粥很香，也很難想像在寒冬臘月的竟然會因為一碗粥而喝得人滿身大汗。

  只是一碗粥喝下去，去疾和阿母都是出了一身的汗，幾乎衣服都給濕了個通透。

  不得已，兩人只能回房沐浴更衣……阿母還一個勁兒地直呼『過癮』。

  能不過癮麼，這是粥內的五行靈力匯入了她們的五氣之中，並且激發了臟腑的潛力，使得她們全身代謝以及血液流動都是增速，這才出了一身的汗。

  如此一來對身體的好處顯然易見，等去疾換好衣服回來再教他練氣，估計很快就能夠領悟氣感了。

  王棄不由得感慨，這有人帶著修行就是不一樣。

  而在那之前，王棄和冉姣都是圍著紫兒猛看……冷不丁看去，這就好像是他們在欺負一個無依無靠的小侍女一樣。

  「紫兒，你這是怎麼回事，這不是幻術幻影嗎？」

  小姑娘形象的紫兒一臉懵懵地說道：「紫兒也不知道，本來我正在灞水河床上睡覺呢，迷迷糊糊地看到了夫人在水上捕魚，就想要幫她一把……」

  「結果不知怎麼地就順手抱了條魚跳到了夫人的木盆里……」

  「接下來的小姐和姑爺就都知道了。」

  王棄和冉姣面面相覷，這紫兒難道是出了什麼問題？

  「哦！」

  小姑娘忽然間左手掌心攤開向上然後右手握拳一下子錘了上去。

  她有些激動地說：「紫兒好像聽老爺說過這種情況……我們荒古大蛇有不少都擅長幻術，然後擁有幻術天賦的大蛇在機緣巧合或者在一些特殊情況下可以進入『大蛇靈夢』的狀態！」

  「靈夢之中，我們的意識就能化為人身，仿佛一個真正活人一般地去經歷一些事情，直至夢醒。」

  「我荒古大蛇難以化形，可並非絕對不行……我族中所有能夠在化蛟之前便成功化形者，無不都是曾經有過『靈夢』的經歷。」

  王棄和冉姣聽了都是由衷地為紫兒感到高興，他們只當這是機緣巧合。

  所以他問：「那紫兒，你這『靈夢』可以持續多久？」

  紫兒歪著腦袋想了一下，隨後那眼睛就瞪大了起來，露出了一副驚惶的神色……

  王棄注意了一下，這紫兒的眼睛裡也是豎瞳的……這一下子好有親切感啊。

  他下意識地看了看阿姣姐姐……不知道為什麼，他就有些懷念先前阿姣姐姐的豎瞳眼睛了。

  冉姣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才問：「紫兒，你怎麼了？」

  紫兒用一種欲哭無淚的表情道：「我……我不知道怎麼醒過來了！」

  王棄訝然：「這種不是要醒就醒的麼？」

  紫兒答道：「老爺說過，這種時候只要順其自然，因為按照道理來說一旦我意識到自己是在『靈夢』之中，並且有著真實清晰的情緒波動，這具『夢靈之體』就會立刻散去的。」

  「你不要著急，你的肉身就在那裡，先試試能不能主動回去。」

  王棄立刻進行『專業指導』，在他看來紫兒此時的狀態和他的陰神離體很是有些相似，所以他想試試能否有幫助。

  紫兒聞言稍稍定神，連忙『蹬蹬蹬』地跑到後門。

  這『靈夢之體』很有意思，竟然仿佛真的有實體存在一般。

  王棄兩人連忙一起跟過去看，就見紫兒那小巧的身影一下投入了晨曦照耀的湖水中……

  沒過多久，水面一陣翻騰。

  王棄看到他們面前的水下，一雙巨大的蛇眼隱隱浮現……看起來她成功了，只是為了擔心引起別人注意而沒有露頭。

  王棄點點頭道：「看起來剛才只是意外，你繼續休息吧，我們年後再走。」

  他話音落下，水面下的那龐然巨物便又悄悄地隱去。

  王棄和冉姣都是鬆了一口氣，他們都很擔心紫兒會出什麼事情。

  結果，他們才返回院子內關好後門沒多久，那後門就被敲響了……

  王棄訝然地回身打開後門，就見一身紫衣的豎瞳小女僕一臉懵逼地站在那裡……

  「紫兒？！」

  王棄和冉姣同時驚呼了一聲。

  她怎麼又來了？

  紫兒茫然地說道：「因為姑爺說我們還要留一陣子，所以紫兒就想著再睡一覺……結果一閉眼……」

  她就這麼又來了。

  王棄有些慎重地問：「以前有過這種事情嗎？我是說，你們荒古大蛇一族中有過這樣的事情嗎？」

