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2章不忠不義不仁無能
「何愛卿,你又何罪之有?」
雲璟帝慢悠悠抬指點著手下的鎏金龍頭,眼眸深處興味十足——何康盛這老小子憋了這麼久,總算是尋到機會開口了,等得他差點睡過去。閱讀
「回陛下,微臣官拜侍郎,為禮部主官之副,理當上勸主官,下御眾司,身先士卒,以慰陛下知遇之恩。」何康盛跪地拱手,神情懇切至極。
「然臣為副官,見主官犯錯而不加勸誡攔阻,是為不義;見士子殃災而不敢加援添助,是為不仁。」
「知主官只過而畏於權勢,明哲保身不肯上報君王,是為不忠;為禮部之副而未盡上勸下御之能,外無功績,內無厚德,是為無能。」
何康盛嘴皮子上下一碰,麻溜利索地往自己腦袋頂上扣了四頂高帽,順勢再度叩了首,言辭悲切。
「陛下,微臣犯此不忠不義不仁之過,又無能治管禮部,實乃罪大惡極,枉作朝臣,即日便向陛下請辭,還鄉告老,還請陛下治罪!」
晁陵被他一連串的動作鬧得腦袋發懵,先前想好的狡辯之詞,這時竟一應忘了個一乾二淨。
台上雲璟帝不曾發話,他只慢慢繃緊了唇角,盯著何康盛看了半晌,忽的斂眸一聲低哂。
「不忠不義不仁無能?何愛卿說起自己來,還真是分毫情面不留。」墨景耀挑眉輕嘆,「卻不知……你所謂的『主官犯錯』犯的又是什麼錯?」
「回聖上,晁大人所犯之錯,乃泄題舞弊,結黨營私,行賄受賂!」何康盛一字一句說得分外清晰,朝臣們聞此不由顏色大變,晁陵的一張臉亦霎時白成了霜。
「何康盛,你休要在這裡血口噴人,本官何時犯過這麼多錯!」他抵死掙扎,試圖在氣勢上壓過何康盛一頭。
後者卻不為所動,仍不緊不慢、一條條羅列著他的罪過。
「陛下,鮑暉二人提前所得的會試考題,便是自晁大人手中泄出去的;盧子修的會試答卷,亦是他暗中偷換,按到了陳飛章的頭上。」
「晁大人任職禮部尚書以來,推舉貢生不下十數,八成之上曾與他行賄,行賄者必可登科中榜,無賄者則多憾而落第。」
「同時他亦與侯府管事往來甚密,兩人不時來往錢財,名為『私交』,實為通賄,多年來,禮部庶務皆由大人一手把控,罪臣雖有心勸阻,卻著實無力……」
「何愛卿,口說無憑。」雲璟帝靜靜聽完何康盛所列罪狀,淡著眉眼輕聲發問,「你手上,可有什麼實證?」
「臣在禮部無甚實權,數年如一日充聾作啞,只為明哲保身。然大人所犯之過甚廣,臣心有不安,便暗地收攏了各式書信、答卷並錢莊票據,以待大白之日。」
「諸般物證,皆被罪臣置放於禮部辦公之處桌案左下第三櫃夾層——盧子修會試時的原答卷亦在。」
「且臣與大人共事多年,知曉大人好(四聲)將所受之賂逐一入簿,鎖入桌下櫃中,其上多以廢舊公文遮掩。」
「此外,大人今年共受賄銀三萬七千六百餘兩,珍寶、美玉十數,眼下春試未完,想來許還不曾被換作金銀。」
「陛下,罪臣所述是真是假,您只要派人前往禮部,細細一探便知。」話至此處,何康盛仰頭嘆息一口,「陛下,臣自知罪無可恕,無顏求饒,但憑陛下處置!」
雲璟帝聽罷,斂眸沉默了少頃,似在辨別他話中真偽,片刻後他沉著面容,重重一拍椅上龍頭:「慕國公。」
等得快渾身生鏽的慕文敬聞此立時抱了拳:「臣在。」
「帶上人手,去晁尚書府上搜查一番,看看他府中是否如何愛卿所言……藏著那諸多珍寶金銀。」
「微臣領旨。」慕文敬頷首,像模像樣地端著手後退兩步,掉頭溜了個飛快。
他在殿中聽這幫人耍嘴皮子聽得昏昏欲睡,耳朵亦跟著起了厚厚的繭,再不放他出門透一透氣,他怕是要繃不住掏出那把祖傳斬馬劍,別的不說,先弒個君爽爽了。
嘖,這老小子跑的跟個兔子似的,聽人說兩句話,有那麼讓他難受嗎。
墨景耀不著痕跡地抖了眉梢,一面抬眸看了眼墨傾韻:「傾韻。」
「陛下有何吩咐?」青年低順著眉眼應了聲,他知道自己這是該去禮部了。
「還得勞煩你再跑一趟禮部,尋一尋何侍郎所述的諸般物證。」
「臣遵旨。」墨傾韻拱手。
「此外,皇兄。」雲璟帝看著青年退出殿去,漫不經心地掃了掃面色鐵青的祝升,轉而望向墨景齊。
「既然盧子修與何愛卿言辭中皆提及了安平侯府上的祝姓管事,那麼為保穩妥起見,便請你走一番侯府,將那管事捉拿回來罷。」
雲璟帝語調微頓,似笑非笑地調轉了目光:「想來,祝愛卿不會有什麼意見吧?」
「陛下說笑,臣豈敢對陛下生出意見?」祝升強顏歡笑,「您儘管差人去臣府上尋那管事便是,只……」
「如此甚好!」墨景耀陡然撫掌,猛地打斷了祝升未說完的話,「皇兄,有勞了。」
「喏。」墨景齊點頭,眼底不禁憋了點零散的笑——自家皇弟這兩句話砸下來,那安平侯的臉色顯然見的又黑上了兩分,他估摸著他是內傷頗深。
不過,這點內傷,與他多年所犯之罪比起來,可當真是算不得什麼。
受著吧。
晉王微微晃動了眼神,踏出乾陽殿前,他下意識看了看角落裡倚著殿牆、無甚站相的墨君漓。
這崽子今日著實是輕鬆,他把鍋通通甩給他老子後,自己倒在這裝起了隱形人。
「嘿,皇伯可別看我,晚輩就是來晃一圈的,不動彈。」也不插手。
感受到他的視線,少年嬉皮笑臉的擺了擺口型,繼而無聲哼著小調別過了腦袋——看也沒用,說不動就不動。
噫~
墨景齊抖抖嘴皮,眼神中不自覺多了幾分嫌棄,他也懶得再看他了,於是默默收回了目光,顧自帶著人直奔侯府而去。
待幾人離殿,雲璟帝即刻命人遣散了殿中其餘幾位無辜書生,繼而低頭瞅了瞅仍舊跪在地上的何康盛。
「何愛卿,過而能改,善莫大焉,倘若你所言句句屬實,便是功大於過,至於如何論罪,亦須得等下再議,你且先起來吧。」
帝王緩和了面色,何康盛卻不肯起身,執意跪在地上,連道了數聲「微臣惶恐」。
雲璟帝見狀也沒再強求,左右他越是這般,這齣戲便越是逼真。
他只淡笑兩聲閉目養了神,等下,他還有場大戲要演。
? ?小何:我給自己扣帽子賊溜!
? 只要我扣的快,罪名就追不上我
?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