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媽在我很小的時候就不在了。」

  「我爸也知道我從小不是這塊料，並沒有干涉我的選擇。」

  「他常年奔赴於各地進行撈屍工作，我們很少見面。」

  「大學畢業後，我就留在了當地，在當地幼兒園所在的小區租了一個房子，離得近上班還方便。」

  在這裡，

  小區的鄰居不會議論他的家庭。

  也不會繞著他走。

  更不會用嫌棄的眼神看著他。

  「其實，有些時候，我挺心疼我爸的。」

  「這個職業也危險，我跟他說了好幾次讓他別做了，他都沉默。」

  「我……我不理解。」

  又危險，又嚇人，到底是為了什麼？

  祁慕白說，

  「因為你家人得靠這個職業續命。」

  宋漁：？

  「什麼，什麼意思？」

  這幾個字他都認識，組合到一起他就不明白了。

  「撈屍人橫跨陰陽，遊走在生死之間。」

  「帶死者回家，讓其入土為安，是為積德行善。」

  聽到「回家」這兩字。

  宋漁想到了那晚，他爺爺跟他爸爸對話。

  他爺爺說，

  「如果屍體怎麼也撈不上來，你就要跟他說，你說跟我走，我來帶你回家，他就上來了。」

  他記得，

  當時他爸還笑了一聲。

  「那要是還上不來呢？」

  他爺爺說，

  「你多說幾遍。」

  大概他爸後面也沒信。

  再後來，

  有一次他爸回來鄭重其事的跟他爺爺說，

  「你說得對，今天撈上來的這個屍體，周圍好幾個人，怎麼拉也拉不動，大家嚇得冷汗都出來了。」

  「我跟他說，我說我帶你回家，跟我們走吧，你說怎麼著，他還真就動了。」

  聽到這一句，宋漁直接嚇跑了。

  他的童年噩夢。

  屍體，屍體，還是屍體。

  撞鬼，撞鬼，還是撞鬼。

  宋漁傻愣愣的問，

  「是，是因為我們家缺德嗎？」

  網友：你要笑死誰！！！

  祁慕白：……

  「不是。」

  「但是，你們家男性普遍短命，容易意外身亡。」

  「這個職業，對於你父親和你爺爺來說，可以續命。」

  宋漁：！！！

  「那，那我呢？」

  祁慕白看了看他。

  「你……不會有這個問題，你父親撈的屍已經夠讓你活的到自然死亡了。」

  網友：快謝謝你爸爸。

  宋漁：……

  「我爸是不是也知道？」

  祁慕白「嗯」了一聲。

  宋漁沉默了一會兒。

  他明白了，明白了父親為什麼沒有假期。

  他是在給他續命。

  宋漁說，

  「我要跟他道歉。」

  「我還怪他幹這個，導致大家都孤立我，討厭我，我……」

  網友：？

  缺氧的你：【晚點再道歉，別耽誤你爸幹活，快說說你男朋友】

  古月：【再不說，你男朋友要來找你了】

  甜甜圈：【萬一真是鬼，他以為你要找人收了他，不得對你出手啊】

  藍桉：【就是，就是】

  外向的網友：【男朋友男朋友男朋友】

  宋漁還真回頭看了一眼。

  「我馬上。」

  像是怕極了被男友抓包的樣子。

  他緊張的咽了咽口水，眼睛都睜大了。

  網友：怕成這樣，要真是鬼可咋整？

  「是這樣的。」

  「我男朋友是在我搬到那兒的第二天搬過來的。」

  「我們在同一棟樓里，同一個單元，還是同一層樓。」

  「他是搬進來的當天晚上來敲了我家的門。」

  網友：喲，不會是蓄謀已久吧？

  宋漁聽到敲門聲時候，正在切菜。

  他是六點從幼兒園下班回來的。

  在樓下買點菜，轉了一圈。

  到樓上已經七點了。

  切菜切到一半的時候，門響了。

  宋漁以為是小區物業，擦了擦手就趕緊去開門。

  門打開後，是一個穿著黑色衛衣扣著帽子的高個男人。

  宋漁一看。

  這應該不是小區物業吧？

  不是小區物業，這麼晚來敲門，會不會是壞人？

  他還帶著帽子！

  感覺更像了。

  宋漁下意識的抓著門把手，準備隨時關門。

  「你是？」

  男人抬眼看著宋漁，

  「我是今天剛搬進來的，就在你對面，看你在家，所以過來跟你打一聲招呼。」

  宋漁：……

  原來是鄰居。

  「哦哦，那你吃飯了嗎？」

  說完他就後悔了。

  誰知道這個男人是不是剛搬進來的。

  萬一是壞人……

  似乎是看到宋漁警惕的眼神，和下意識想要關門的動作。

  男人從褲兜里掏出一串鑰匙。

  「小區門卡。」

  「你放心，我不是壞人。」

  「就是過來打聲招呼。」

  「抱歉，似乎是打擾到你了。」

  「那我走？」

  宋漁只是粗略的掃了一眼，確定是這個小區的門卡。

  並沒有注意到自己的門卡和他的門卡是不一樣的。

  他的門卡很新很白，而男人的門卡老舊泛黃。

  宋漁看著男人尷尬的笑了笑。

  「沒。」

  「我正在做飯，你，你要是沒吃的話，就進來吃點兒？」

  男人進來了。

  宋漁：他真的只是客氣一下。

  但是一想到兩人是鄰居，將來要常來往。

  他又翻了翻冰箱，多做了兩道菜。

  他的鄰居七點來的，九點走的。

  宋漁困成了狗。

  十點，

  宋漁剛洗完澡爬上床，門又被敲響了。

  七點之前的敲門聲他從來都不害怕。

  但是七點之後，他就像是受驚了一樣。

  困意一瞬間消失的一乾二淨。

  從床上爬起來，他鞋也沒穿，直接去了門口。

  網友：你為什麼不穿鞋，是因為時間來不及嗎？

  面對網友的疑惑，宋漁回復道，

  「不，」

  「我覺得光著腳可能跑的快一點。」

  網友：……你是會跑的。

  逃不掉：【也可能是被嚇出經驗了】

  七月十五：【都說跑丟鞋子，他在開始就丟掉，必然遙遙領先】

  傻逼：【自己家裡你跑的再快，你跑能跑到哪兒去？】

  宋漁：？

  說的也是。

  只是，

  他當時沒想那麼多。

  到門口的時候，他發現還是那個男人。

  畢竟有了一頓飯的交情，他給他開了門。

  宋漁問，

  「你有事兒嗎？」

  男人搖搖頭，

  把手裡拎著的零食遞了過去。

  他說，

  「你做的飯很好吃。」

  「這是給你的。」

  宋漁擺手拒絕。

  「不不不，我不要，一頓飯而已，你想吃隨時可以過來，反正我也要做飯的。」

  男人點頭。

  「好。」

  宋漁：……

  不是，

  這就答應了？

  宋漁臉上的表情一言難盡。

  「從那以後，他就天天來我家。」

  「然後我們就……」

  網友:就怎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