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國師大人?」

  熟悉的地點,熟悉的人,唯一不大相同的是,這次她二人均是隻身一人來的夢生樓,她身後沒跟著靈琴,他也沒有燕川。閱讀

  ……所以,這小孩是跟她八字犯沖嗎?怎麼哪哪都有他。

  慕大國師禁不住皺巴了一張臉,憋了半晌方才掛上那道熟悉的假笑。

  她看著對面仍舊比她高出一頭有餘的矜貴少年,唇角微抖,勉強福了福身:「惜辭見過殿下。」

  「慕小姐免禮。」墨君漓擺手,黑瞳之內的笑意越發意味不明。

  他盯著慕惜辭上上下下打量了數次,忽的垂眸一聲輕嗤:「慕小姐,您今兒這是……自己來的?」

  「算不上,咳,不過是靈琴半路上被我打發去辦事,凝露那妮子今日又犯了懶不肯出門……」慕惜辭強撐著假笑胡謅八扯,「這才只剩我一人。」

  「說來,今日殿下您竟也是一個人?」

  「啊哈哈,這個,燕川剛好也被我派出去做事了。」墨君漓身形一僵,下意識地摳了摳衣角,他剛剛忽然想起來,若這小丫頭當真也是重活一世的……

  那麼,從某種層面上講,他派燕川跟著盧子修,不就等於將他自己也暴露出來了?

  少年禁不住的胡思亂想,一時便沒了話。

  二人就這樣在夢生樓的雅間門口僵持了良久,直到裴元端著其他客人點好的菜品踏上樓來,方才打破這片該死的沉默。

  「慕小姐,七殿下,您們沒事吧?」裴·心直口快·元端著食盤眨了眨眼,「怎的在站到這兒來了?」

  「沒事,只是偶遇了殿下,順便與他寒暄了兩句。」慕惜辭以袖掩面,這假話說得她良心好痛。

  「沒錯,只是剛好你來時寒暄完了罷了——慕小姐,您可有興致與某去茶樓品上一壺?」回過神來的墨君漓順勢發出了邀請,「聽說霽雲軒新上了批上等春茶,色清味甘,是難得的佳品。」

  喝茶。

  慕大國師的麵皮微抖,飯後品茗本沒什麼問題,但瞧這崽子說話的樣子……他確定真的只是請她喝茶?

  小姑娘驟然警覺,本能告訴她對面這小孩多半又在挖什麼奇奇怪怪的坑,但當著裴元的面,她直接拒絕他下了他的面子,也好似不太像那麼回事。

  或者說,即便她尋出個看似再正當不過的理由拒絕了他,墨君漓也能扯出個「見她獨身一人不安全」之類的由頭送她一程,總之他看起來仿佛是有什麼話想說,雖然那些【嗶——】話她大半並不想聽。

  慕惜辭腦仁一痛,她蹙著眉頭思量了許久,到底不情不願地點了頭:「早聽聞霽雲軒的春茶乃是京中一絕,而今倒也有機會借著殿下的光品鑑一番。」

  「殿下,卻之不恭,惜辭叨擾了。」

  「無妨,算不上叨擾。」墨君漓彎眼,一面衝著夢生樓的樓梯口比出個「請」的姿勢,「慕小姐,請!」

  慕惜辭面無表情地回了禮:「不不不,還是殿下先請比較好。」

  「這怎能行?今天是某請小姐喝茶,小姐是客,自然要先請的,否則叫旁人聽去了,豈不是要笑話某不懂待客之道?」墨君漓搖頭,堅持讓慕惜辭先行下樓。

  ——開玩笑,若這小姑娘真是當年那位大國師,他哪還有膽子在她面前造次?

  萬一哪句話沒說明白,再被她一沓黃符拍死了他上哪哭去?

  墨君漓面上笑意分外矜持,慕惜辭卻仍舊不為所動,非要讓墨君漓先行。

  於是兩人在樓梯口又磨蹭了不知多長時間,到最後裴元連第二個雅間的菜都上齊了,他倆依然沒能邁動步子。

  還是沈岐得知此事趕上樓來,溫聲建議他二人下樓時可輪番先上一步,等到出了樓梯再並行而走,這才解決了這段毫無意義的膠著爭論。

  出了夢生樓、坐上馬車又放下軟簾的墨君漓著實偷著鬆了口氣,自打他覺察出這小姑娘極有可能也是重生之人後,他便認真回顧了數番先前所行之事。

  這不回顧還好,一回顧可當真被嚇了一跳——他之前不但想給她拐回去重新培養,還時常想著要當她爹??

  這倒霉想法,要是被她知道了……

  他還焉有小命?

  墨君漓無意識打了個哆嗦,隔著軟紗瞄了眼對面的半大姑娘,不由得正襟危坐。

  慕惜辭卻只覺得今兒的小【嗶——】崽子病得仿佛更重了,從她在雅間門口碰見他開始,這小孩就沒一刻正常。

  上一息還是一派高深莫測,下一息就成了畏畏縮縮,說話也有點前言不搭後語——

  莫不是被什麼髒東西上了身?

  慕大國師目光一閃,試探性地望了望那張半透軟簾,安生放在膝頭的素手忍不住偷偷掐了兩個驅邪法訣——若真是髒東西,這距離之下,她掐這兩個印訣足夠了。

  !這個手勢,這個動作!

  一直注意著慕惜辭動作的少年陡然瞪了眼——這是掐訣了沒錯吧?這是想掐訣揍他了沒錯吧!

  天地良心,他之前真的是沒有惡意的啊!!

  他只是以為她是個小姑娘,十來歲比他妹還小的那種小姑娘而已!

  墨君漓心中一陣忐忑,好在那霽雲軒離著夢生樓不算太遠,正當他以為自己今日要難逃一死的時候,那馬車已然停在的茶樓門口,他忙不迭逃也似的下了車。

  「慕小姐,我們到了。」少年繃著背脊撩開了車簾,慕惜辭抬頭望了他一眼,跟著落了地。

  兩人在茶樓侍者引導下步去了頂樓的雅間,隨即安排好了一干飲茶所需的器具。

  那侍者看出兩人不是茶道新客,留下茶具與茶葉便悄聲退了,此舉卻正中了二者下懷。

  沒了外人在場,慕惜辭心下放鬆了些許,她前生也是茶道好手,而今再看見這些上等茶器,心中亦不由生了幾分歡喜。

  小姑娘擺弄著面前的杯器,一壺早春新綠沖得是行雲流水,動作優雅流暢,美觀非常。

  墨君漓看著她這一番比他還要純熟風雅的沖茶動作,心頭的猶疑終於在某一瞬頂破了理智,鬼使神差中他向前探了探腦袋,聲線放得極輕:

  「國師大人?」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