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青衣軍,死戰(加更)

  一路橫推,六十萬軍隊如入無人之境。

  打入了京畿之外。

  這個過程僅僅用了兩天時間。

  如此速度駭人聽聞,這沐風雖是新進將星,卻有著比范竹更強的軍事才能。

  朝堂之上已經是一片死寂,剩下的人都不知道如何闡述這慶國的現狀。

  哪怕是那些一個個口贊聖明的臣子,此刻也只能夠支吾閉嘴。

  魏長夫拖著重傷之軀回到京畿,他的兵馬只剩下了一萬人,而且都是殘軍。

  這是他連日亡命而來,身形疲倦之下卻又被臨危受命。

  「陛下,遷都吧。」

  呂峻說出這話,他知道自己的仕途完了。

  什麼三首之類的,全部都會在這一句話之下化作泡影。

  沒有人會讓一個臨陣脫逃之人成為大臣領袖,而他卻也不得不說。

  在座的人之中,除了他之外,呂頡有資格,但是不說。

  吳國輔已經心如死灰,根本不在意這些。

  唯有他不行,頂住了所有人的壓力,他開口之後像是老了二十歲一般佝僂身軀。

  李承平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朕要在此,等許青宣。」

  「陛下,許青宣來不了了,這外面六十萬大軍,縱使他有飛天之能,也無法跨越。」

  見此情形,不少人都開口。

  他們都是惜命的人,遷都不過是換了個地方,他們依舊是那手握大權的人。

  奈何李承平一意孤行,他們也是無奈。

  平日裡像是一個軟柿子的君主,此刻卻是格外的強硬。

  .....

  「將軍,後方糧草出了問題。」

  「嗯?」

  沐風此刻意氣風發,聽聞此話,冷道:「是什麼問題。」

  「糧草短缺,供應出錯,有查矯府的人扣押一批。」

  「查矯府的人也敢如此?將其推出去斬首示眾。」

  查矯府地位特殊,等同於慶國監察司,不過沒有監察司那般特權,多數是由那些混取資歷的人擔任,所以並沒有多少人將他放在心上。

  但是直接斬殺,此等事情終究是過了。

  查矯府受命皇家,加上都是托親走戚進入的,所以沒有人會動他。

  沐風直接斬殺,這種事情直接在陳國炸開了鍋。

  不過沐風並不在意,繼續攻打慶國。

  裡面有虛境在,他也不敢過於放肆。

  步步緊逼而上,卻始終保持一個度。

  他要一戰成名,順便將趙明台壓下去。

  慶軍死守不出,他也是多有惱怒。

  做事走穩的他今日卻是有些急躁了。

  ......

  搖晃的馬車之中,許青宣閉著眼,手指上摩挲著一顆棋子。

  呢喃道:「第一顆子。」

  正在包圍京畿的以為京畿已經無人可戰,卻不料那些駐守其餘城池的陳軍遭逢重大打擊。

  一個在外耕田的老農回到了家裡,他的孫兒端著茶杯跑過來。

  「爺爺喝水。」

  大胖小子有著一片孝心,老農樂呵呵的接過杯子。

  「咔嚓。」

  輕微的聲音響起,老農眼睛瞪大。

  他看向一邊。

  那塊自他隨慶明皇征戰退伍之後就不曾有過動靜的腰牌,此刻卻是多了一道裂痕。

  他臉上的笑容收斂,外面的兒子回來看到他正在床底下,把那封存了多年的箱子取出。

  打開箱子,裡面不是兒子想的錢財或者是寶貝,而是一口刀。

  刀上已經多了不少的鏽跡。

  老農無比懷念的拿著這把帶著豁口的刀,出門來到河邊找了塊石頭開始研磨。

  「刺啦刺啦......」

  聲音刺耳,漸漸地,又是十幾名老人走來,他們相貌各不同;

