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道人和風道人二人待光氣長河展開後,看向上方,那裡依舊是十一人,與上回似未有什麼變化。而晁道人還對他們點了下頭,他們心下微定,也是點首回禮。
待所有人坐定之後,光氣長河上端,那首座道人依例站起問話。
不過上次那事沒能得出結果,今次顯然不會輕易過去,故是首座道人方一開口,崇廷執依舊第一個敲磬站起,言明必須立下法度約束渾修,並擺出了一副不得有一個結果就絕不罷休的態度來。
首座道人頜首點頭,他這一次沒問眾人,而是看向風、高二人道:「兩位上次不贊同此議,不知這回又如何想呢?」
高、風二人心中又一次深深感到了不妥,只是這一次首執問他們話,卻也不能不表明態度。
風道人心中思忖了一下,不管如何,前次既然已是發聲反對,那麼這次也容不得他們退縮了,他高聲道:「我等依舊以為,此議不當立。」
首座道人點點頭,沒再多問,他轉向諸人,道:「諸位廷執的意思呢?」
那五名真修自是如上回一般意見,先後敲響了身前玉磬,便是贊同,而陳廷執、韋廷執二人也是依舊維持上次的立場。
高、風二人不由把目光投向晁廷執,只要這位還是堅持己見,那麼還可以將此事拖到下一次廷議,當中還有調和妥協的機會,他們也能藉機提出交換條件。
晁廷執在眾人目注之下站了起來,緩緩道:「晁某以為,此議……可立!」
高、風二人此刻聽到這句話,心頭仿佛是挨了重重一擊,不由自主看向晁道人。
他們實難想像,原本看去異常固執的晁廷執,居然會答應這個條件,連帶他們的堅持也是成了笑話一般。
這當中到底發生了什麼?
首座道人看去對晁廷執的回答並不意外,他未再去看風、高二人,而是拿起玉槌輕輕一敲玉磬,道:「既然如此,那此議便即通過了。」
接著他轉而看向鍾廷執,道:「我聞鍾廷執這裡也有一個呈議?」
鍾廷執站了起來,打一個稽首,道:「戴玄尊此前在南穹天井宿鎮守百餘載,待余玄尊出事之後,才被調去鎮守奎宿。
期間他收拾殘局,接連挫敗上宸天和幽城的謀劃,後又與張守正一同壞了諸邪算計,並將龍淮擒捉回來,此功甚大,鍾某以為,當擢為廷執!」
陳廷執立時接口道:「戴玄尊確實功勞頗大,我贊從此議。」他拿起玉槌一敲磬。
而在接下來,廷上無論是真修和渾修,都是無人反對這一提議,玉磬聲也是在雲海之上接連響起。
風、高二人只覺那聲音一聲聲敲在自己心頭之上,看到他們這一幕,他們哪還不明白,真、渾這兩方其實私下早就已然妥協調和好了。
真修給出了一個廷執的位置,這既是達成了定立法度的目的,杜絕了隱患,同時也是安撫了所有渾修。
而渾修雖被從此被約束,可卻是成功爭取到了一人成為廷執,有得有失,也不算是吃虧。
這裡面唯一失敗的是他們。
前面那些渾修找上他們,其實只是存了挑動利用他們的目的,從來沒想過要依靠他們。
他們全程被瞞在鼓裡不說,還平白被人當了槍使,並惡了一眾真修。
他們自以為這一回能左右局勢,成為平衡此次廷議的關鍵,可其實從頭到尾都無人在乎過他們的意思,甚至他們意思也根本無關緊要。
而更令他們難受的,其實這廷執的位置,本來應該是留給余常的,這也是玄法一脈本來表面看去可以拿到的,可現在卻被交給了一名渾修,他們還說不出什麼反對的話來,其實就算反對了也是無用。
在下來的廷議之中,他們又恢復以往默然不言的樣子,也沒人再來問他們的意思。
廷議之後,二人沉默著回到了宮台之中。💙♞ 6➈𝔰𝐡𝕌乂.cO爪 🐙☟
風道人嘆道:「我早該想到,這件事上,玄廷縱然要立法度,也是不會做絕的,畢竟如今外層二十八宿鎮守有一大半是渾章修士,玄廷又豈會當真拿他們如何?必然是要加以安撫的。」
可他們又能如何呢?
