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還說沒斷?

  她的陰煞已然攥在指尖,墨綰煙亦準備著衝上前來,即便墨君漓不到,她也有辦法脫身。閱讀

  但總歸,他的出現令她省了不少事,所以這句謝還是要道的。

  「那不一樣。」墨君漓搖頭,抬眼望了望天,「等樂綰回過神來,蕭弘澤嘴裡的腌臢話指不定又吐出多少句了。」

  「到時這話被你二哥聽去,他還不得提著長戟直接殺上蕭府?」少年說著摸摸鼻頭,表情略不自然,「阿寧那個衝動勁兒……所以,這也不光是替你解次圍,更多還是考慮到小姑娘家的清譽和國公府多年攢下的聲名。」

  「這樣。」慕惜辭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是惜辭思慮不周,多謝殿下。」

  她那時還真沒太細想過這個問題,左右陰煞無形,尋常人是查不出問題來的。

  「不過。」小姑娘抓著鞦韆索,仰了下頜,杏眸中浮現淺淺的戲謔,「殿下,您這般關心我二哥,還說不是斷袖?」

  「?」

  墨君漓茫然瞪眼,一時竟沒能反應過來她剛剛說了什麼話,認真思考片刻後少年回神,額角禁不住地跳了又跳。

  他不是斷袖,真不是!

  少年扶著鞦韆椅背,低頭看著她欲言又止,慕惜辭卻顧自將他這般止言又欲當成了默認,由是大咧咧地一拍墨君漓手臂:「放心吧殿下,看在您幾次三番救惜辭的份上,我不會將這個秘密說出去的。」

  「……」墨君漓僵了麵皮,盯著小姑娘那滿是笑意的面容看了半晌,鬼使神差地伸出手,一把掐上她的小臉。

  小姑娘的皮膚細嫩幼滑,手感似上好的軟玉,又似極品的絲綢,更似一團揉至光滑的面。

  墨君漓微微眯眼,帶著些薄繭的指尖無意識地碾了碾。

  這回輪到慕惜辭懵了。

  她兩輩子加起來眼見都奔著四十去的人,居然被人掐了臉?

  下午剛進宮那會墨綰煙還捧著她的臉直門說可愛,這會你這個小崽子又來?

  你們這對兄妹腦子裡是不是有那個大病,嗯??

  慕大國師錯愕中半張了小嘴,墨君漓只覺小姑娘的表情甚是好玩,於是故作兇狠的呲了牙:「慕小姐,再跟你說一遍,我不是斷袖。」

  「這輩子都不可能是!」當然上輩子也不是。

  「為什麼?」被人拉扯著面頰的慕惜辭面無表情,黑瞳寫滿了「我不信」。

  前生她沒聽說過墨君漓與誰有過婚約,至死都是一身孑然;今生除了她二哥慕修寧外,她也沒見他與誰走得親近。

  就算兩人真沒那麼一腿,也得有那麼一手。

  「不為什麼,我真不是。」墨君漓看見小姑娘眼中的不信,不由得咬牙切齒,「你再說我是斷袖的話,我就……」

  「就這麼樣?」慕惜辭語調平靜,聽起來讓人無端覺得欠打。

  「就……」墨君漓掐著她的小臉突然沒了話,他想起上次夜爬浮嵐軒,他賭氣說她再講就真去禍害了她家獨苗,她反問他一句「還說不是」。

  同樣的錯誤自然不能再犯,但他也委實「就」不出個所以然來。

  他不是那般急色之人,也不是蕭弘澤那種老|變|態,更不可能真給小丫頭尋個斷袖看看。

  墨君漓忽的自暴自棄,變掐為搓,狠狠揉了頓小姑娘的臉,罕見的露出點少年脾性:「說不是就不是,哪那麼多為什麼和怎麼樣。」

  「對,沒有為什麼,也沒有怎麼樣,不是就是不是!」墨君漓兇巴巴的一豎修眉,「聽見沒?」

  慕惜辭被他搓得兩眼泛了淚花:「我臉疼。」

  「啊?」少年眨眼,忙不迭鬆了手,幼童的臉頰果然被他捏的發紅,這會活似撲了二兩的胭脂。

  「抱歉抱歉,是我失了分寸。」墨君漓眼神一晃,手忙腳亂地翻出那罐隨身攜帶的傷藥,開了瓷蓋,拿指尖挑出點淡色的藥膏,慢慢塗在她面上。

  清涼的藥膏甫一上臉便卸了慕惜辭臉側那點痛意,其實墨君漓並沒用勁,只是她當前軀殼的年齡太小,膚質太嫩,實在經不起掐。

  真的是……現在的小孩一點都不經逗。

  她不過是說了兩句「斷袖」。

  慕大國師吸了吸鼻子,懨懨地吐出兩字:「沒事。」

  「殿下,時候差不多了,勞煩您送惜辭回國公府吧。」她現在半刻都不想在宮裡多呆了。

  「好。」墨君漓應聲,順嘴詢問一句,「馬車還是……」還是他像上次那樣提她回去,或者今日這樣架回去。

  小姑娘斬釘截鐵:「馬車。」

  「唔,那走吧。」墨君漓略感失落地頷了首,領著她從最近的側門出了宮,一直藏匿在暗處的燕川早早備好了車馬,他小心將她扶上了車。

  其實他更想給她拎回去的,上回拎著還挺好玩。

  馬車慢悠悠踏上了官道,車輪碾過青石,吱嘎的響。

  慕惜辭撩開帘子掃了眼路旁風景,重新坐正了身。

  「殿下,上次的匪首,您還沒放吧?」她前兩天還思考著這個問題,本想尋個合適機會去一趟皇子府,恰趕著今日遇見他,索性一氣兒說通。

  「還沒。」墨君漓挑眉,「小姐又換主意了?」

  「算不上換主意。」慕惜辭下頜微收,「只是覺得,就這樣委實是太便宜了她。」

  「確實是便宜了。」墨君漓聽罷低頭看了看自己結著薄繭的指尖,他陡然想起前生攻下乾平京城之後,在皇宮中發現的那些東西。

  一些記滿了無數惡意與污穢的紙張,還有一具那時都不曾入土的琉璃棺槨。

  ——就這樣殺了慕詩嫣或逼著她自裁,實在是太便宜她了。

  「那麼,小姐是想?」

  「遲一些。」慕惜辭抿了抿唇,「起碼等過了上元節,過了上元宮宴。」

  上元宮宴,最宜給她種一個難以根除的執念,一個不死的執念。

  「沒問題。」墨君漓點頭,繼而猛地掉轉了話鋒,「慕小姐,其實我那日跟您說過的事,您真的可以考慮一下。」

  「哪件?」

  「就那個做官入仕……」墨君漓壓低了聲線輕輕試探,慕惜辭聞此勾唇冷笑:「是嗎?殿下,這樣一來,惜辭那日與您說的,您也可以考慮下。」

  登臨大統。

  「……啊哈哈,小姐您剛剛說的什麼?」墨君漓裝傻。

  「殿下,惜辭說今日天氣不錯。」慕惜辭果斷借坡而下。

  「是呢,晴空萬里。」車外漫天風雪。

  「沒錯,月明星稀。」山巔日頭未落。

  兩人同時別開了頭去,默默在心頭輕啐了一句:

  「下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