  但相同的是,他們的手中都是帶著一把刀,上面帶著不同的鏽跡,都無一例外都是帶著或大或小的豁口。

  像是多年不見的老友,老農咧開嘴露出了下齒缺了兩顆牙齒。

  「你們都來啦。」

  「是啊。」

  「一把年紀了,又可以殺賊了。」

  「哈哈,不知道青宣先生身體還好麼。」

  「我這身體可以再戰。」

  聲音越來越多,那磨刀的聲音在河邊響起匯做了一曲旋律。

  兒媳回來了,害怕的跟兒子說道:「那城裡都是陳軍,好嚇人啊。」

  「這段時間太危險了,唉,慶國恐怕不行了。」兒子長嘆一口。

  卻見到了父親回來了,那把帶著鏽跡的刀被磨得光亮,好似一把嶄新的刀。

  上面帶著一些暗沉的鐵鏽,那是血液浸染的血鏽,無法磨掉。

  「爹,你剛才去哪了?」

  不明所以的兒子看著父親,不知道為何,這個往日的老農此刻多了看不懂的意味。

  光是在那裡站著,就足以讓人心生畏懼。

  這種氣勢,讓他回想起了以前小時候,他不小心在山裡迷路遇到熊瞎子的時候。

  那個時候父親提著一把柴刀,卻是生生的嚇走了一隻熊瞎子。

  自從那個時候起,他就覺得自己的父親並不是一個普通的老農。

  平日不苟言笑的父親這次竟然是帶著欣慰的笑容看著這一家三口。

  莫名的,小孫兒哇的一聲哭了。

  「哈哈......」

  突然大笑,老農那常年耕作的黝黑皮膚跟彎曲身體,此刻竟是顯得那麼的高大。

  兒媳急忙抓住夫君衣袖,小聲詢問怎麼了。

  「小孫孫,好好長大。」

  似是訣別的話語讓兒子覺得不妙,他眼角餘光看到了那碎裂的腰牌。

  那腰牌平日裡都被父親當做寶貝一樣不離身,只有孫兒要玩的時候才會給。

  然而這個早已經熟悉的腰牌,此刻卻是碎裂。

  「爹,這破腰牌你哪裡撿的?」

  「臭小子,這腰牌你在摸一下老子就把你手打斷,要是有一日這腰牌裂了,那就是你老子該走的時候了。」

  想起了小時候父親的話,他好似知道了什麼,神情中帶著慌亂不安,道:「爹,你要走了?」

  欣慰的看著兒子成家立業,老農走來,將不知所措的兒子最後一次抱起。

  「你已經長大了,要頂天立地,要保護好女人孩子。」

  「爹,你要去哪?」

  愈發的不安,兒子被像小孩子一樣抱起,卻沒有一絲的窘迫,相反滿是著急。

  「老子要去給小孫孫一個更好的世界!」

  將兒子放下,老農轉身走出去。

  「爹,你別走!」

  此刻的孫兒哭得更加大聲了,任憑兒媳怎麼哄都沒有用。

  他好像知道了爺爺要去哪裡。

  兒子追了出去,卻見到了讓他震撼的一幕。

  外面是一排老人,一眼望去,每一個都是他所認識的農家伯伯。

  他們平日裡有的不對付整天鬥嘴,有的則是因為你家的雞跑到我家地里吃菜而大打出手。

  這些個錙銖必較的小老頭,此刻一個個的都是腰間別刀。

  那刀的款式,跟自家老子的刀一模一樣。

  震撼的望著這些人一個個脊樑筆直,孫兒哇哇大叫的跑出來,兒媳追出來看到這一幕也是震撼的無以言表。

  伸出務農滿是老繭的手在抓住自己褲腿的小孫孫頭上輕柔撫摸,老農道:「小孫孫,爺爺一輩子沒有出息,沒有可以送給你的東西,就讓你以後過得更好吧。」

  說完,小孫孫不哭了,老農轉頭走向自己的老哥們。

  將小孫孫給自己的水重新端起一口喝完。

  潤了潤自己的喉嚨,他發出嘹亮大喊。

  「青衣軍!」

  「死戰!」

  多少年了,他未曾見過父親有著這樣的笑容,有著這樣的膽氣。

  兒子噗通跪下,雙目早已經是隨著眼淚流下而通紅。

  「爹!去吧!兒.......等你!」

  拉過自己的小孫孫,兒子痛哭道:「好好看著你的爺爺,記住他!記住他們!」

  「他們在.......為慶國開路!」

  青衣做名,老刀為兵。

  以京畿為中心,延伸臨安、旗嶺、石州等周圍十五郡。

  一群老人持刀而出,悍勇不畏死。

  起初駐守陳軍聽聞還發出嘲笑。

  「一群老傢伙,出來送死?」

  嗤笑之聲不屑,但是他很快就後悔了。

  因為青衣雖老,但他們哪怕是死,也要用拉下兩個墊背的。

  哪怕是老刀斷去,他們赤手空拳用手也要掐死陳軍。

  他親眼目睹,一個老農模樣的人面對陳軍六人圍殺,他殺死四個,手臂被斷,他用缺了兩顆牙齒的嘴將那第五個人咬死。

  滿嘴鮮血,他好似地獄出來的惡鬼。

  眼睛之中帶著殺氣,直接將那第六個人嚇得連滾帶爬的跑了。

  老農身上被刺入了三把槍,他用盡最後一絲力氣,感受著這陳軍的心跳停下。

  他笑了。

  「呵哈哈......」

  笑聲越來越大,他暢快啊。

  「小孫孫,好好長大!」

  一個陳軍見到了他旁邊的老頭想要過來偷襲,在靠近的瞬間,卻見那本該瀕死的老農用盡全力撲出。

  用自己的身體擋下了這一刀,給了自己的老兄弟一個機會。

  那老人也沒有任何猶豫,一刀刺入,連同老農身體一起刺穿將那陳軍殺死。

  「兄弟慢走,我馬上就來。」

  老人咧嘴一笑,回身就見到了又來了十個陳軍。

  老人也死在了那裡。

  「這.........這些是魔鬼乎?」

  那個將軍嚇破了膽,百名老人,生生的將這千人陳軍覆滅。

  當那個將軍被如惡鬼一般悍不畏死的青衣老刀殺死,這百人只剩下了不到三人。

  然而三人之中,他們將一個埋藏在城門之下的盒子挖出來。

  打開盒子,裡面是一面旗子。

  上面簡簡單單,跟大多數的旗子都沒有什麼不同,唯一不同的是,上面寫著的是青衣二字。

  把陳軍的旗子換下。

  做完這一切,這僅剩下的三個老人,此刻也只剩下兩人。

  剩下的兩人坐在城頭,望著那飄起的旗子咧嘴笑的很開心。

  「青衣軍.......」

  「死戰。」

  如此場景,在十五郡中皆有出現。

  有年紀較大的人看著那面旗子,不由得淚眼,拉著孩子說道:「那就是青衣軍,一支尋死的軍隊。」

  青衣軍,紅衣甲。

  仿佛就像是那青衣書生跟身著紅衣甲的爽朗君主還在。

  【作者題外話】:本是卑微之軀,卻敢為天下開路。

  青衣雖老,仍有雙齒殘軀,老刀一柄。

  可驅外賊,可護家國,可赴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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