  紫兒懵懵地搖頭……顯然，她這種情況是獨一份的。

  王棄沉吟了一下，便說：「那你現在再回到本體那裡去看看。」

  紫兒聽話地回去了……

  沒過一會而，水下就又能看到龐然巨物睜開了那巨大驚悚的蛇眼。

  王棄這時又說：「那再睡著試試？」

  那巨大蛇眼依言閉上，沒過一會兒，紫兒那小巧的身影就出現在了水邊……依然是滿臉迷糊的樣子。

  這等於是，永固了一個『大蛇靈夢』的狀態啊！

  王棄好奇了起來，難道因為紫兒有什麼特殊天賦嗎？

  不過他也不著急，大不了晚上找老丈人問問唄，既然這是他送的侍女，他得負責『售後』。

  他們帶著已經『睡了又醒，醒了又睡』的紫兒回到了院子，就看見劉氏阿母和去疾都已經換洗過了衣服。

  阿母興致很高，嚷嚷著要去街上買菜，今天說什麼都要親自下廚。

  雲姨便以『親家』的身份一起跟了過去……一方面是保護，一方面也是很想再體驗一番這種凡人的生活。

  王棄雖然有些擔心雲姨的真實狀況會被人看出來，但想到和霸陵邑應該沒什麼高人坐鎮，所以也就讓她去了。

  倒是去疾……他想了一下，先讓王大山帶著去疾練氣吧。

  反正他也算是王大山啟蒙的，這應該沒問題吧？

  他自己，則是施施然地穿過了院子的側門，來到了隔壁的金吾衛所中……也不知他離開了大半年，這裡的情況如何了？

  對了，還有林叔叔，也該統治他一下自己和阿姣姐姐已經回來，或許晚上就能聚聚了。

  王棄心中想著事，就走進了這金吾衛所的院子內。

  進門依然是那個校場，不少人在這裡熱火朝天地練著。

  不過令他有些意外的是，他居然看到了一些人捧著書在這裡搖頭晃腦？

  他仔細一看……這不就是那些曾經在肥成給他做過事的人嗎……哦對了，這些人都領悟了破邪靈力，所以這是真的在進行『暴走大儒計劃』？

  王棄當時是有些緊張的，沒想到自己腦洞大開說禿嚕的事情竟然真被林觸一本正經地開展了下來。

  看著這些大老粗們愁眉苦臉的樣子，他有些擔心自己會被打……

  好在他離開只是大半年，個人威望還是在的。

  可見長安的變局與動盪終究沒有影響到這裡。

  王棄笑著和他們打招呼，並且繞開那些正『之乎者也』培養氣質中的金吾衛們，直接走向金吾衛所正廳。

  他當初臨走之前讓渺思仙子做了副司馬，在他不在的時候代理衛所事務。

  也不知這活她做得怎麼樣了？

  王棄匿了自己的氣息好奇地看了過去，卻見那衛所正廳中坐著五個書吏，正在安靜而忙碌地處理事務。

  隨後他看到了渺思仙子……依然是一副女冠的裝束，她一樣在安安靜靜地處理事務，整個衛所事務廳里靜悄悄的，除了書寫於翻頁聲就沒別的了。

  他站著看了一小會兒，就有書吏拿著一張寫滿了字的紙走到了渺思仙子的面前……渺思仙子看了眼那紙上的字，隨後就拿起毛筆快速回復。

  那書吏得到了回復，便心滿意足地要回到自己座位上幹活……全程就沒一個人說話。

  看起來在座的諸位已經找到了和渺思仙子的最佳交流方式啊。

  而且看渺思仙子那恬靜舒適的神情，對這種情況也是十分享受的樣子。

  王棄見此也不再隱藏，他釋放了氣息在門口輕輕敲了一下。

  書吏們愕然抬頭，隨後都驚喜地抱拳行禮道：「是王大人，您回來了？」

  他們都可以說是王棄的『門下』，原本對王棄的離開心中難免不定，此時看到王棄竟然回來了，心裡也算是一塊大石落地。

  「嗯，回家過個年就又要回去了，不過別急，最多再兩年我就能夠結束那邊的事情回來了。」王棄笑著一一應對。

  別問他為什麼篤定兩年後能回來，因為當初說好了三年要下山的……

  隨後王棄看到了渺思小道姑默默地站在後面，顯得很緊張……

  她當然緊張，因為王棄的出現是她完全沒有預料到的，她很擔心自己會接不上話。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王棄神秘一笑，就從乾坤袋內拿出了一塊巴掌大的玉石平板。

