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白蒼靈說過白滿川與虞如煙的身體都不太好,靜芸看著也的確如此,但兩人還是強撐著精神,吃完了早餐後坐在正廳飲茶。
到底是對自己挺好的人,靜芸走進正廳,對兩人行拱手禮打招呼。
「白老太爺、太夫人。」
見靜芸突然回了白家老宅,因為身體不舒服而精神有些萎靡的白滿川、虞如煙都有些難以置信,不禁覺得自己是在做夢。
使勁揉了揉眼睛,確定靜芸是真的站在自己身前,白滿川和虞如煙都激動地站起了身,手上的茶盞都沒來得及放穩,在桌上滾了半圈後,直直地摔在了地上。
「啪」的一聲,十分響亮,嚇得本就對聲音十分敏感的朏朏一哆嗦。
不過,這摔了茶盞的行為,到底是因為白滿川和虞如煙對靜芸太過在乎的緣故,朏朏倒也沒有表現出嫌棄,只下意識地揉了揉兩隻耳朵。
而站起身的白滿川雖然因為突然站起身,眼前有一瞬間的發白,但也很快緩了過來,三兩步就走到了靜芸身前,激動地握住了靜芸的手。
「回來了好!回來了就好!靜芸啊——這回來了,以後,可千萬別再走了,啊!」
虞如煙也激動拭淚,看向靜芸的眸中滿是思念,連連點頭。
「是啊!奶奶專門給你選了一個好房間,都給你打掃布置好了!還找你大哥詢問了你們修行之人所需的東西,都添置好了!奶奶待會兒親自帶你去瞧瞧!要是不喜歡,再繼續改!」
「這位小姐,也是我們靜芸的師姐妹吧?要一起住在家裡嗎?」
「哎呀……也是奶奶思慮不周,這就叫人給你收拾客房去!啊!放心留在家裡好了!」
「只要靜芸能開心!」
白滿川也連連附和虞如煙的話,說著「是啊是啊」。
而靜芸雖然對此也是有所動容的,但還是強硬地想將自己的手從白滿川手中抽出,同時,神態語氣依然十分平靜地說出了自己今日的來意。
「抱歉白老太爺、太夫人,是今天來白家老宅,只是因為探查到了你們被人下了降頭,前來破咒的。」
話音落罷,靜芸的手也成功從白滿川手中抽出,反手捏住了白滿川和虞如煙的手。
望——
見兩人的眼珠正上方眼白處,都有一條若隱若現的黑線,雙眸無神,眼圈發青。
聞——
剛才白滿川和虞如煙對靜芸親情喊話的時候,她就聽出來了,兩人說話時有氣無力,唯一有的一點力氣還是因為說話過於急躁而顯得有力而已,聲音里也帶著些許的濁氣。
問——
「最近,你們對自己的身體可有覺得哪裡不舒服?」
其實白滿川和虞如煙對於靜芸說他們中了降頭這事兒還是挺懵的,甚至也是有些不敢相信的,但是,誰叫他們對靜芸心懷有愧,想要使勁地寵她、彌補她。
於是,兩人還真的開始好好地想了起來。
「最近……其實也沒什麼,只是總是睡不飽似的,提不起力氣,睡了也睡得不踏實,總是做噩夢。」
「哎喲——每次夢醒,都給嚇得出了一身冷汗啊!」
「唉!要論起來,都是你爸爸媽媽和哥哥們太不像話了!惹得我和你奶奶總心緒不寧老生氣!不然,何至於此啊?!」
「是啊,其實也沒什麼大事兒,靜芸別擔心!啊!」
自認做人做事沒什麼問題,現在老了更是與世無爭的白滿川,還是不覺得自己和溫柔了一輩子的虞如煙會中降頭,總是附和白滿川的虞如煙也這樣覺得。
所以,兩人都不覺得自己最近身體的變化有什麼不對,有變化都是因為被不肖子孫給氣的,還反過來安撫靜芸。
但靜芸卻是聽得越加確定兩人中了降頭,再加上切脈的所得——
脈搏凌亂,時虛時浮,散漫無根,按之欲絕。
這千真萬確是中了降頭!
