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5章 萬昱事

  第七百零五章 萬昱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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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然定下來,李絛夏稟了李周巍,持符下去,精神抖擻,點清兵馬前去東岸,李周巍抬了手,問道:

  「壟兒,玄岳來請姻親,女子興許要去一位,諸兄弟中還要定一個,除去最小的絛年不算,你看看,哪位兄弟合適。-漫~*'¨¯¨'*·舞~ ➅❾𝓢нᵘ᙭.𝓒𝐎𝓶 ~舞*'¨¯¨'*·~漫-」

  李絛壟這才下拜改口,恭聲道:

  「回父親,孩兒以為,玄岳姻親不過結一情誼,往後之事難料,還應擇一年歲小些的弟弟定下,把婚事後推,日後有事,也有餘地,不至於難堪。」

  「至於嫁女,還須看玄岳來聘。」

  李周巍只道:

  「要安玄岳的心,自然不是可以推諉的,不可看輕,此舉誠意不足。」

  李絛壟再拜,恭聲道:

  「孩兒願以嫡系之身往玄岳修行,安定玄岳之心,至於姻親,切望定在弟弟們身上,孩兒愚思,唯恐釀出禍事!」

  李絛壟的考慮並非沒有道理,長奚一死,玄岳結局難料,倘若情況最糟,玄岳覆滅,娶玄岳嫡系的是絛壟、絛夏這些成年嫡系,完婚誕子,豈不是為子嗣沾上一片仇怨?

  反而是絛梁還是孩子,完婚怎麼也要十年,十年時間,長奚早已經隕落,玄岳的局勢也分明,不至於牽涉太深。

  倒是他要前去玄岳修行,讓李周巍稍有些意外,他抬起頭來,看向自己第三子,沉聲道:

  「東岸了結後,密林山我本打算交給你,安定一百一十八家,讓你弟弟去東岸,你卻要去玄岳,可想好了?」

  自己幾個孩子都是治事的料,明陽血裔,喜好權位,派系各異,比之先前幾輩你謙我讓的局面可不同,哪怕是還是孩子的李絛梁志向同樣不小,李周巍豈能不知?

  而如今生機勃勃的局面,遠離權力中心是百害難有一利的事情,李絛壟這一出屬實出人意料,李周巍又問了一遍,見著他下拜道:

  「孩兒心中思慮,此行對我望月湖頗有好處,望父親成全。」

  「好。」

  李周巍可不給他拿捏的機會,立刻點頭,吩咐道:

  「你下去挑兩個伴讀的,我自會同真人說清,到了玄岳當謙謹慎行,不要壞了我家家風。」

  「父親放心!」

  李絛壟道謝而退,身著雲緞長裙的李闕宛始終在旁聽著,對李絛壟更多了幾分好感,不曾想李周巍問道:

  「宛兒,東岸之事,你看應叫誰人前去管轄?」

  「晚輩不敢多言…壞了規矩。」

  李闕宛才回了一聲,聽著李周巍一句「但說無妨」,只好行禮道:

  「稟家主,幾位大人要鎮守北岸,不宜輕動,如今承淮叔公接手了青杜,周洛叔便空出,只是他修行要緊,不知是否耽擱。」

  「周暝叔前幾日也練氣了,還有行寒姑姑,都可盡些力。」

  不得不說,經過南北之爭的重創,承明周行一輩實在凋零,承淮、明宮、承各自有安排,周行輩除了李周洛修為不錯,往下就是伯脈的李行寒了,是個悶聲不響修行的,幾乎日日修行不見人。

  而特地提到的李周暝是真人嫡孫,天賦實在不太出色,都三十多歲了,還是靠著三全破境丹才突破成功,尚不如李周昉、李周暘兄弟。

  李周巍心中暗嘆,周行輩天賦已經夠得上尋常世家,可沒有過於出色的角色,成長之時又正是南北之爭,李家動盪不安,疏於歷練不說,好一部分還失去了父母,只接手一兩個儲物袋回來。

  外姓同樣悽慘,至今沒有回過元氣來,安氏出了個築基還好些,陳氏有陳鴦撐著,陳冬河還在玉庭,其餘起於微末的黎涇名門都是朱門庭院繁華,難掩暮色遲遲,人才凋零。

  「承淮叔已經接手青杜,周洛不宜再入密林…還是讓老大人去看著先罷,讓周暝、行寒跟著,先學一學。」

  他吩咐下去,終於停了筆,輕聲道:

