祝升通行:「卑職只是有些好奇,侯爺您怎的忽然有興致跑到這宮宴上來了?」

  「畢竟,您已不在朝中任職多時了不是?」

  「豎子無禮!」祝升皺眉怒喝,手掌猛地便拍上了車中座椅,「陛下雖免了本侯的官職,卻不曾削去我祝家的爵位,本侯如今依然是朝中的超品文侯!」

  「今夜滿朝五品上的文武官員皆要進宮赴宴,本侯身為朝中唯一的超品文侯趕來參加這新春宮宴,好似也沒什麼問題吧?」

  「侯爺您何必生這樣大的火氣。」攔在車前的侍衛對此卻是不為所動,仍舊微抬著下頜,好整以暇乃至是略有些輕挑放縱地彎了唇角,「卑職又沒說要攔著您不讓您進宮——」

  「卑職只是覺得您大約是喜歡清靜,許不愛來這熱鬧之地,加之今兒乃新春宮宴,朝中文武重臣皆齊聚於皇城,為了諸位大人們的安危著想……」

  「卑職得先行查驗過侯爺您的身,確保您和您身邊那侍從身上,都沒什麼不該帶的東西後,才好安生放您進宮吶。」

  「怎麼說,侯爺,隨卑職稍稍挪個步?」侍衛眉尾一揚,頭一扭,作勢抬手比出個「請」的姿勢,就手一指旁邊的一小片空地。

  祝升被他這態度氣得差點一佛出竅、二佛升天,那老管事見此不由眉頭一皺,開口便是一句「荒唐」。

  「荒唐!」老管事重重摔袖,衣料翻動間鳴聲獵獵,他橫眉怒目,看向那侍衛的目光好似是要將他活吃了一般,「安平侯府的臉面,豈容你一介小輩隨意踐踏!」

  「老奴從前怎的不曾聽過這進宮還要先搜身的規矩!」

  「這規矩一直都有。」侍衛皮笑肉不笑地彎了彎眼,語調不卑不亢,「卑職也只是依令辦事。」

  「老人家你若從前不曾聽說過這道規矩,大約就是一直未能陪侯爺入宮過罷。」

  「只不過,按常理,確乎應當等侯爺您過了這皇城大門,在內門前頭再接受這一道搜身的,且這搜身也不該是在這四面透風的空地。」

  「——那內門前頭本該設一道能遮風擋雨的軟帳子的。」

  「但很可惜,侯爺您今夜來得委實忒晚了些,眼下這都已快入申時了,那帳子早被撤了去,這就只能委屈您在這湊合一下了。」

  那侍衛言訖,照舊一指旁邊的那處空地,面上懸著的笑意分毫不變。

  他方才脫口的話中雖無半點出格與不敬,卻是字字夾槍、句句帶棒,這一連串的棍棒刀槍劈頭蓋臉地打砸下來,直教祝升的腦子陣陣發了懵。

  可惡……可惡!

  祝升死死盯著那侍衛的麵皮,雙手不自覺緊縮成了拳,他端坐原地嘴唇哆嗦了半晌,到底是一言不發地起身下了馬車。

  ——雖說他極想打死面前這狀似恭順實在囂張至極的侍衛,可他終究是沒能尋到個合適的理由。

  「你這動作可要小心些!」站定了的祝升冷著臉低喝一句,話畢張開雙臂,任侍衛細細搜尋過了他的前襟、大擺與衣袖。

  「看來侯爺不曾帶什麼不該帶的東西,先前是卑職太過謹慎了。」搜了一圈,卻並未搜出半點違禁之物的侍衛略略吊了眼角,收手後向門邊退開一步,給祝升讓出了個僅供一人通行的小道來。

  「但侯爺,這話卑職可得跟您提前說清楚,咱們陛下所設的宮宴,一向不許眾臣攜帶侍從,是以,您這侍從身上雖也不曾有什麼不該帶的東西,卻也是進不得宮內的。」

  「放心,本侯又不是第一次來參加這宮宴之人,」祝升說著斜睨了侍衛一眼,「這點規矩,本侯還是知道的。」

  「如此便好。」侍衛微笑,一面派人將侯府的車馬引去一旁的小院裡稍事歇息,等候宮宴結束。

  「去,向裡頭知會一聲。」注視著祝升等人漸行漸遠的背影,領頭侍衛的瞳底無端滑過了一抹異色,他招手喚來了一名皇城守衛,隨即漫不經心地放低了聲調。

  「就說該來的都來了,讓裡頭等著的主子們提早做些準備。」

  守衛應聲拱手:「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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