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0章 斫骨換皮

  第510章 斫骨換皮

  來人正是蕭元思,他面容溫和,一身修為已經臻至巔峰,僅僅站在此處就有一股淡淡的藥香瀰漫,袖口的雲紋呈淡金色,神色溫和:

  「莫要客氣…」

  李曦明已經數次前去蕭家尋他,都撲了個空,後來蕭家更是封山不出,更難見到蕭元思,如今頗為感懷,連著問了數句。

  「師尊如今修為如何?可是準備突破紫府了?!」

  「還欠些火候。」

  蕭元思溫聲一一應了,他出現這小段時間,李曦峻已經有所猜測,忖道:

  「看來幕宓理、句兀出山,都有『溪上翁』勾引,蕭家專程來這一趟,恐怕有些想法。」

  李家此行不過是巫山,其餘哪有什麼東西值得蕭初庭派人來?白衣青年抖抖袖子,先是謝道:

  「多謝前輩出手相助。」

  蕭元思輕輕擺手,至於在謝他順手捉回幕宓理還是說將一人一妖引出山,兩人各自心中有數,便見李曦峻笑道:

  「晚輩正為難不知巫山深淺忌諱,正逢前輩途經此地,還望能指點一二。」

  「好,那便一併去看看。」

  蕭元思訝異地看了他一眼,輕笑一聲,順勢應下來,輕聲道:

  「與曦峻交談,真是如沐春風。」

  蕭元思頓了頓,手中的幕宓理化作的紅光已經支撐不住,變化為一個光溜溜的腦袋,連接著一小段脊椎骨,張口要告饒。

  蕭元思一指點在他眉心,幕宓理頃刻之間丟了心智,朦朦朧朧如墜夢中,蕭元思袖口一張,幕宓理如同白雪逢光,消融在他袖中。

  他將這人施法收下,這才微微歉意開口道:

  「我家真人有一二事要詢問這山越。」

  話說到了這地步,李曦明也明白蕭元思就是為了巫山來的了,一併駕風過去,見著一細眼和尚駕風而來,手中金光凝聚成一團鎖鏈,嚴嚴實實地吊著一隻黑豹模樣的妖物。

  句兀才逃出去幾里地,空衡早就在不遠處等著了,這妖物受了些小傷,哪裡還能從法師手中逃去,片刻便被擒回來了。

  「法師來了。」

  李曦明迎上去,蕭元思打量了空衡一眼,輕聲道:

  「帶著這妖物進陣,興許能用得上。」

  空衡看了李曦峻微微點頭,這才默默落在幾人身旁,答道:

  「空衡見過前輩。」

  蕭元思頷首,看向腳下烏黑一片的陣法,李曦峻將句兀擒過來,沉聲道:

  「打開大陣。」

  句兀梗了梗脖子,沒嗆出一個字來,色厲內荏,一副凶樣,李曦峻看了兩眼,指了指一旁的蕭元思,輕聲道:

  「這位是紫府仙族的蕭前輩,乃是真人族侄,角中梓就算報仇殺回,也不過落入真人手掌之中,勿要擔心。」

  他見句兀面色有些變化,繼續道:

  「還是說角中梓正在海外閉關突破紫府?你覺得他有把握突破?」

  句兀臉色數變,角中梓失蹤多年,他其實也不知此人在何處,再看眾人模樣,幕宓理多半沒命了,這妖物與幕宓理有些感情,一時友人被殺,戚戚然閉嘴不肯說話。

  等到李曦峻拔劍而出,貼在他項上,冰涼刺骨,句兀果斷開口,答道:

  「進出此陣,需要巫符,在我身上,稍稍鬆綁些,我為上仙取來。」

  一眾修士在此,哪一個都是能要他性命的,李曦峻也不怕他耍什麼花招,讓空衡鬆了禁制,這妖物在眾人面上一掃,看向負手而立的「紫府仙裔」。

  他張開豹嘴,伸出血色的長舌,吐出一枚棕色的巫符來,對著那漆黑大陣一召,頓時光消霧散,顯露出陣中的大山來。

  李曦峻微微點頭,眾人並非不能破陣而去,可這樣一迂迴,算是把這個少見的巫陣保存下來了,今後也不必再另行鑄造大陣保護此山。

  眾人只是稍近此山,便覺法風消弭,如墜汞中,句兀一夕開了大陣,心態驟變,連忙道:

