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點一滴流逝,滄月秘境也逐漸發生著微妙的改變。
原本茂密的山林開始褪去青翠之色,無數綠植古木開始泛出青黃之色,就連原本浩浩蕩蕩的寬闊河流,也開始呈現出枯竭之勢。
整個滄月秘境中的天地元氣,正在急劇的衰減中。
秘境中的青蘭弟子,事先已經得到了栗升的傳訊,對於滄月秘境中會出現的變化倒也沒有表現出什麼驚訝,只是看著周圍環境的變化,不免有些心疼。
一個多月後。
此時,大陣上方的冥域通道已經關閉,冥河之水不再灌注,只留下一片血色湖泊。
石牧依舊沉在湖底,身上亮如明燈一般,將整個湖泊都映照得通透。
不知不覺間,他身上的氣息,已經強大到了讓人心驚的程度。
只見他的身體以一種特有的節律微微顫動著,震盪出一圈圈環形波浪,在水面上不斷擴大,層層傳播開來。
就在這時,石牧的雙眼突然睜了開來,瞳孔之中金光閃爍,顯得神采無比。
其口中發出一聲低喝,雙手一併,沖天一舉,其眉心處頓時亮起大片金色霞光,一個數尺高的金色小人頓時飛舞而出。
這金色小人眉眼已有石牧十分模樣,渾身金光燦燦,身上竟也散發出強大無比的氣息。
其身形雖是十分嬌小,小臉上的神情卻是頗為凝重。
只見其雙手一抬,如同划水一般往身下一撥,整個人便沖天而起,徑直躍出了湖泊,飛入了漏斗狀的陣法之中。
金色小人雙目微眯,小口霍然一張,一股無形吸力頓時從中生出,原本流向湖泊的明亮光點頓時朝著他的口中呼嘯涌去。
其本質更接近靈體,吸納這些日精月華和天地元氣的速度,遠超石牧肉身,大片明亮光點源源不斷地匯入他的體內。
只見那數寸高的金色小人,在光點的不斷匯入中,身形開始悠悠漲大,渾身變得瑩亮無比,通透得如同一塊金色水晶一般。
約莫半刻鐘後,金色小人的身形已經長大到與常人一般,而滄月秘境之中湧來的靈潮也逐漸減弱,最終閃動幾下徹底消失了。
金色小人見此,身形晃動幾下,悠悠漂浮著落了下來,穿過湖泊水面,停在了石牧身後。
只見其周身金光一閃,一陣模糊之後,身形竟漸漸和石牧的肉身重合在了一起。
人神合一!
「轟隆」
一聲旱地驚雷響起。
石牧身軀猛然一震,豁然從石台上站立而起,方才匯入他體內金色小人體內匯集的龐大力量,驟然爆發開來,朝著石牧周身穴竅之中衝擊而去。
「噗噗噗」
石牧周身毛孔一個個張開,一道道金光從中透體而出,如同成千上萬盞明燈一般,朝著四面八方映照而去。
那光芒耀眼至極,甚至將天空中太陽的光芒,都遮蔽了進去。
這一月多以來,栗升一直守在陣法最外圍,觀察著石牧的變化,此刻看到這一幕,他的臉上不由露出欣喜之色,但眼底中卻還有一絲隱隱的擔憂。
石牧進階神境後期,最關鍵的一步已然到來,成敗就在此一舉。
隨著這些光芒的不斷閃耀,石牧身上響起陣陣「噼啪」之聲,身子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膨脹起來,不一會兒,就變成了一個個圓滾滾的金色大球。
其身上皮膚已經被繃緊到了極點,表面之上浮現出道道皸裂紋路,眼看著便要承受不住體內的巨量的天地元氣,即將爆裂開來。
「吼……」
就在這時,石牧口中發出一聲震天巨吼,體內巨猿血脈被激起,身上肌肉急速膨脹,身形快速漲大起來。
轉瞬間,其便化作萬丈高的彌天巨猿之軀,從湖泊中沖了出來。
「砰砰砰」
數道碰撞之聲接連響起,石牧巨大的身軀撞擊在半空中懸浮著的白色石台上,將之盡數撞成粉碎,從半空中散落下來,砸入血色湖泊中。
只見無數金光在石牧巨大的身軀內來回衝撞,似要衝破他的身體將他撕裂開來一般。
石牧體表金色毛髮根根倒豎,兩顆巨大的頭顱張著血盆大口,紛紛狂暴地嘶吼起來,四條巨大的臂膀緊握雙拳,猛然沖天一震。
一道耀眼的金色光波,驟然沖天而去,從中散發出一陣恐怖至極的氣息。
這道光波所過之處,天上白雲也被層層撕裂,從中豁開一個巨大空洞。
「轟隆隆」
