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當我記事起,父皇就是一個不苟言笑的人。」
「他有著一頭黑髮,他最喜歡的就是這一頭黑髮了。」
「在我替他梳頭的時候,他才會露出笑容。」
陳國的皇宮之內,那個時候還不是如今的陳皇。
「清心。」
「玉扉哥哥!」
十三歲的清心滿心歡喜的撲入了那人懷裡。
少年被抱了個滿懷,滿是不好意思的摸著鼻子,雙手不知所措的不知道該放在哪裡。
臉上帶著燦爛的笑容,道:「清心,我來帶你出去玩了!」
「可是玉扉哥哥,父皇今天讓我去學習雲國錦繡。」
為難的清心糾結的小手握住衣角。
「沒關係的,我有辦法!」
白玉扉狡黠一笑,從後面拿出了一面繡好的雲錦,讓清心滿是意外驚喜。
「有這個給陳皇陛下,你就可以出來了!」
「太棒了,玉扉哥哥!」
白玉扉一個縱步踏宮牆翻閱而上,將身體趴下伸出手來,道:「清心,把手給我,我拉你上來。」
「別看不起我!」
清心不服氣的也是學著白玉扉那樣一腳踩在宮牆之上,卻是忘記了自己穿著宮裙,一躍而起伴隨著撕裂之聲,她手距離牆檐越來越近。
在快要碰到之際,身體開始下降。
「清心!?」
猛然一驚,白玉扉毫不猶豫的撲下去。
將清心的手拉住緊緊抱入懷裡。
「噗通。」
後背與地面來了個親密接觸,白玉扉臉上帶著痛苦。
「玉扉哥哥!」
發現自己被緊緊抱住,清心急忙掙扎著爬起來,看到了白玉扉滿臉沒有血色,她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放心吧,我沒有那麼脆弱。」
唇上沒有血色,白玉扉強忍著痛苦,笑著道:「倒是你,雲錦只能幫你完成作業,可不能給你當裙子穿。」
「啊!」
驚呼一聲,慶幸看著自己光潔的小腿露出,她臉上一紅擠滿遮掩。
旋即苦著臉道:『完了,要是讓宮裡的嬤嬤知道了,又要挨一頓罵了,這可是古蜀的雲蘿玉綢,只有宮裡才有。』
「嘿嘿,交給我吧!」
那一天,他們將宮裡嬪妃的裙子偷出來剪了一大塊下來,然後又偷偷的將裙子縫好。
......
「玉扉哥哥。」
「嗯?」
「你會娶我麼?」
「嗯。」
星羅棋布,天星划過天際,留下一道絢麗弧度。
躺在草地上的二人立刻起來,清心急忙閉上眼睛雙手合十誠心許願,念念有詞道:「我要跟玉扉哥哥永遠在一起。」
「願望說出來就不靈驗了,還會反著來。」
已經是成年的白玉扉調笑著說道,讓清心的臉一下子變得蒼白了。
眼中帶著害怕,哭腔道:「那玉扉哥哥不是不能夠跟我在一起了?」
「呃......騙你的,當然要說出來才能夠靈驗。」
「那你怎麼沒有說出來!」
「啊,我那願望靈不靈驗都可以。」
手忙腳亂的將這人兒哄好,白玉扉擦了擦額間汗水,簡直比自己斬殺妖物還要困哪。
「那你說好了,不許離開我,不許娶別人!」
「當然,我答應你。」
「拉鉤!」
「好吧,拉鉤。」
無奈寵溺的伸出手指,兩根手指碰在一起,清心這才露出了笑容。
......
「道首。」
「陳皇。」
雲國道首來訪,陳皇以禮相待。
最受寵愛的清心小主也在其中,白髮鶴顏的道首呵呵一笑,見到了清心小主之時,卻是驚疑的咦了一聲。
「道首?」
「啊,哦,抱歉,貧道失禮了。」
陳皇很大度的擺手,道:「無妨,只是我這公主如何引起道首注意?」
道首很神奇,乃是道家之首,道家古老,甚至比起諸子百家還要早存在。
他們更是有著神奇的預言之能,能夠窺見天機。
為此,就算是三大國,見到了道首也是以座上賓待之。
世間也少有讓道首失態之事,不由得讓陳皇好奇。
「貧道看到了公主.......有三段姻緣。」
猶豫了一會兒,道首說道:「而這三段,皆為一人。」
「哦?奇了。」
道首之言讓陳皇不由大感驚奇,三個人都是一個人?