  「我過幾日就要前去江北,讓遷兒代領族中事務,你幫襯著些,有承淮叔在,不會有多少麻煩。」

  李闕宛恭敬點頭應了,李周巍從袖中取出那枚山鬼之符,交到她手中,道:

  「這是枚山鬼之符,有築基威力,你且研究著,兼可護身。」

  劍門。

  萬昱劍門位於景川郡,此地丘林眾多,草木生發,山門昱川劍峰則如一柄長劍直刺天際,距離劍門的東海抬劍渡不過兩百里,居高臨下,海景浩蕩,一覽無餘。

  而昱川劍峰鋒利如劍般的主峰上正種著一棵玄角寶穗松,不同於尋常松樹聳立,反而亭亭如華蓋,松針則顆顆如穗,呈現出翠碧之色,乃是角木一道的紫府靈松,聞名江南。

  劍門寂靜清修,峰上閣樓四處,卻偏生沒有多少人影,唯有一人來迎李曦明,正是當日來賀的程今鑄,負著劍一路領他上山,正值東南風起,從松間穿過,流光溢彩。

  李曦明眉心的天光略微動彈,只覺得此風不同尋常,主木之生發,暗合角木一道,遂挑眉道:

  「好一道角木春風。」

  他眉心的天光神通有查明異樣之能,僅僅是一看就有所察覺,程今鑄連忙道:

  「真人神通廣大,此風正是角木一道,叫作寶穗春風,每逢東南風起,穿過宗內老祖的枝頭,立刻化作此風,有生息養民之能。」

  「此風從東南起,往西北去,一直到鹹湖,在那處與白日海風相合,一路改向西,結合江水,滋潤江南。」

  「噢。」

  李曦明聽在耳中,暗暗嘆氣:

  「青池無論如何魔災、血災,人口總能迅速恢復,想必有這紫府靈樹一份功勞!」

  他才想著,樹下已然浮現出一道身影,乃是中年男子,身著道袍,鬚髮半白,懷中抱劍,神色含著笑意,猶有些訝色,開口道:

  「在下凌袂,見過昭景。」

  「見過前輩!」

  李曦明回禮應了,劍門的修士鬥法大都厲害,很少有人願意得罪,自然客氣,卻見凌袂真人到了跟前,介紹道:

  「這是天角前輩。」

  李曦明這才明白過來他是在說眼前這棵玄角寶穗松,連忙回禮,恭敬道:

  「拜見前輩。」

  李曦明自家也有三棵靈樹,兩棵不曾開慧,是蛇蛟果樹與宛陵花樹,還有一棵是從泉屋山帶回來的靈柿樹,雖然跟腳遠不如前二者,卻懵懂開了智。

  李曦明這會開口,玄角寶穗松卻毫無反應,凌袂連忙道:

  「老前輩常常入眠,近五十年都沒有聲息了,還請勿怪。」

  李曦明點頭,只隨他上前,凌袂真人提了袖子,笑道:

  「這位前輩來頭可大,當年太昱真君在此山修行,一身金氣沖天,幾百里的土地草木不生,他只好種下老前輩,用來遮掩金氣,後來我派祖師萬昱劍程留行拜入真君門下,也是要叫前輩師叔的…」

  「竟然是真君所植!」

  李曦明心中頓時大驚,太昱真君是何等人物?這老樹的實力絕對是冠絕紫府,只要這棵老樹立著,有哪位敢打上劍門?

  凌袂顯然有些自豪,遂道:

  「我劍門長劍橫空,金氣逼人,也從來沒有影響到景川郡的百姓,也是多虧了老前輩!」

  他一邊說著,已經拉著李曦明在樹下坐下,滿桌案都是如玉穗般的松針,凌袂揮袖掃了,倒了茶水,笑道:

  「昭景到來,我可萬萬不曾想到啊!」

  李曦明只笑,客客氣氣地道:

  「我家先輩以劍仙聞名,名入呈華殿的萬昱劍書,昭景成就紫府,自然是要來拜見的!更不須說我家世代習劍,與劍門有道統之親,正道之誼,豈能不見?」

  「不錯。」

  凌袂點了點頭,有些意外之喜的模樣,他面龐略有些方正,眉眼敦實,眼神卻充滿著讚許,點頭道:

  「我家祖師曾經說過,天下之人,只要在劍書上留名,即是我家門內座上賓,凡有生死要緊事,即可向我家求援。」

  「雖然已經過去多年,祖師仙去,我門依舊以天下劍仙為友,可惜…那時知曉,貴族先輩業已被害!」

  他面上有些痛恨之色,李曦明嘆了口氣,搖頭道:

  「畢竟…世事難料…」

  凌袂也不多提及過往之事,話鋒一轉,輕聲道:

  「說來也有緣,昭景與我算是本家。」

  「哦?」

  李曦明微微一愣,疑道:

  「真人不姓程?」

  凌袂哈哈一笑,點頭道:

  「在下本名李袂。」

  他稍稍一頓,見了李曦明的神色,撫須道:

  「凡修行一道,一人得道,雞犬升天,惠及子孫後代,修士後裔天賦絕高,凡人不能及,於是諸宗諸門,遂有血脈綿延之恩遇。」

  「可劍道天賦不然,農戶之子,興許可拔千鈞寶劍,紫府之家,未必能舞三尺青鋒,我劍門以劍道修為為尊,常常有練氣峰主,胎息客卿。」

  李曦明遂明白過來,凌袂繼續道:

  「我宗奉尊正道,嫡系各姓皆有,程氏是祖師遺脈,故而能得眾人尊敬,常常以嫡系身份外出,穩坐宗主之位而已。」

  「好正道!」

  李曦明忍不住贊了一聲,難以置信,凌袂卻有些唏噓,嘆道:

  「未必…其中也有弊端,自家苦自家吃,諸宗也看得明白…這廂同昭景說了。」

  「我門以劍道修為與德行優異者為尊,可修士本就少,兩者皆全,修行天賦還要絕佳,何其少見?百年見不著一個!」

  「於是常常天賦異稟之人不能得資糧,天賦平庸者享千百靈物才進一步,要想得資糧,先要去練劍、要下山救濟百姓,彰顯德行,偏偏除去個別天才,劍道是越老越精深,到最後又錯過了突破年華,遂整個劍門錯序混亂,甚至有胎息老人坐享嫡系資糧百年,突破練氣身死的局面…」

  「這…」

  李曦明聽著皺眉,凌袂嘆了口氣,答道:

  「我就是從那個時代過來的,後來我突破紫府,執掌劍門,以祖師恩澤之名大力提拔程氏,扭轉些局面,在宗內行了不少變法,逆了好多勸阻之言,這才有程勉撫、程稿、顧龐幾人橫空出世…」

  「哪怕如此,到了今天,我劍門嫡系大部分還是修為不濟,空會一手劍法…甚至空有一副德行而已,餘下更大的亂子,無數坐吃山空的壞帳…再也算不清了!」

  聽了這話,李曦明總算是明白為何堂堂劍仙道統、金丹傳人的萬昱劍門連赤礁島和純一道都鬥不過,在東海被拖得手足無措,心中更沉,只道:

  「正道難行,多虧有真人橫空出世。」

  「尚不好說。」

  凌袂搖頭道:

  「我還未變德行選優的根本法,宗內已經對我暗有怨言,我若是去動這個,只怕齊齊去拜呈華殿與老前輩,要請出劍書斬我這個邪徒,後世如何評價我,尚不好說。」

  凌袂真人與司伯休、蕭初庭截然不同,興許是因為李氏的偏正道持家,又是劍仙世家,他的態度赤忱很多,他又修行劍道與德行,語氣沉穩:

  「總之,昭景這番能來,屬實是幫了我些忙,至少宗內有不少頑固是認同李氏的…特別是月闕劍以身殺忿怒顯相,已經被書進呈華殿中,頗有德名,這裡謝過昭景了!」

  說完這話,堂堂紫府中期的大修士,竟然離席來謝,嚇得李曦明站起避過,見著凌袂真人謙道:

  「只是我家定過規矩,宗爭族斗,紫府算計,不得參與,當年青松觀是為了取回祖師之物,師出有名,否則我門也不會前去…昭景若有別的打算,恐怕要讓昭景失望了!」

  能成紫府的哪個不是精明人物?凌袂真人話語是誠懇自然,可紫府之間的迎來往送豈能不曉得,一句話將事情點破,李曦明的到來未必真的幫了他,可必須要有一個不得罪李曦明的話頭。

  這下謝雖謝得隆重,分也分得義正詞嚴,李曦明哪能說些什麼,他來劍門本就是為了避免在金羽、衡祝之間抉擇,也不曾期待過劍門與自家交好,只恭聲道:

  「前輩誤會了,晚輩此次前來,當真是為了祭拜自家劍仙劍意,並無他意,還請見一見萬昱劍書真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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