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公在奎文堂上病倒了,被助役抬了出去救治。⑥⑨ⓢⓗⓤⓧ .⃝ⓒⓞⓜ
不過現在沒人來理會他的事,學宮在有條不紊的定下事宜後,就將呈書遞到治署之中。
治署回應也快,只是隔了半個夏時,批覆准許的帖子便就下來了。
學宮方面立刻安排了幾匹快馬,將整套節使衣冠和治署任書送往曉山鎮。
遲學監在奎文堂的窗口前看著縱馬而出的幾名信使,心中滋味難明。
自他擔任學監以來,還是第一次有馬蹄聲在學宮之內響起。
儘管長時期在學宮內打理事務,可不代表他對外面發生的事不清楚,實際上他了解事物的渠道比常人多得多。
他能感覺到,隨著神尉軍的不作為,最近整個都護府都有些不安穩了,這令他極為憂慮。
他看著那些信使的身影逐漸消失,不自覺嘆了口氣。
都護府的節使,按理是需要講究儀仗的,還要遣軍百人相護,鼓樂開道,以彰顯威儀。
然而這安排起來有一套繁瑣的儀式要走,要算定時辰日子,那至少也要四五天,這樣太耽誤時間了,所以現在也只能權且從簡了。
此時都府莊園之內。
「什麼?先生被派去當節使了?」
楊瓔自從在學宮進學後,就和安初兒交好,可是接連幾天不見後者的身影,她也覺得納悶,直到追問問下來,才知道安初兒早就被學宮派遣往堅爪部落了,同樣一起去的還有幾個同學。
得知此事後,她很是氣憤,可又無可奈何,身為衛尉,對於都堂和學宮的決定她沒有插手和過問的權利。
因為生怕其他同學也被找去,所以她一直命人盯著此事,可是現在卻又聽到了張御受命前往堅爪部落的消息,頓時焦急無比。
她向來是一個行動派,腦袋一熱,就離開自己的宅院,一路往正堂跑來,途中也不知道踢壞了幾道門,役從們看到後都是一臉淡然,顯是早已習慣了。
楊瓔一路沖入內堂,她這次沒有上前動手,而是站在那裡,對著上方的小童道:「小弟,幫阿姐一件事。💚♝ 6❾𝐒𝓗𝕌x.¢𝕆м 🐙💝」
那小童一聽到外面的聲音,本來已是下意識等著被拽領子,可這次卻遲遲未等見動作,他好奇看去,卻見自己阿姐臉上前所未有的認真,他也是小臉嚴肅起來,問道:「阿姐,什麼事?」
楊瓔咬著嘴唇,道:「我要帶兵前往敞原,現在先生和還有初兒,還有好多同學去了那裡,他們可能有危險,我要去保護他們……」
小童想了想,道:「阿姐,我幫你。」
楊瓔睜大眼睛,道:「你,小弟,你不怕舅舅說你麼……」
雖然她來時就想好了,要想盡辦法說服自己的弟弟,但是沒想到現在這麼容易就同意了,她反而有些慌了。
小童看了看她,小臉上多了一絲威嚴之色,道:「不怕,我是大都督。」
楊瓔恍惚了一下,這個時候,她仿佛看到了自己的父親,那位前任大都督坐在上面,她忽然感到眼睛有些發熱,急急伸手抹掉,抬頭道:「那,那你就快些發令吧。」
小童卻沒有急著動,而是認真道:「瑞光城內有五千親衛軍,但是為了城中民眾,彈壓不馴,不可能都調動,阿姐,我只能給你一千人。」
一千人?
一千人是多少?
能有多少排場?
好像……夠了吧?
楊瓔腦袋有些疼。
小童見她沒反對,就道:「阿姐,我這就給你寫諭令。」他拿起軍簽,落筆寫字,再蓋上了自己的常印,至於都護大印,沒到成年,他還用不了。
待擬好後,他拿了起來,做個相遞動作,道:「阿姐,給。」
楊瓔興沖衝上前,可就在伸手去拿諭令的時候,心中卻沒來由升起一股惶恐之感,頓有些瑟縮躊躇,過了一會兒,卻覺手上一沉,原來是那小童主動把諭令和軍符交到了她手裡。
可她發現,一份薄薄的帛書外帶一枚輕輕的金符,竟是壓的自己無法挪步。
「我,我還是……」
她一時有些口乾舌燥,心中甚至打起了退堂鼓。
「阿姐,我等你回來。」
楊瓔一怔,抬起頭,卻是看見自己弟弟那略帶崇拜和期待的眼神,她頓覺一股勇氣充溢胸膛,一下感覺什麼都不怕了。
嗯!