「苦啊......」
長嘆息一聲,道首憐惜的看著清心,悲憫道:「愛別離,怨憎會,求不得,此人生紅塵之毒。」
聞言清心滿是嘀咕,這個老頭是不是修道修糊塗了。
她可是跟玉扉哥哥要成親生子的!
道首離開之際嘆息搖頭,讓清心滿是不爽。
......
陳國連年起兵,已經是為常態了。
起兵的對象有宗門,平叛,殺妖。
各種理由都有,陳國行兵家之道。
白玉扉也是其中兵將,只是比起帶兵打仗,他更加的擅長山林殺妖。
「玉扉哥哥,這次要去十萬大山了?」
「哈哈,我知道你,行吧,聽說有玉兔玲瓏小巧可愛,我去給你帶一隻回來。」
「謝謝玉扉哥哥!還有.......」
她的話沒有說完,就有穿著輕甲的人過來。
「白玉扉該走了。」
「我這就來!」
白玉扉應了一聲,旋即回頭疑惑問道:「還有什麼?」
「還有........記得給我帶上玉兔最愛的蘿蔔別餓了玉兔!」
「也不關心你家玉扉哥哥,知道了,我走了。」
將背過手緊緊抓住的香囊鬆了又抓緊,清心望著離去的白玉扉,還是沒有把那句話說出來。
「還有就是,我等你匯來娶我.......」
聲音如蠅蚊揮翅不可聽聞,最後隨著馬蹄聲消失。
.....
「十萬大山有妖仙出!派遣虎翼軍無一生還。」
「不可能!」
如往常那般幫著父皇梳頭,突然軍機來報。
聽到這個消息,清心的心好似被剜出一塊血肉那般空落落的。
手中的玉梳掉落,撞在了地面發出清脆的聲音。
她好似靈魂被抽去了一般,身體倒下,眼淚奪眶而出。
雙手緊緊的抓住父皇的衣角,好似自語又好像詢問;
「父皇,虎翼軍......虎翼軍.......父皇.......」
語無倫次的神態,那破碎的梳子破裂刺入手心,血液滲處滴落在地面。
「清心......」
見到了清心如此神態,陳皇怔了怔。
那自語自問,最終化作了讓人心碎的嗚咽。
......
清心小主瘋了。
她穿著白衣素縞,呆呆地坐在宮苑之中,背上靠著朱紅宮牆,她呆呆地看著那一片雲蘿玉綢飄在樹上。
「清心。」
「玉扉哥哥!」
猛然抬頭,她好似見到了那個少年趴在牆上對自己伸手。
「她就如此?」
「是啊。」
未來的陳皇聽著宮苑宮女說著,那宮女穿著特地打扮,明明是回答,卻是媚眼輕抬欲拒還迎。
平靜的望著算得上是自己妹妹的清心,未來陳皇瞥了眼那勾引自己的宮女,冷冷說道:「她需要安靜,把這裡的人都殺了吧。」
「喏。」
魏大總管走出,那宮女以為自己可以一步登天,卻是給自己招來了禍端。
整個清心苑,只剩下了清心一人。
未來陳皇深深地看了眼清心,魏大總管做完一切有些不解問道:「殿下,咱多問一句,為什麼要殺?」
殺都殺完了,他問出這個問題。
未來陳皇轉身離開,道:「那個宮女用的是皇家胭脂。」
魏大總管一愣,看了眼清心不帶修飾的面容,冷哼道:「還是死得太輕易了。」
......
