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被厚重塵埃遮住的山洞中心。
渾身是傷的贏初弦正騎在渾身是血的神君身上,手上拿著一把紅色的小匕首,刺入了他的心脈。
在她身後,倒著一個個紅色絲線包裹成的蠶蛹。
鮮血從她額頭上的傷口滴落在面色慘白的神君身上,神君身上的偽裝逐漸褪去,露出了他原本的模樣。
他這張臉,與她之前看到的那些雕塑,長得一模一樣,眉眼間又有幾分像月現。
神君盯著她,嘔出了一大口血,面上卻帶著格外邪肆的笑:「哈哈哈哈……」
「你看吧,我就說了,你殺不死我的。」
贏初弦面無表情的將手上的匕首又送進去了一寸。
神君仿佛感覺不到疼一般,依舊直勾勾的盯著贏初弦,開口道:「萬年了,你還是那麼天真,直到現在都不清楚,我的封印鬆動,是順應天意。」
「萬年前那場浩劫,是天道再對世上生靈大洗牌,如今,浩劫不日又會捲土重來,任何人都逃不掉。」
他猛然抬頭,拉進了跟贏初弦的距離,直勾勾的盯著她,嘴角帶著詭譎的笑:「萬年前你能救得了他們,用所有功德把他們送入輪迴,如今萬年後……」
「神魂損傷,身體殘缺的你,還能救得了所有人嗎?」
「你能殺了我,你……」他唇邊笑容擴大:「能殺得了天道嗎?」
贏初弦瞳孔微縮。
「轟隆——!」
陰沉沉的天上驟然划過一道閃電,閃電以極快的速度從天邊落了下來,直直砸在神君頭上。
「嘭」的一聲,神君的頭顱在贏初弦面前被電得炸開來,濃郁腥臭的鮮血兜頭灑在她臉上。
贏初弦面色冷然,抬手慢慢的,一點點的抹掉臉上的鮮血,緩緩抬頭,看向那不知什麼時候黑壓壓的天空。
這是來自天道的怒氣,與祂的警告。
贏初弦眸色沉沉。
就在此時,流動的空氣無聲無息的停滯了,周遭嘈雜的聲音消失不見,時間直接停止了。
贏初弦身後傳來沙沙的腳步聲。
她依舊保持著騎在神君屍體上的姿勢,稍稍轉頭,看向那不知什麼時候出現,身穿乾乾淨淨的月白色唐裝,瞧著光風霽月的男人,神色很淡。
「你來了。」
月現看著分外狼狽的贏初弦,輕輕嘆息一聲,緩步走上前,在她面前蹲下,眸光溫柔的望著她,聲音低柔繾綣:「師傅……」
贏初弦眼神深邃的看他,眸中閃過一抹恍然,低低的笑出了聲:「我是應該叫你月現,還是應該叫你……神君呢?」
月現伸出蒼白修長的手,動作輕柔的幫她拭去臉頰上的鮮血,神情很溫順:「師傅想叫什麼就叫什麼,只要師傅喜歡就好。」
待看到她額頭上,臉上的擦傷時,月現眸底極快的閃過一抹戾氣,又輕輕嘆息了聲,面上露出幾分疼惜:「師傅疼不疼?都破相了。」
贏初弦靜靜的看著他,沒躲開他的觸碰,也沒回應他的話。
月現也並不需要她的回應,如今能觸碰到她,肌膚相觸時感受到從她身上漫出的溫熱,都讓他內心興奮激動得直發抖。
他克制著心中想要將她擁入懷中的欲望,眷戀的望著她喃喃:「跟我走吧,師傅。」
「跟我走,我保證,不會再有人能夠傷害你,我……」
他話還沒說完,胸口便驟然一涼。
月現聲音一頓,緩緩低頭一看。
月現身後黑色霧氣乍現,猛地將贏初弦刺入他心口的紅色長劍震開。
贏初弦也被這強橫的力道震飛了出去,她身子輕盈的在空中一翻,輕巧的落在了地上。
贏初弦握著長劍,面上依舊沒什麼表情,只是望著身上被黑霧環繞的月現,聲音冷靜淡漠:「你現在,是神君還是我從前的徒弟月現呢?你自己,分得清嗎?」
她不是傻子,神君分身被滅,月現就出現在這裡,包括他身上,神君的氣息完全沒有任何遮掩。
贏初弦眼眸微眯。
他現在是月現?還是神君?
他們二者,又是什麼關係?
共生嗎?
月現沒說話,只是低頭看著被破開了一個口子的胸口,鮮血正緩緩從裡面流出。
他明明已經沒有心了。
可為什麼,還是能感覺到痛。
好痛。
月現捂了捂胸前的傷口,旋即抬頭朝她無奈一笑,沒答她的話,只是道:「我知道你恨我,師傅,我原本也不想對你用強的。」
「可你這一副恨不得殺死我,拒我於千里之外的模樣,讓我太不高興了。」
他緩緩起身,望著她的眸中帶了幾分偏執,那張俊美的臉上,卻依舊是溫柔的:「師傅放心,我下手會很輕的,不會弄痛你。」
說完,縈繞在他身邊的黑霧瞬間幻化成一條黑色鎖鏈,迅速朝贏初弦的方向飛去。
「鏘!」
贏初弦面色沉靜,揮舞手中劍將鎖鏈砍斷,卻猛地感到腳下一涼,一根黑色鎖鏈不知什麼時候破土而出,牢牢的鎖住了她的腳踝。
月現無奈又疼惜,邁著步子,一步步的接近她:「師傅,別掙扎了,跟我走,我好幫你醫治身上的傷。」
贏初弦冷聲:「做夢。」
她抬手,猛地砍向腳踝上的鎖鏈。
但一條砍斷,另一條又會補充上來,砍不完也炸不完。
贏初弦剛與神君戰了一場,體內靈氣與巫力正是空虛的時候,漸漸的感覺到了幾分無力。
月現嘴角上笑容弧度不變,待她動作出現破綻時,陡然朝她伸出了手。
贏初弦瞳孔驟縮,正準備掏出符咒朝他甩去時。
挎包內陡然爆發出一道金色的光芒,一個行李箱十分突兀的從裡面衝出,對準月現的臉狠狠砸了過去。
月現完全沒有防備,被這行李箱砸了個正著,臉上完美無缺的笑意瞬間龜裂。
贏初弦都罕見的愣了一瞬:「???」
這什麼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