一陣滾雷之聲不斷響起,卻是從石牧體內不斷傳來。
只見其體內各處金光不斷炸裂,震盪得整片草原都隨之晃動,而其腳下的血色湖泊,更是如同沸騰一般,不斷翻騰湧動著。
遠在城中的青蘭弟子感受到股氣息,也都紛紛將目光投向這裡,目光中滿是不可思議之色。
「轟」
最後一聲雷鳴爆響,天地重新歸於平靜。
忽然,一股無比恐怖的強大氣息忽然生出,浩浩蕩蕩朝著四面八方席捲而去。
栗升在接觸到這一氣息的瞬間,瞳孔也忍不住收縮了一下。
下一刻,石牧身影被一片耀目的金光吞沒了進去。
金光之中,石牧兩顆碩大頭顱一側光芒吞吐,再度浮現出一顆巨大的猿猴頭顱,而在其肋下兩臂之外,又生出了兩道粗壯臂膀,竟變作三頭六臂之狀,與當年所見之金甲巨猿再無兩樣。
「嗷……」
石牧忍不住興奮地仰天咆哮了一聲,此番進階神境後期,雖是只跨越了一個層級,他卻能感受到自己的體內靈力數量的飛躍,能夠感受到自己的身體,已經發生了本質的改變。
但具體有哪些不同,他一時半會兒也感受不清,只待日後實戰中,再顯現出來了。
待初入神境後期的興奮逐漸消退一二後,石牧周身金光一閃,體型急劇變小,最終重新化作了人族模樣。
「不錯,不錯!」栗升飛身來到石牧身旁,笑著說道。
「多謝前輩。」石牧施了一禮說道。
此刻的滄月秘境中,植被多有萎黃之色,不似最初那般生機勃勃,連天地間原本豐沛無比的天地元氣,也變得很是稀薄。
栗升面上笑意不減,擺了擺手,示意石牧不必多禮。
「對了,當年公輸子煉製法器的紫翠爐,是不是在你這裡?」栗升開口說道。
「前輩怎知這紫翠爐在我這裡?」石牧眉頭一挑,有些詫異道。
「你的天機棍鞘,便是出自紫翠爐中,而你之前穿過的九龍鎖金甲,明顯也是用紫翠爐重新鍛造過的,這個我還是看得出來的。說起來,怎麼不見你穿那件寶甲?」栗升有些好奇問道。
「九龍鎖金甲在我渡劫之時,受到天雷轟擊,損傷較重,我卻一直沒有時間修復,故而也沒有穿戴。」石牧解釋道。
「正好,我之前偶然尋得一幅上古陣圖,能大力強化戰甲防禦,本想幫你重新祭煉九龍鎖金甲,現在便用紫翠爐順便將原本的損傷一起修復吧。」栗升笑著說道。
「栗升前輩,這紫翠爐原本應該應經毀了,只因公輸子前輩精魂不散附著於爐體之上,才將其保存了下來,但也只有三次煉器機會。之前用過兩次,此番再用的話,公輸子前輩的精魂便要完全消散了。」石牧有些為難的說道。
栗升聞言,沉思了片刻後,才開口說道:「公輸子我雖不熟,卻也知道他的痴名,一心沉醉煉器,想不到死後竟也精魂不滅,附於煉器爐上,實在讓人敬佩。但你可知,他附著於煉器爐上所為何事?」
「煉器。」石牧不假思索答道。
「即是如此,你還有何看不開的?」栗升笑著說道。
「我明白了。」石牧眸光一亮,說道。
公輸子死也要附魂於紫翠爐上,所為的還不是能夠煉製出,一件驚天動地的神器來?
即是如此,把握這最後一次機會煉製好九龍鎖金甲,豈不是給公輸子一個最好的交待,讓他能有一個最好的歸宿。
說罷,其手掌一揮,一尊紫色銅爐立即浮現而出,被一股力量托著,懸浮在高空中。
石牧隨即口中默念幾句,揮手打出一道光芒,一閃即逝的沒入爐中。
紫翠爐上頓時泛起一陣紫光,從那道狹長縫隙中飛出一個青色影子,凝聚成一個乾瘦老者的身影,正是公輸子。
公輸子的身影方一浮現,便圍繞著紫翠爐轉了起來,口中大叫著:「好寶貝,好寶貝……」
可當其看到紫翠爐上的裂隙時,又忍不住嘆息道:「可惜了,可惜了……」
石牧見狀,心中一陣嘆息,公輸子竟然連紫翠爐都記不得了。
「公輸子前輩。」石牧上前施了一禮,神色恭敬。
「你是何人?」果不其然,公輸子絲毫記不得石牧是何人。
「前輩……」
石牧話還沒說完,就見公輸子突然身形一轉,朝著下方的血色湖泊沖了下去。
「這是……冥河之水?哈哈……竟然是冥河之水!上次見到此水,怕是有百餘載了吧,沒想到還能有緣再次得見!」公輸子顯得很是興奮,大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