清心以為自己就會這樣一輩子,在想著玉扉的一生中死去。
她的父皇死前握住未來陳皇的手,那張不苟言笑的老臉也是變得慈祥了一些。
「清心......」
「我.......朕明白。」
「唉.......」
老陳皇最後看了眼那還是如此的清心,最後閉上了眼睛,也就是這個時候,清心才發現,那一頭烏黑的長髮,已經變得枯白。
此後清心公主沒了,卻是有著一個清心小主。
這日宮苑之外,一個人影走過,清心怔了怔,旋即發了瘋的一樣衝過去。
正在尋路的趙明台突然被襲擊,不待他反抗,卻見襲擊者一臉幸福的躺在自己的懷裡。
「........哥哥」
「嗯?」
這是趙明台與清心的第一次相遇。
清心想起了道首的話,三段姻緣。
眼前的趙明台,與那白玉扉的身影重合。
......
「刺啦!」
劍洞穿了身軀,清心摸著那滴落的鮮紅。
「離開這裡!」
咬著牙說出這話,趙明台猛地將清心推開。
他的身體又是被一把劍洞穿,抬頭望去,天空遍布著飛劍,一眼望去好似天雨。
「明台!?」
「我讓你走啊!」
趙明台將靠近的清心推開。
他的眼睛死死盯著那青衣之人,好似一頭受傷的野獸,發出怒吼道:「人我要救,破軍我也要救!」
將體內的雙劍震碎,他將自己的劍召回。
持劍面對這天時地利人和。
「為將者,求天時,尋地利,合人和!如今三者俱無。」
看著那困獸,為了這一仗,許青宣好似抽去了大半生機,言語平淡道:「殺了吧。」
天空的劍驟然落下,那劍陣好似雨落。
本來受創的趙明台發出嘶吼,長劍斬出,加你漫天劍雨擊穿。
一把劍穿過劍氣射來,他用左手抵擋,被貫穿左手,他毫無畏懼,怒吼著不斷地斬出劍氣。
武道意志覆蓋起來的血氣鎧甲,在這劍雨之下顯得薄弱。
若是破軍在手,他可以沖開這困局,奈何天地棋局困去了一切生機。
許青宣意圖明白,要用這四十萬大軍跟自己合葬。
清心也出手了,她竟也是元嬰。
只是往日強大的元嬰之力,在此刻顯得如此的脆弱。
找准了機會,長穀子主持劍陣,對準清心射去。
那劍太快了,快到了來不及反應。
血肉穿過,那足以將城牆摧毀的劍,此刻被一個人的肉身死死擋住。
被血液浸紅的雙目,血污讓他的臉少了幾分英俊。
這一瞬破綻,又是劍雨落下。
趙明台被萬劍穿過,他死死的盯著清心。
那夜醉酒一幕,重現眼前。
他嘴唇輕輕嚅著,聲音輕微。
但清心還是聽到了。
「白.....玉......扉......是......誰.......」
一直強忍著的清心一愣,終是忍不住了。
「白玉扉是你!」
她哭喊著,但是那人已經聽不到了。
他用最後的力氣成了這擋在清心面前的牆壁,身上血污朱紅,好似那日宮牆。
傷心欲絕的嗚咽,她的手顫抖著,輕輕地撫摸在那張臉上,對方的眼中沒有了神采。
「停下!」
長穀子神識掃過,趙明台已然身亡。
徐天磊神情緊張,道:「死了麼?」
「死了。」
望著那邊,長穀子嘆息道:「終是落幕。」
南王台鎮守陶名也是緊張萬分,見到趙明台死了,他長舒一口氣,笑道:「青宣先生隔斷人道氣運,我等才可以完成此等壯舉。」
刺殺六國第一將星!
他的道劍飛舞,多虧了他這麼個陣法大師才可以布置出如此劍陣。
戰場也快落幕了,失去了第一將星加持,破軍雖強,卻可被逐個擊破。
那萬劍落滿城牆,唯有一處完好無損。
「三段姻緣......」
想起了道首的話,清心眼中含笑,對著那沾著血污的嘴吻上。
「深情說道:「我們來世再見吧......」
擁抱上去,那穿過趙明台身軀的劍刃將清心貫穿。
趙明台那眼角,一滴不知道是雨還是淚划過。
天空落雨。
六國第一將星,殞命與此。
【作者題外話】:你們說我要是寫個趙明台跟清心的番外有沒有人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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