但應該是因為白家老宅里有白蒼靈這個修士在,白雪青也不敢下太重的手,怕被白蒼靈察覺,所以,只用了最低階、起效最慢的降頭術。
這個白蒼靈,還算是有點用處。
而根據剛才白滿川所描述的,收回了把脈的雙手的靜芸診斷確定——
「你們的確是中了降頭,且是飛降之中的『夢魘降』。」
「中降者會日漸體虛無力,時常感到睏倦,入夢時夢魘纏身,大汗淋漓,看了醫生也只會得出氣血虛的結論,但最終中降者會隨著入眠時間的變長,而無聲無息地死於睡夢之中。」
「且因為是死於夢魘,所以靈魂也會被困在夢魘之中,永不超生。」
「二位若是不信,可以互相給彼此看看,眼珠正上方的眼白處,是不是有一條若隱若現的黑線。」
「那道黑線,就是中了降頭後最明顯的症狀。」
靜芸言之鑿鑿,將本不以為意的白滿川和虞如煙說得心中惴惴,不用互相檢查那條黑線,他們也完全相信了靜芸所說的,背後不禁冒出了冷汗。
「哎呀……這……究竟是誰這麼歹毒!居然要這樣害我們!」
「就是啊!靜芸,你說這可怎麼辦呀!」
求助靜芸的功夫,白滿川和虞如煙的心中已經開始思考到底是誰這麼喪盡天良了。
而靜芸見兩人信了,才方便開始幫他們解咒,對此應了一聲「無妨」。
「很快就好。」
只見靜芸抬手,從袖中取出了一張用硃筆繪製咒文的黑色符紙,指尖微動,符紙一分為二。
「有形無形,邪毒散盡。神明清靈,心神合一。邪氣退散,淨其肉身。流年轉換,福祉歸根。」
「破咒!」
念出最後兩個字的瞬間,靜芸將兩張黑色符紙瞬間貼到了白滿川和虞如煙的額頭。
一陣金光閃過,符紙消失,白滿川和虞如煙在身體與心靈上也瞬間感覺到了一種如釋重負之感,不禁眼前一亮。
「誒,靜芸吶——這樣,就好了嗎?」
靜芸點了點頭。
「不過二位歲數大了,體質本虛,降頭雖解,所帶來的危害卻是一時難以驅散彌補。」
「上次在老宅看風水時,我見花園中種有榕樹,而這榕樹葉性淡、涼,可活血散瘀,解熱理濕,正好可以祛除餘毒。」
「二位可用同樣能夠促進排毒的粗鹽、白米,與榕樹葉一起衝上白開水後喝下去,而服用之後不斷嘔吐是餘毒在內的正常現象,直到沒有噁心之感,便是餘毒排盡了。」
白滿川聽得認真,見靜芸說完了,立即連連點頭應「好」,正要喚來何遠去摘榕樹葉時,卻被靜芸叫停了。
「不知二位可否將白老爺、白夫人和幾位少爺叫來正廳,我一同查看是否還有人中降頭後,再去摘榕樹葉不遲。」
聽著靜芸對自己的親生父母和哥哥們依舊疏離的稱呼,白滿川和虞如煙都覺得無比心酸。
但他們也清楚,是白登舟、江秋月這兩口子帶著一家孩子亂來才落得這樣一個結果,他們也只會責怪白登舟他們。
還好——明天就是認親宴了。
他們相信,等靜芸回了白家,跟他們上了同一個戶口本後,一切都會變好的。
想著,白滿川便叫來何遠,讓何遠把白登舟一家子都給叫到正廳來。
身為老家主的白滿川都下令了,白登舟、江秋月和還沒去上班,正在餐廳吃飯的白蒼靈他們便立即趕到了正廳。
因為白雪青還沒被遷出白家的族譜和戶口本,所以何遠也去通知了白雪青,只是白雪青那時才剛剛睡醒,還在洗漱穿衣。
一行人在趕往正廳時還是懵的,不知道白滿川突然叫他們過去是做什麼。
