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是一個挺年輕的男道士

  「孩子和爸媽前後腳生了重病,我的工作這些年的積蓄也實在是撐不住了,那時候,我覺得一家人就這麼死了或許也挺好的!」

  「我也不知道那個道士為什麼會找到我,教我那些,但是,能活著,誰會願意等死呢?為了孩子,為了爸媽,我還是照做了……」

  「警官,我的爸媽、我的孩子,他們都是無辜的!求你們寬大處置啊!」

  「請你冷靜一點。」

  警員稍稍安撫黃粱的情緒,低頭看了一眼審問記錄,對黃粱問出了靜芸想要知道的問題。

  「請你形容一下那個道士的外貌。」

  審訊室里突然就安靜了,但這並不是黃粱不肯說。

  只見他緊皺著眉頭,腦海中好像過了許多的形容詞,許久之後只憋出了一句:「是一個挺年輕的男道士。」

  「……」

  這樣一個形容,負責記錄和畫圖的警員直接沉默了。

  這讓他怎麼畫?

  「高矮胖瘦、長發短髮、鼻高鼻低,還記得嗎?」

  黃粱又想了很久,最終搖了搖頭。

  「不、不記得了……」

  「警官,不會因為我不記得那個道士的外貌,你們就加我罪行吧?!我真的不是故意不記得的!我只是……我也不知道為什麼……」

  「求你們了警官!我的爸媽、我的孩子,他們都是無辜的!求你們寬大處置啊!」

  ……

  黃粱又在審訊室里激動了起來,一旁裝了單向玻璃的監控室里,隊長微皺著眉頭,略帶抱歉地看向了靜芸。

  「不好意思道長,幫不上你的忙。」

  意料之中的結果,但也並不算沒有任何收穫。

  靜芸對隊長微微頷首:「是我麻煩警官們了。」

  「既然他說不出於我而言的有效信息,那我就先走了。」

  「好,清蓉,送送兩位道長。」

  隊長喚來那位曾幫靜芸回家的女警員,自己則繼續留在監控室里看著審訊室里的審問進度。

  李清蓉一路將靜芸送到公安局門口,才捨得和靜芸告別。

  「靜虛道長,這次真是謝謝你了!如果不是你的話,那些孩子都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回家呢!」

  「公民義務罷了,日後若還有需要幫助的,儘管聯繫於我。」

  李清蓉連連應下,末了,又有些欲言又止,最終好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嘻嘻」笑著和靜芸說了「下次再見」。

  離開警局,嚼著糖果的朏朏,看著遠處的商場很是嚮往,但是他從來不擅自行動的,於是朏朏將自己那亮晶晶,充滿了期待與暗示的目光,投向了擺弄手機的靜芸。

  「昭昭,我們接下來去哪裡呀?」

  「去RESTQUIET,有些事情要去問鶴時眠。」

  與鶴時眠發了去找他的信息後,靜芸收起手機,迎著朏朏微微失落的目光,抬手揉了揉朏朏的頭髮。

  「中午就再去吃一下RESTQUIET的自助吧?」

  雖然不是心中所想的大餐,但朏朏也不耽誤靜芸辦事,聳了聳肩,輕快中微微帶著些勉強地應道一聲:「好吧——」

  RESTQUIET里,鶴時眠看著手機里分別來自童顏和靜芸的消息,心中無限悵惘。

  昨天下午,他收到了童顏發給他的小侄子新生的照片,本來他很高興的,結果在照片的最後,還跟了鶴時羨讓童顏套他話他的問題。

  他雖然心智小,但在演藝圈裡沉浮了這麼多年,不會看也會演了,所以他知道那都是鶴時眠的意思。

  是鶴時羨想問他,他和他的昭昭進展到哪一步了。

  他知道昨天靜芸去了自己干表姐生孩子的醫院,但產科和骨科的樓層根本不一樣,他不知道,鶴時羨為什麼居然還是和他的昭昭見面了……

  雖然鶴時羨與鶴時眠都知道彼此都是另一個自己,他們就是同一個人,但是,面對心中所在意的人,像鶴家的親人、像靜芸,他們都分裂了。

  鶴時眠在昨天想了很久、很久,很久、很久、很久,才想到自己唯一一點可以勝過鶴時羨的地方——

  他身上有屍狗喜魄,他有愛人的能力。

  所以,他也愛家裡的每一個人,卻已經在家裡把什麼都讓給鶴時羨了!

  明明,昭昭是他先認識的,明明鶴時羨根本沒有愛一個人的能力,鶴時羨為什麼還要和他搶!

  鶴時眠委屈極了,再想到自己一星期之後就要隨著鶴時羨回雲都去,一下子就更加難受了。

  雖然他有乖乖聽話不出去,但是他要離昭昭很遠很遠了啊。

  而且,回了鶴時羨的眼皮子底下,他的一切行動,不都只是隨便鶴時羨的心意麼……

  他不想回去!

  卻不得不回去……

  昭昭待會兒就來了,等最後的時候,再告訴昭昭吧!

