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璟帝的言辭直白而不加分毫掩飾,祝升聞此,背後幾乎是一剎便布滿了冷汗。記住本站域名
陛下他果真是知道了。
或者說……陛下果真是全知道了。
祝升心下一凜,下意識便掐緊了手中端著笏板,他眼皮半垂,小心避去了帝王的視線,繼而拿餘光偷摸瞟了眼廖禎。
後者見此,對著他不著痕跡地點了點頭,祝升意會,當即佯裝出一派「蒙冤受辱」之狀,衝著帝王揚聲呼了冤。
「這、這實在是冤枉啊陛下!」祝升捧著笏板,鬼哭狼嚎了個真情實感,「陛下,老臣冤枉!」
「哦?冤枉。」雲璟帝應聲挑眉,「那這麼說,朕所聽聞的這些事都是假的咯?」
「當年靖陽伯府蒙難之時,祝卿當真是半點手都不曾插過,既不曾脅迫姜柘,又不曾賄賂劉溫,更不曾唆使孫營、慫恿胡云?」
「但這可就跟劉溫、孫營他們招供出來的東西大相逕庭了。」墨景耀瞳仁一轉,幽幽沉下了眼珠,「怎麼說,祝卿。」
「需要朕把胡云他們尋過來,與你當堂對峙一番嗎?」
「不不不,陛下,您誤會了,老臣所言,並非是在否認老臣糊塗之時,所犯下的諸般錯誤——」祝升捏著笏板深深躬身,忙不迭搬出了廖禎在早朝之前教他的那一連串套話。
「老臣的意思是,老臣當年所做的諸多行徑,悉因遭受了小人矇騙,並非是發自老臣本心……還望陛下明鑑。」
「遭受矇騙?」雲璟帝聞聲冷笑,「那祝卿你且說說,你這究竟是遭受了哪個小人的矇騙,他又是怎麼矇騙住你的。」
「是……是這樣的,陛下。」弓著身子的祝升聲線微抖,端著笏板的指尖亦隱隱打了顫,「當初靖陽伯湛世嶸尚在世時,左僉都御史孫營便一直與他不大對付。」
「那日孫營來尋老臣,說他手中掌握了不少有關靖陽伯『欺君罔上、意圖謀反』的罪證,並說他自己在朝中人微言輕,比不得靖陽伯府地位超然,不敢輕易奏表陛下、彈劾伯府。」
「於是便趕來尋了老臣,看看能不能經由老臣這裡的途徑,將這奏章呈遞到陛下您面前去。」
「老臣知曉孫營與靖陽伯的關係一向不大好,是以,老臣擔心他這是蓄意構陷朝廷命官,在初聞此事之時,並未敢一口答應下來。」
「但耐不住僉都御史他言辭太過懇切,又與老臣拿了人格起誓……老臣實在拗不過他,只得答應先看過他手頭所存罪證,再另做打算。」
「哪知老臣瞅見了那些所謂的『罪證』,越看越覺心驚,」祝升道,話至此處他不由悵然嘆了口氣,「加之有孫營在側,不斷拿言語蠱惑著老臣……」
「老臣對此信以為真,並一時義憤填膺,衝動之下,放言讓孫營儘管上朝彈劾了那靖陽伯便是——餘下有老臣為他兜底。」
「後來老臣見此案久查多時卻不見有何進展,而孫營又一刻不停地在老臣耳邊盡進讒言。」
「老臣被他哄騙得暈頭轉向,心急那作惡之人遲遲不得認罪伏法,糊塗中竟生了買通負責此事的刑部尚書劉溫,聯合那大理寺卿、與之一同壓迫姜柘儘快了結此案的念頭。」
「所以,陛下,老臣此番確乎是做錯了事,但老臣所做的這些錯事,絕非是出自老臣本意啊陛下!」祝升一揖到底,起身是竟是哭出了個老淚縱橫。
「老臣只是愛國心切,一時不察才中了奸人詭計——還望陛下明察!」
端坐高台龍椅上的帝王冷眼覷著他那副哭相,只覺他這一番話說得簡直是漏洞百出,並且這人的臉皮,亦真是厚到了一定境界。
瞧他那個情真意切的樣子,搞不好他這是連他自己都給騙了進去,還真把自己當成了什麼赤膽忠心的絕世忠臣呢!
——這也當真可笑。
「如此說來,祝卿認為,一切罪責都不當在你,而是要怪孫營他既栽贓陷害了靖陽伯,又惡意矇騙了你?」墨景耀扯扯唇角,聲線內是說不出的諷刺,「祝卿,是這樣嗎?」
「自然,老臣輕信了奸人的胡言亂語,原也是當受到責罰的。」祝升斂眸,不承認,卻也未嘗否認。
「呵。」帝王冷哼一聲,不置可否。
「但祝卿,朕這些日子以來,所聽到的,可不止是這麼一件事啊。」雲璟帝漫不經心地抬手一理衣袖,眸色愈放愈深,「朕還聽聞,三年前的科考舞弊大案,背後也有你的影子——」
「且那檢舉之人還拿出了晁陵先前所留下的諸多手書,朕已著人詳細對比過字跡、查證過時間,確定那些信件,確乎是出自晁陵之手。」
「不僅如此,從那書信上記錄著的時間來看……祝卿你好似是打十餘年前,便已經借著科考收賄舞弊、私結朋黨了,對此,你又有什麼說法?」
「這……這純粹是污衊!」祝升硬著頭皮強行爭辯,「當年之事,陛下您也知道,老臣這侯府之內,確實是出了受賄行賄之人。」
「只那人是老臣府上管事,老臣對此,本是毫不知情,且那刁奴已於三年前認罪伏誅——這案子,當初還是陛下您親自審問的呢!」
「至說那些個手書……陛下,手書這東西作偽起來何其方便?眼下恰有三殿下構陷南安王的例子在前,您可莫要再被小人們這般低劣的伎倆給誆騙了過去。」
「當然,老臣說這些,並非是在推諉,只是不知那檢舉了老臣之人……」祝升說著微頓了語調,「手上可有其他實證。」
他覺著這把火燒得似不夠猛,又想到那將他檢舉出來的朝臣,大概率是拿不出什麼實證的,由是便大著膽子抬了頭,信心十足地起了個誓。
「若在場的諸位大臣,有任何人能拿得出實證,老臣甘願即刻認罪,絕不拖延——」
「哦?是嗎?」雲璟帝聞聲忽的咧了嘴,「只要有人拿得出實證,你便絕不拖延。」
「那祝卿,這可是你說的。」墨景耀低笑,隨即慢悠悠轉眸一掃那難得被拎上了朝堂的墨書錦,笑中意味不明,「錦兒,朕記得朕伯府之事連同此事,一齊交由了你來查處。」
「如何,你那裡可曾尋到過什麼有力實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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