支持渾修,這也是為了能讓渾修頂在前面,好拖延玄廷為玄法正名的時間,他們也是不得不為,要是放在平日,他們根本不會出聲。
局勢把他們推到了這一步,不上也要上。
高道人道:「道兄,而今當是如何?」
風道人嘆息道:「不出意外,下一次廷議,玉素一定會提出為玄法正名一事,有些人怕是巴不得玄法出現問題,我們這次沒能讓渾修倚重我們,他們也是不會來幫我們的,為今之計,只能找張守正再好好談一談了。
只要這一位放棄,那麼就不會有正名一事,那些提議廢玄之人一時找不到藉口,我們也就有時間再作籌謀。」
高道人搖頭道:「這是道途之爭,這位是不會放棄的。上次施玄尊已是找過他了,結果並沒有用處。」
風道人沉聲道:「既然他不肯過來,那就我們過去。」
高道人言道:「何解?」
風道人緩緩道:「只要他願意答應,承認他所開闢的玄法與我們之玄法只是玄法的兩個不同脈流,那麼我們還能守住我們的道法。
而我們可以答應,下來可以想盡一切辦法支持他。
待我們的法門推演完成,也能助下面之人趨至上境後,再為他正名,承認他才是真正的玄法辟道之祖,那般就不會引起太大動盪了。」
高道人一怔,他琢磨道:「這也是一個辦法,為了維護玄法,也只得如此了,可是他會真的答應麼?」
風道人沉默片刻,道:「總要試上一試的。」
為免夜長夢多,他們決定立刻去拜訪張御,最好儘快定下此事,於是派遣一名得力弟子去尋張御,然而那弟子回來的稟告卻是讓他意外。
「張守正離開上層了?」
那弟子道:『是的,我也是聽文、扈兩位師兄說的,似是內層哪裡有較大的裂隙出現,故是張守正已然趕去那裡查看了,方才走了不久。」
兩人對視一眼,風道人言道:「讓文肇、扈子西他們設法把我們的話傳過去。」
高道人道:「也只能如此了。」
他們不是守正,無緣無故,可無權去往內外層界。
現在他們只期望張御回來的早一些了。他們有預感,到得下一次的廷議,所議的就極可能就會是那為玄法正名一事了。
無邊海洋之上,一艘法器飛舟懸停在那裡,一男一女兩名修道人正站在那裡,而在他們不遠處的海平面上,卻一條裂隙出現在那裡,就像是天地之中多出了一道豁口。
男弟子看著年紀不大,至多十五六歲,臉上還帶著幾分稚嫩之氣,他有些慌張道:「師姐,我們就守在這裡麼?我怎麼覺得不妙啊,要是現在穿渡進來一個外來的修士,靠我們兩個小輩怎麼可能擋得住?」
女弟子看著二十許,她拍了一下男弟子的腦袋,道:「沒志氣,要是鹿師弟他們在這裡,可不會像你這麼膽小。」
男弟子反駁道:「鹿師兄他們是口不應心,有時候明明怕的要死,卻不肯承認,哪像我這麼坦承老實。」
女弟子沒好氣道:「說那麼多沒用,按照洲的規矩,這裡既然是我們發現的,那麼我們就必須守在這裡,直到洲中派出人手來接替……」
正說話之間,忽然那隙口一陣閃爍,像是有閃電在裡間跳躍,女弟子頓時緊張了起來,一時也顧不上說話了,持拿法器在手,做出了戒備的姿態。
那男弟子臉色一白,咽了口唾沫,「不會運氣這麼差吧……」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天穹頂上驟然一亮,有無量清光灑落下來,將萬裏海波照得一片明亮,而在那裡間,浮現出了兩道有若燦爛星河的雙翼,那閃耀的光芒令兩人幾乎無法睜開眼睛。
恍惚之中,似是見得那銀河雙翼一收,而後一名被清光星霧籠罩的年輕道人身影出現在了那裡。其人看了眼那裂隙,只是伸手一指,頃刻之間,那一處所在連帶裡面將要冒出來的東西也是被一併抹去了。
那年輕道人似是看了他們一眼,輕輕一揮袖,兩人頓覺一陣恍惚,等清醒過來後,卻發現自己居然出現在了地陸之上。
兩名年輕弟子相互對視一眼,不由心頭震撼莫名。
那男弟子喉頭動了一下,道:「師姐,那,那不會是,玄,玄……」
女弟子則是肯定道:「定然是了!要不然哪裡如此大的法力神通!」
她看著前面的海波,眼神之中依舊滿是震撼,「我們可是距離陸地還有兩天的路程,這一下就過來了。」
男弟子道:「那,那我們……」
女弟子想了想,道:「回去將此事如實稟告守鎮,或許守鎮知道這一位玄尊的真正身份。」
張御站在海波之上,看著西面方向,這裡已是十分接近玉京和翼空上洲了。
這一次他到來,是因為他在內層收到消息,玉京三處裂隙這次是一齊發生了異動,這是極為少見的景象,以往都是外敵大股入侵的徵兆,故是他也是下界前來查望。
此刻可以見到,西天上空,不同方向上有三個閃爍不已的長而狹窄的裂隙,那裡時不時有雲光溢出來,這當是門戶另一端的玄尊化身與外敵正在交手,若是那些化身抵擋不住,那麼敵人正身是有可能循著化身所在一同趁勢殺入進來的。
他自不容許如此,若是稍有不對,他是不會去在意那幾位鎮守的顏面,當會立刻派遣化身過去,力求阻敵於內層之外!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