  鶴時眠讓自己努力開心起來,跑回房間去換掉童顏給他送來的服裝,繼續穿靜芸送他的那套衣服,在靜芸到達之前,反反覆覆地整理自己的形象。

  靜芸和朏朏是在飯點到的RESTQUIET,進了大門就憑藉著房卡直奔24小時的自助餐廳,還是原來的座位,給鶴時眠發了條信息後,就開始邊吃邊等鶴時眠下樓。

  美食在前,又不是什麼重要客人,而且還是個和自己爭寵的綠茶,朏朏可不等著。

  而鶴時眠在知道靜芸到了餐廳後,最後確認了一遍自己的著裝、髮型和狀態,才拿著房卡出了門。

  食不言,寢不語。

  直到三個人都放下了餐具,靜芸才與鶴時眠開了口。

  「時眠,你還記得來你家那個道士的樣貌嗎?」

  鶴時眠聞言微愣,垂眸開始回想,但他和那黃粱一樣,對幼時的記憶都清清楚楚,偏偏,對那個道士的模樣已經完全模糊了。

  是高是矮?是胖是瘦?是長發還是短髮?

  最基礎的一切,他都完全記不清了。

  難得昭昭有事需要他的幫助,他卻記不清了,幫不上忙……

  想著,引得鶴時眠失落萬分,覺得自己愧對極了靜芸,可憐兮兮地抬眸,對靜芸低聲道歉:「對不起……我記不得了……」

  「明明好不容易可以幫上你!我卻……記不得了……」

  「沒關係,不必道歉,你提供的這個信息,於我而言也很重要。」

  畢竟,對於鶴時眠的這個答案,靜芸在聽過了黃粱的供述後就有所猜測了。

  那個道士肯定是施了障眼法,讓所有見過他的人都記不得他的樣貌,好方便他在世間做事行走,這樣,即便他做了惡事被人發現,也不會被人抓到。

  想來——三十年前到白家批白蒼靈要上山修煉的那個道士,也就是這個批了鶴家家族走勢與指使黃粱走上歧途的道士。

  但是,他這些年在世間到底做了多少事情、哪些事情呢?

  他做那些事情,都是為了什麼呢……

  靜芸在猜出三件事情背後的道士都是同一個人後,單獨算過白蒼靈、鶴時羨和黃粱的八字命數,卻都是毫無關聯,所以她現在腦海中都是霧蒙蒙的一片。

  不過,對於黃粱在西金堂所做的一切,靜芸能推理出一些東西。

  八卦之中,乾代表天、五行金、方位西北。

  道士指使黃粱在西部偏北的位置上開設金店,並在地下開設賭坊賭錢,都是符合「金」的屬性。

  後來,黃粱誘拐孩童,將孩童利用陣法變為促織也就是蟋蟀進行賭錢與售賣,也是同樣符合「金」的屬性。

  而對於孩童,世間有一種說法,是——孩子都是從天上下來的,符合八卦「乾」的屬性。

  同時,被拐的孩童都是男孩子,在陰陽八卦中,男童為乾,乾就是天,也符合了八卦中的乾位。

  那個道士,是在九州各處建立八卦道壇,想利用五行集天地靈氣為他一人,修煉成仙嗎?

  想著,靜芸覺得自己應該去九州的各處走走,好生查訪一番了,偏偏,白家那邊還牽絆著她的腳步。

  靜芸的心中難得有了煩躁的心緒,但思來想去,還是決定先解決了白家那兒的事情。

  吃完了飯,與鶴時眠見過了,也知道了自己想要的信息,靜芸打算回家去了,好找機會了斷了與白家的親緣因果,於是站起了身。

  「我們先走了,下次有空再見。」

  鶴時眠應下跟著起身,但還是在靜芸轉身時挽留了一句「等等」。

  迎著靜芸回頭看來的探尋眼神,鶴時眠失落又膽怯地低垂了眼帘。

  「那個……我……我一個星期後,就要回雲都去了……」

  「好,願你一路平安,若有需要,可以隨時聯繫我。」

  靜芸應得很快,話語裡沒有半分的不舍,引得鶴時眠心酸極了。

  但他懂事,知道不能以自己的要求去要求別人。

  微微深吸一口氣,鶴時眠再次抬眸看向靜芸,含情明亮的桃花眼裡微微帶著點朦朧,笑著點了點頭。

  「昭昭——我們還會再見的,對嗎?」

  對於情劫來說,的確是這樣,避不開。

  於是靜芸實事求是地微微頷首,應了聲「是」,但鶴時眠並不知道,只以為靜芸也有會有些期待著與自己的下次再見,眼見著鶴時眠嘴角的笑意深刻了許多。

  「那,再見!」

  「再見。」

  在一旁不耐煩地等了半天,早看不下去的朏朏見兩人之間的話總算是說完了,拉著靜芸就快步走了。

  昭昭是他的!是要成仙的!他絕不給這個情劫綠茶男半分惹他家昭昭憐惜而有心動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