  「巫山曾經存放過至寶,經年累月,此處便遍地桑樹,靈機沉鬱,仙術一經此地,清靈之氣驟減,最受挫便是駕風之術。」

  「是《答桑下乞兒問》罷!」

  蕭元思微微蹙眉,他有飛梭法器,也並非一定不能在此處飛行,只是照顧幾人,輕聲道:

  「那邊從山腳上去看看罷。」

  幾人往山腳落去,果然見遍地桑槐,黑漆漆一片,山中白玉作階,泉水噴涌,青碧色流淌而下,嘩啦啦一片晶瑩,諸多玉石歷盡滄桑,輝光暗沉,透露著古老的色彩。

  李曦明贊了一句,眾人拾階而上,到了平台之上,李曦峻抱著劍,靈識一掃,便見台下東倒西歪躺著一片豬玀模樣的生物。

  這豬玀四肢癱軟,兩眼迷茫無光,看起來毫無神智,脖頸上繫著陣紋加持的玉質項圈,放著輝光,渾身赤裸,畫著各式各樣的紋路。

  它們修為各異,低者胎息巔峰,高至練氣後期,只是都痴痴呆呆,躺倒在地。

  句兀見眾人沉默,連忙尷尬上前,解釋道:

  「行巫術往往要些血祭,這是專程培育…的…的祭品。」

  空衡闖南走北,見多識廣,在北方見此類事多了,看得雙眼緊閉,面上隱隱約約有怒色,沉聲道:

  「人畜。」

  李曦峻聽得默然,所謂人畜,與『米肉』、『血膾』是一類用品,只是多用修行者製成,運用多種靈物、藥石催化,成了這般模樣。

  「看這模樣,北山越的練氣都在此處了。」

  李曦峻接了一句,輕聲道:

  「北山越不收割血氣、怨氣,原來是用著人口堆出練氣,再行人畜之道…」

  蕭元思看了兩眼,默然不語,輕輕提起袖子,從中抖落出一枚藥鼎來。

  這藥鼎通體灰白,看起來頗為結實,鼎上冒出一股灰風,在眾人畜之中鼓動起來,吹得慘叫一片,皮肉橫飛,白骨森森,那豬玀面上的肉塊一片脫落,眼珠滾落一地。

  一息吹得皮肉脫落,一息吹化成滿地血水,再一息已經連骨頭都吹成末了。

  蕭元思復又掐訣,血水紛紛涌動,落入鼎中,吞得乾乾淨淨,玉石上潔白如新,再無一絲痕跡,仿佛遍地的人畜不曾出現過。

  『好法器…』

  兄弟倆對視一眼,空衡輕輕嘆氣,溫聲道:

  「【上齊巽風】…前輩好手段。」

  蕭元思搖頭,似乎滿懷心事,繼續順著玉階步步上前,便見沿著山崖一片玉璧。

  璧上刻滿了諸多咒術,或變化、或血祭、或蠱毒、或詛咒……大都是需要血氣、怨氣、祭品才能施展,都是胎息練氣級別,對築基用處不大。

  句兀連忙道:

  「端木奎幾百年來偶爾心血來潮,講些巫術,前後共計六次,全都在這璧上。」

  蕭元思仔仔細細看了一遍,通通記在心中,李曦峻則隨意看著,等著自家人來記錄,左右看了,並沒有原先幕宓理施展的法術,問了一句。

  句兀答道:

  「那青面鬼是幕宓理自己折騰出來的…築基級別的正籙祈術、變化妙法…他藏得嚴嚴實實,哪裡肯教!」

  句兀似乎也是在巫山學過,說起此事滿心抱怨,只道:

  「他拿了仙書,紫府級別的巫法信手捻來,當初一人按著遲尉、張天元、慶濟方三人打,我們倒好,連個築基巫術都沒有!」

  『端木奎身死,隔夜巫山眾就投了青池也不是沒有道理…』

  李曦峻仔細聽著,感情端木奎根本沒有把巫山眾當弟子,巫山眾也早有共識,懷怨在心,若不是實在無力對抗端木奎,還說不準端木奎活著的時候就有人早棄了巫山投青池。

  言語之間,蕭元思已經把諸多玉璧記了完整,踏步向前,輕聲開口:

  「《答桑下乞兒問》恐怕是七品以上的法書,天下恐怕只有幾個避世洞天和落霞山的功法可以一比,更何況本身材質也不俗。」

  等到了山頂,便見一片玉質平台,諸多高低錯落的玉柱聳立,刻畫了匯聚靈機的陣紋,看起來是用來修行的地盤。

  這些玉柱或高或低,最高處還有一個玉質的寶座,看起來是按身份高低排列,最中間則是一玉池,其中的血液已經乾涸,化為黑色的痕跡,一片白骨躺在其中,顯得猙獰難看

  蕭元思在原地駐足,迅速上前,尋到第二高的玉柱,在上頭按順序敲了三兩下。

  遂見那玉柱光芒四射,陣紋一一亮起,吐出一塊石板來,蕭元思輕輕接過,用手在其上輕輕一撫,將籠罩保護的一層法光抹去。

  見著眾人訝異的目光,蕭元思默然,很快開口道:

  「眾巫之中有一人乃是我伯父蕭初籌好友,名曰狄路天符,擅長符道,兼修魔道,實力很強。」

  說起蕭初籌,他面上閃過一抹痛徹心扉的複雜之色,兩拳不自攥起,呼吸微微加重,繼續道:

  「前些時候,他壽命將盡,打算突破紫府,駕風來尋我家,以後事託付,得知伯父早已身亡,便尋了我…他衝擊紫府,恐怕留不得命在,又膝下無子,便把東西都留下了,又說他藏了東西在巫山,我這便來取了。」

  見李曦峻點頭,他將玉板交到李曦峻手中,輕聲道:

  「你等先看著,我去將其餘之物取了。」

  『這就是報酬了。』

  李曦峻接過道謝,蕭元思則駕風落向山中偏僻處,李曦明圍過一瞧,這玉板上刻著一套古代秘法。

  「斫骨換皮。」

  這秘法主要記載六道種血之術,需要一定修為才能施展,可以活捉一隻妖物,用妖類的修為貫頂,須要親手『鑿骨脫皮』,再用妖物血液與皮肉貫入己身,從而達到奪它物修為己用的目的。

  此術要尋互為道參的妖物施展,一旦此術功成,便可奪入體內,對仙修來說就是一人身具兩道道基,實力瞬時大漲——當然,再無突破紫府的可能。

  「原來是異府同爐的魔道之術。」

  兩人眼光都不低,很快看出端倪,無非是另類的服食他人道基的方法,各宗都有收集,魔災中數個魔頭都有修行。

  海內還少些,海外功法流傳更廣,更加無所禁忌,不少紫府金丹道的修士修行此術,大多取人來煉,成功率更高,仙基也更加契合。

  李曦明是有紫府野心的,瞥了一眼,不感興趣,默默退開,研究起這些玉柱來,倒是李曦峻取來看了兩眼,讀了兩句:

  「施法之時…極盡世間之疼痛,幾近泯滅神智,一旦習成,或被妖性影響…性情變化。」

  李曦峻頓時乍舌。

  要知道功法之中字字珠璣,每一篇幅都儘可能節約,才會常常丟了作者來歷,能寫上疼痛就值得注意了,更何況『極盡世間之疼痛』,想來要超過那以苦痛聞名的『金銷洞』。

  「可惜,弊端太多…否則可以一用…」

  李曦峻是真起了些心思,畢竟不是人人都是李玄鋒,倘若家中積蓄,等著出一個紫府,一個足夠份量,乃至於築基中無敵的護道之人很是重要,這功法就是途徑之一了。

  「這功法雖然弊端太大,卻是一個好法子,家中可以留心收集一二。」

  他抄錄起玉板,默默沉思,李曦峻自以為沒有紫府希望,也沒有什麼野心私心,能護好兄長李曦明、侄孫李周巍,便自覺圓滿。

  「我紫府道途斷了便斷了,能換來如玄鋒老祖那般築基中的無雙戰力,就算曦明突破失敗,光光憑藉我一人也可以撐起家族。」

  李曦明不曾注意,空衡卻熟悉李曦峻,在一旁看得清楚,猜出點心思,心中奇道:

  『聽聞李淵雲一生修行不得,落魄至極、身死邊坊,族寵最薄…反倒生出曦峻兄弟這樣驕子…倒有意思…』

  幾人各自思量,蕭元思已經飄然而來,神色振奮,看起來收穫頗多,面上有點笑意。

  「前輩!」

  李曦峻奉還玉板,蕭元思瞥了一眼,順手收起,並不急著走,而是輕聲道:

  「曦峻,貴族可是有統一望月湖的想法?」

  此言一出,李曦明略有尷尬,李曦峻默然思量,氣氛一瞬間微微冷下來,空衡看著不對,默默退開,閉目念起經來。

  感謝盟主。

  執迷為魔

  在下楚度

  星空意志

  huuui

  病嬌·;不朽之

  上仙齊天

  感謝沈溪大佬的白銀盟+又一小盟

  ^謝謝支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