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殿前議事(三)

  胡德里克在眾人的注視下,說:「啟稟陛下,對於泰集世界來說,神是的確存在的,但神跡僅限於上一次的古帝國神懲,剛剛的《三聖經》也顯示了,古帝國當時已經是多麼昏暗的一個時代,神才降世行神懲。而我們霍森雅閣澳大帝國,是無上皇、太上皇與陛下您三代帝王披荊斬棘、勵精圖治,一步步建立起來。我帝國雖綿延千里,哪一處不是在開荒擴土、教化百姓?人民居而有其所、工而有其行、農而有其田、幼而有其學、病而有其醫、孤寡有其養,國家強大、人民富足、夜不閉戶、路不拾遺,所開盛世正順應了上天,想必神靈就算降世,也是來顯化世間、表彰人皇的!」胡德里克吹完了這一段,老臉有點兒紅,他繼續說。

  「而三聖其實在西大陸不算是個教派,而算是一種普通人的信仰,也是修士們的行為準則和處事規矩,其實,各個修士門派只信仰自己、信奉力量。沒有明顯的神跡示意下,就要我雄踞西大陸的帝國在一些虛無縹緲的事件前停下前進的步伐?」胡德里克的聲音越來越高。

  「我們這群人,忠心耿耿,跟隨三代帝王南征北戰、歷經磨難,終於輔佐陛下皇族開創了如今的局面,各位將軍鐵骨錚錚、戰功卓越、經驗豐富,手下兒郎令行禁止、訓練有素、能征慣戰,全體兵將正值當打之年,與周遭任一國度相爭,都有實力抗之、圖之、壓之、滅之,就算偶有不順,對我們軍隊來說只不過是一場敗仗,但對方一旦失敗就要亡國,這種以大壓小的局面豈不是千載難逢?如果選擇鞏固邊陲,只需十年,等吾等皆已老去、歸隱田園,而周圍國家在十年的恐慌中不斷成長,那麼十年和平後必將換來的是沒完沒了的衛國戰爭。」

  馬車從鐵拳皇城的東牆靠南邊的門出來,拐了兩拐,向正東方向駛去,在經過捷洛迪尼亞最內層防護城牆的門洞時,二人飛快地換乘了另一架青色的、掛著軍務處金色牌照的馬車,飛快向西駛去。這輛車兩邊的窗簾都被遮住,外面無人能知車內坐的何人,同樣裡面的人也不知道具體所在和所駛向的方位。一路上,詹娜感到有些顛簸,估計車速不慢。

  「有了陛下的和親,西北面未來幾年不會有戰事了,北面有你姐姐克勞迪婭殿下,想必蠻族和牧族這兩年的日子也好過不到哪裡去,輪不到那些一直想一統冰寒蠻荒的北地騎士團們了。」軍務大臣喬治忽然說道。

  「您皇族中的將軍們自然想向東面泰集高地的山麓挺進,這個可以理解,但是中軍的意見,大都在南方。」車廂內,喬治一雙眸子幽幽地泛著綠光,那是狼群首領發現獵物的凶光。

  「若想要守御帝都,人選自然很多,但要想穩定帝都、讓捷洛尼坤皇族的將軍們不生事,那麼合適的人選只有一個……」

  姐姐!嘖……詹娜吸了一口涼氣。

  「你猜到了,公主殿下。」對面雙眼放著幽光的大叔從口袋裡掏出一卷文件、打開綁繩、展開在她面前。那文件展開後發出酒紅色火焰般的微光——這是陛下的諭旨。

  「甄妮莎少將接密旨。自接到本旨意之時,撤銷你近衛師團先鋒少將職務,改任北方軍團中將,負責統御修格羅海姆要塞,替換克勞迪婭元帥回首都復命,你二人在未來一年要交換身份。其餘行政職務暫時擱置。本密旨機密級別為最高級。即刻生效,亞歷山大·羅奎因。」

  「臣甄妮莎,接旨。」

  軍務大臣深深地看了對方一眼,將諭旨收好,交給她。這時候的詹娜,多少有些心思重重,怕不單單是讓姐姐回來守御捷洛迪尼亞這麼簡單吧,這是與北面的部落達成什麼協議了?自己去那苦寒之地替回姐姐,繼續去做人質嗎?

  「凡戰者,以正合,以奇勝。故善出奇者,無窮如天地,不竭如江海!」

  「故國雖大、好戰必亡,天下雖安,往戰必危!」

  眼見已經是中午時分了,下面的大臣們仍在爭吵不休,還時不時地將太上皇當年掛在嘴邊的東大陸金句拿出來例證。皇帝揮揮手宣布休朝,又吩咐安排諸位大臣在一旁的餐廳用餐,便起身來到查爾斯公爵——自己的新小舅子面前,連連苦笑道「我親愛的查爾斯皇弟,讓你看笑話了。」

  風度翩翩的查爾斯是這次奧維康聯合王國和親團團長、皇帝陛下的弟弟的長子,是奧維康聯合王國皇帝的侄子、霍森雅閣澳帝國新皇妃的堂弟,他欠身行了一禮,說道「姐夫客氣了,帝國事務自然是繁瑣多樣。」說著,二人來到單獨的一個小會議室,一起用餐。

  詹娜戴著眼罩和口罩,並不清楚自己坐在哪裡,她只能靜靜地等待身後的人完工。當最後一縷金髮變成了靛藍,髮型師用一些粉劑進行了顏色的固定。

  「辛苦了。」一個戴著口罩的秘書說道。

  「為貴部門服務是托尼克的榮幸。」同樣戴著口罩的中年理髮師說道。

  「喏,這裡是後續要用的染髮藥劑。這一大罐藍色的以後每個季度要上一次,之後一周內要用這種小瓶的進行一次加固,這位女士從今天起一周內記得要進行第一次加固。然後這種方盒子的,是用來染髮梢的紫色,根據掉色程度,隨掉隨染就行。」說著,收拾包裹,被人領走了。

  詹娜摘下了眼罩,她看向鏡子裡的自己,然後用桌子上的描眉筆將金色的眉毛也描成靛藍色——忽然想到姐姐可能也會回到這裡來染髮,她便在鏡子上留了幾筆。然後摘下口罩和手套,轉身跟著秘書離開。

  「姐夫」查爾斯舉起了高腳杯。

  亞歷山大放下餐叉,也同樣舉起高腳杯。

  「如何取捨,還請您早做打算,這樣也好讓我們這些盟國安心。」查爾斯說道,隨後叮的一聲,與他這個帝王姐夫碰了杯。亞歷山大明白對方的意思,所謂取捨,不僅是指自己的方針路線上,也是指的海神殿那邊的意思。皇帝放下酒杯壓過身子隔著小圓桌給對方拍拍肩膀——雖然這種親密的舉動讓查爾斯公爵很不適應,不過他能感受到皇帝的壓力和對盟國的器重。

  「海神殿很重視這次和親,他們給出的聖藥最好儘快服下——如果您要出征,儘量在出征以前。」查爾斯又一欠身準備退下,但又像是想起了什麼,對著皇帝銳利的目光,開玩笑似的調侃道,「最好,也是位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