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6章 溺斃

  兩手撐上了窗台的墨書遠聞此,身子不由有著剎那的僵硬。記住本站域名

  他應聲回頭,便見墨書昀擎著只素紗燭燈杵在門邊,面上似乎還帶著些掩不去的驚詫之色。

  墨書遠見狀不禁腦仁微痛,他定了定神,繼而長長吐息一口,扯>「三哥好眼力,」一身墨色的青年假意大笑,隨即眉目半掩,上前兩步,面上懸著的笑意分毫不變,「小弟我都打扮成這個樣子了,竟還是被你一眼認了出來。」

  「對了,三哥,這都夜近三更了,你怎的還沒就寢?」

  「這不是這兩日被父皇那道禁足令給憋的久了,心下煩悶睡不著嘛。」墨書昀笑笑,順勢將手中燈台擱在了門邊的小木案上,「便想著來書房透口氣,順帶尋兩部話本子解個悶兒。」

  「至說我為何能一眼認得出來你……哈哈,五弟,你我是自小一同長大的親兄弟,為兄自然對你的身高體態熟識萬分。」

  「莫說今夜你只不過是換了這一身的黑,便是明日你易了容、裝成那街邊叫賣的小攤販,為兄也能一下子認出你來。」

  「說來,五弟,眼下父皇的禁足令不是還沒收嗎?你怎還跑到我這裡來了。」青年垂眸,就手關上了書房的木門。

  其實他跟墨書遠說謊了,他不是趕著跑上來透氣的。

  他是入夜後就一直無由來的煩躁心慌,乾脆便不曾回屋就寢,轉而跑去府中偏僻處,在樹下尋了塊枯草厚實些的草地,傻愣愣在地上躺了小半個時辰。

  這一躺,便恰瞄見了他那翻牆而入、直衝著他書房走去的五弟。

  那翻進府中的人大抵是心中太過急切,一時竟沒瞅見被那常綠老松遮掩去了大半個身子、仄歪歪癱在地上的他。

  ——今夜的星光太過明朗,明朗到只那麼一眼,就讓他看清了墨書遠的身形,和那被他揣在懷中、隱約現出三兩處稜角的錦盒輪廓。

  他與墨書遠是自小便呆在一處長大的親兄弟,他的身形與體態早就被他深深鐫入了腦海。

  是以,即便他穿著那一身的夜行衣裝,即便他將自己打扮得好似是那樑上的飛賊,他仍舊是一眼便認出了他來。

  於是那一瞬,他的心臟像是無端墜入了深海,那般滿帶窒息的壓迫感險些令他當場溺斃。

  他本想張嘴喚住他那大步疾馳而去的弟弟,孰料那嗓子卻先一步啞得發不出半點聲音。

  他在原地仰躺了半晌,到底沉默著起身,靜靜踏上了那條通往書房的路——

  他清楚,這便是他命定的結局。

  墨書昀不著痕跡地抬眸掃了眼桌案後的書架,上了大漆的木塊在星月之下泛著柔和而零散的光。

  他看著那書架,似是能透過它瞅見其後掩著的那重暗格。

  他知道那格中定然被人塞下了無數書信,說不定還有枚匠人們精心仿製出來的金紐玉印,並上只小小的、自北疆而來的岫玉小墜。

  青年半垂著的眼睫不住地發了抖,滿腹的絕望中又不受控地藏著點微弱而幾不可察的希冀,他竭力拉扯著想要下垂的唇角,緩緩踱了步,最終於書房中央站定。

  「五弟,你這是……偷著跑出來的嗎?」墨書昀故作輕鬆地彎了眼,墨書遠聞言則佯裝赧然地點了點頭:「對呀,偷跑出來的。」

  「三哥,打父皇那一紙禁令下來,咱兄弟倆可足有七八日不曾再見過一面了。」

  「小弟心中想你實在是想得緊,今夜亦確乎是沒能忍住,便趁著府外禁軍輪值倒班時偷偷溜了出來。」青年斂眉,一連串的花言巧語,硬生生被他說了個「真心實意」。

  「我原想跑來與你嘮兩句家常,孰料等到了你府上,才發現這府內的燈都熄了,只剩書房樓下懸著的兩隻燈籠尚還亮著,便以為是你在這裡。」

  「哪想樓下無人,樓上我也沒能尋見半條人影——我見那天色已像是入了三更,猜料這時辰你大約是睡了,便收拾了一番,準備趁早打道回府。」

  「結果,沒等翻出窗呢,竟恰被三哥你撞了個正著。」墨書遠說著咧了嘴,臉上的笑意看起來亦是愈發的真摯,「想來,這大抵就是緣分吧——」

  「連老天爺也不忍心讓我白走一趟。」

  「是呢,這當真是緣分。」墨書昀含笑頷首,作勢便欲拉著墨書遠往書案那頭走,「如此,五弟你快坐,趁著這會時辰尚早,為兄陪你好好嘮一嘮家常。」

  「——對了,要不要我喊人送些茶水點心之類的來?」

  「我記得廚中還有罐沒開封的糖桂花,另有白日才做成的栗蓉餡兒,剛好能做你最喜歡吃的栗蓉桂花糕來。」

  「不了不了,三哥,你別忘了,」墨書遠連連擺手,唯恐墨書昀一個衝動,當真喊了下人過來,壞了他的事,「這會父皇的禁令還沒撤呢,小弟我可是偷著跑出來的。」

  「你這時間喊了府中的下人們來,我悄悄跑出來見你的事不就露了餡了?」

  「此事若再一個不慎,被那嘴上沒門的傳到了父皇耳中……那小弟我就真要吃不了兜著走了。」

  墨書遠嬉笑著告饒:「再者,這大半夜的,原也不好鬧出那麼大的動靜——等下我還想掐著子末丑初溜回府呢,三哥,咱可不能驚到了府外守著的禁軍。」

  「唔,也是,那就不喊人了。」墨書昀從善如流,「只是五弟,這便得委屈委屈你了——」

  「回頭你可別嫌棄為兄不會待客。」

  「放心,不嫌棄,三哥,小弟哪裡會為了這麼點事便嫌棄上你?」墨書遠勾唇,一手安撫似的拍了拍自家兄長的肩,一手悄然摸出了腰間藏著的那把短柄匕首。

  匕首上嵌著的寶石既冷而硬,掐著金絲的刀柄硌得他指尖生疼,青年的眼中陡然晃出一線晦暗不明的詭秘色澤,他緩慢地眨了眨眼,聲線跟著目色慢慢發了沉。

  「三哥,沒記錯的話,咱們年幼之時,也經常似今時這般,一同尋一處無人的小屋,夜來閒話的罷?」

  ------題外話------

  差個尾巴需要修先發了

  明天擺爛,心臟有點受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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