當然,按照前幾天的情況,他們心中也是所猜測的,以為白滿川和虞如煙又要對於明天的認親宴發表什麼意見和看法。
除了白蒼靈,其實白長贏、白素律和白暮律對於靜芸還是沒有很喜歡。
雖然他們明天就要認下靜芸為他們的親生妹妹了,但這只是迫於白滿川、虞如煙的施壓,以及在穆知常滿月宴上聽到的輿論壓力而已,並不是真的心服口服認同了靜芸的存在。
再加上白滿川和虞如煙三天兩頭對他們的教育,以及白雪青給他們上的眼藥,反而引得他們對靜芸回家更加反感。
現在又被叫去正廳,他們便猜又是「每日一訓」的時間到了,早飯也還沒吃完,一時間,內心不免有些煩躁。
而等他們到了正廳後,看到靜芸居然在裡頭,都是不由得一愣。
還真被他們給猜中了一半啊……
「爸、媽(爺爺、奶奶)!」
一看到自己這腦袋不靈清的一家子走進正廳,對靜芸笑意盈盈的白滿川立即板住了一張臉,虞如煙也微微嘆息,轉身坐回了位置上,有些不想去看自己大兒子這一家。
白滿川乾咳一聲,對白登舟一家子揮了揮手。
「我剛給靜芸接了個新委託,你們排成一排,叫靜芸好好給你們把把脈!」
白登舟他們一聽白滿川這滿是溺愛意思的話語,一時無言,但又不敢違逆長輩的意思,便默默聽令站成了一排,伸手讓靜芸給他們把脈。
站在末尾的白暮律,早飯剛摸到筷子就被叫了過來,對此十分不滿,不禁嘟嘴小聲蛐蛐了起來。
「搞什麼嘛……多大的人了,還玩『老師和醫生』,這遊戲,雪青八歲的時候就不玩兒了……」
話音剛落,白暮律就收穫了一個來自白滿川的栗子頭。
「你妹妹也是為了你們好!不識好歹。」
靜芸的速度很快,白滿川剛給白暮律吃完一個栗子頭,她也正好給白暮律把起脈來。
吃了個栗子頭的白暮律,委屈又不滿地低頭盯著靜芸看,靜芸卻是看都沒看他一眼,把完脈就轉身看向了白滿川。
「他們的身體都很健康。」
「哦,那就好!那就好!」
白滿川和虞如煙雖然對自己這幾個不肖子孫不太滿意,但再怎麼說也是與自己血脈相連的親人,是不希望他們出什麼事、被人下什麼降頭的。
如此,白滿川便又喚來了何遠,叫人去花園給他和虞如煙摘那桉樹葉,同時準備粗鹽、白米與白開水。
這一系列操作,除了同為修道之人的白蒼靈思考片刻才明白過來為什麼,看得白登舟他們都是困惑不已,不禁詢問出聲。
「爸,你這是……要做什麼?」
白滿川和虞如煙想了半天都沒想到到底是與誰結怨,居然要給他們倆下降頭、要他們的命,便想著人多力量大,讓白登舟他們也一起想想是誰這麼惡毒,對他們說了實話。
「靜芸今天回家來,是特意來救我和你母親的命的。」
「有人歹毒非常,居然給我和你母親下了降『夢魘降』,想在不知不覺間要了我和你母親的命!」
「你們現在都給我好好想想,在外頭與哪些人結了怨,報復到我和你母親、你們奶奶身上來了!」
白登舟一家子,一聽有人歹毒至此,居然給白滿川、虞如煙下降頭,想要他們倆的命,都不禁一怔,連正好走到正廳外的白雪青都聽得不禁停住了繼續前進的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