  這塊玉板表面十分光潔，內中又是波光粼粼……便是他在來時順手在大河底下撿起的一塊水屬性靈玉。

  正常來說王棄對於這種尚未醞釀完成的寶物都會放過一手的，可是這塊玉板不同，它在被發現的時候其實已經是碎裂成兩段的狀態。

  王棄是用了從公輸依智那邊學來的一些處理靈材的知識才將之重新拼接起來，只是其靈性自然大大下跌，一般來說也派不上什麼大用處。

  不過現在它被王棄當成了送給渺思仙子的禮物，一件專門為這位嚴重社交障礙症的小道姑而打造的小巧工具。

  「拿著這個，注入一點真氣，然後你想說什麼就以神念輸入即可。」

  他簡單解釋了一句用法。

  渺思仙子便自己嘗試了起來……下一刻，這玉板上就顯示了一排墨色娟秀的字：歡迎回來。

  王棄看了，隨後笑著回應：「謝謝。」

  這次渺思仙子沒有停頓，那玉板上直接顯示：我才是，謝謝你的禮物，我很喜歡。

  交流障礙一下子解決了！

  看起來她只是說話困難，但是思路沒有毛病。

  王棄見狀也是鬆了一口氣，要是每次交流都是靠著紙筆書寫或者要等她想好了再說，這也太難了。

  他想了想又問：「怎麼就你一個蜀山仙盟的弟子在？我來的時候沒在衛所內看到其他人。」

  貌似仙子沉默了一下，然後笑著又舉起玉板道：他們在確定了京畿地區沒有魔道肆虐之後就都走了。

  王棄意外地問：「那你呢，你怎麼沒走？」

  渺思仙子這次沒有以玉板回答，而是很認真地看著王棄自己出聲道：「因為我答應你，要替你照看好這裡的。」

  王棄稍稍有種窒息的感覺，她能脫口而出，便意味著這個問題與回答早就已經存在她心中很久了。

  不過他還是笑著點頭道：「謝謝你了……嗯，你們忙，我就不打擾。」

  說著他轉身離開。

  他仿佛能夠感受到身後渺思仙子有些失望的目光……但他無奈，只能在這個時候轉身。

  有些事情便應該扼殺於萌芽中，畢竟他已經將一生的承諾給了阿姣姐姐。

  他離開後，便聽到身後又恢復了安靜，至少表面上是安靜的。

  回到自家院子之後總是不免有些心事重重，渺思仙子或許對他存了一些好感還沒有到很危險的程度……可該如何防微杜漸呢？

  他琢磨著。

  不過隨後他暫時就將之拋到了腦後，因為老包已經穿過了院門來到了他的面前。

  嚴格來說，此時的老包已經算是他的幕僚了，看起來是得到了他回來的消息立刻就前來拜見。

  「阿棄，你回來怎麼都沒通知我一聲，我還是知道你去了衛所才得到消息。」

  老包見面就有些怨念地說道。

  共同經歷過生死的關係，使得他在王棄面前也比較隨意。

  王棄也沒在意，他答道：「昨夜剛回來，其實都不知道要去哪兒找你……對了，既然你已經來了，那麼就拿著這個吧。」

  他說著就將『照影語竹』遞給了老包。

  然後他說：「以靈力加持，就能在千里之內與我對話了。」

  老包聞言也不拒絕，一聲不吭地將之收好，然後才說：「你離開這大半年，長安城裡可是出了大事情。你這次回來，我也正好有些事情得提醒你。」

  王棄連忙肅然，做出一副『洗耳恭聽』的樣子。

  以老包的能力，這段時間內長安的變局肯定盡在眼中。

  有些事情、有些角度，很可能比林觸來說還要更為精確刁鑽。

  晚上林觸就會過來一同吃完飯，同時肯定也會與他談到長安之事，此時提前知道一些情報心裡做好準備也是好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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