她重重點頭。
她退開幾步,對著上方合手一禮,就扭頭出了大堂。
她急著往外跑,還沒等能跨出莊園內門,身後就有一個渾厚聲音傳來:「楊衛尉,你要去做什麼?」
楊瓔渾身一顫,努力轉過身,臉色發白道:「舅,舅舅。」
英武男子身形筆挺的站在那裡,沉聲道:「你拿著都護的軍符,是想去調動軍兵麼?」
楊瓔吸了口氣,鼓足勇氣道:「我要去救人,我要去幫先生,幫我的同學,小弟,小弟他也是同意的。」
英武男子沉默片刻,道:「把都護的諭令給我看。」
「哦。」
楊瓔老老實實把諭令遞上,嘴裡嘀咕道:「是真的……」
英武男子拿過諭令一觀,肅然道:「一千人?你不能帶這麼多人走。」
楊瓔急道:「舅舅,我……」
英武男子一抬手,打斷她道:「聽我說完,瑞光城裡的親衛一旦調用,會引發全城的動盪和不安,而且憑你的本事,也帶不了一千人,有一百人就足夠了,至於缺的人手……」他沉吟一下,「我會讓沿途各鎮抽調民兵給你補足。」
「是,是,謝謝舅舅。」楊瓔這個時候哪還管得到人數,只要自己舅舅不攔著她,那就萬事大吉了。
英武男子把諭令還給她,道:「這是都護第一次簽發軍諭,記得做好,我會讓下面的人配合你。」
「嗯,嗯,好。」楊瓔接回諭令,只覺腦袋暈乎乎的,直到走出了莊園,也根本不知道剛才發生了什麼。
英武男子見她離去,便從另一個邊門走了出去,到了門外,這裡的兩排衛卒轟然一抱拳,大聲道:「都尉。」
他沉聲道:「備馬,去治署。」
衛卒轟然應諾。
治署之中,柳奉全正在內堂之中審閱各地呈上來的報書,卻聽得外面傳來陣陣滾雷般的馬蹄聲,他不禁一皺眉,不悅道:「怎麼回事?」
門外有一個從事匆匆走進來,低聲道:「公府,安都尉來了。」
柳奉全一驚,他立刻站了起來,親自來到門口相迎,過了一會兒,便見一名英武男子走來,他一拱手,道:「安都尉,你怎麼來了?」
他打量著對方。安右廷,都護府實質上的最高軍事統領,也是當今都護的親舅,其人手下掌握著都護府戰力最強的六萬正軍。
這位平時並不怎麼露面,之前他也只是在擔任署公時見過一面。其人到來,絕然不會是小事。
安右廷握著佩劍站在門口,也不進去,道:「柳公,我知道你公務繁忙,所以我就長話短說了。」
柳奉全一揮手,讓旁邊所有人退下去,而後道:「都尉請講。」
安右廷道:「數萬土蠻逼近都護府南疆,我身為都尉,不能坐視。」
柳奉全警惕看他一眼,這是想幹什麼?是想干涉都堂事務麼?他沉聲道:「安都尉,這件事都堂已有處斷,已然派遣第二位節使前往安撫,現在應該已在路上了。」
安右廷道:「我知道,可我都護府面對外族,若只是一味安撫,而沒有武力威懾,治署能保證絕然不出事麼?」
柳奉全沒出聲。
安右廷繼續道:「我已經請命都督,由楊衛尉帶領一百都府親衛,前往南疆,路上需調集各鎮軍馬物資,只是這裡還需治署配合。」
柳奉全冷冷道:「既然都尉已然下了令,還需問我治署作甚?」
安右廷搖頭道:「不是我下的令,是都護下的令。」
他看向柳奉全,道:「柳公府,這也不是什麼壞事,最近都護府到處烏煙瘴氣,趁亂生事的人不少,震懾一下宵小,也有利於都堂秉政。」
柳公府深思起來,他知道,整個都護府軍事名義上都歸這一位統領,現在又得了都護的同意,如果強行出兵,那大可以繞過自己,現在來跟自己說,說明還是照顧治署臉面的。
不過其人最後這句話確實有幾分道理,自己坐上署公之位沒多久,下面到底有多少人願意聽他的實在很難說,現在倒是可以借這個機會,將下面的人事整合一下。
他語氣微緩,道:「既然都尉和都護都已是定下,那都堂也會批書,調撥物資,讓下方各鎮配合行事,但是……」他看向安右廷,眼神毫不退讓道:「都護府的策略是北剿南撫,從未改變過。」
安右廷沒有說話,抬手對他一抱拳,就邁著鏗然步伐,轉身出去了。
半日後,曉山鎮中。
張御已是接到了都堂的任書,從接到此書的那一刻開始,他便是都護府任命的節使了。
他手裡拿著那封學子寄送來的書信,只是一看筆跡,他就清楚這是安初兒、余名揚等人的筆跡,至於前後經過,他也已是通過送信的人了解了。
隨同任書一起到來的,還有一個面色嚴肅,不苟言笑的道袍男子,其人對他肅聲言道:「張師弟,我受項主事之命,護你此行周全,我不管你如何做,也不會來過問你的言行,可一遇危險,你必須要聽我的。」
張御倒是沒怎麼在意他的語氣,別人是來保護他的,甚至關鍵時刻還可能以命相搏,那么小節之上就不必太在意了。
而且從心湖之中可以感覺到,這應該個非常簡單直白的人。
這樣的人其實很好打交道。
他道:「這位師兄怎麼稱呼?」
道袍男子回道:「我名粟築。」
張御道:「粟師兄放心,若遇危急,我又無法應付的話,那當以你為主。」
粟築神色和緩了一些,壓根沒聽出他話裡有話。
張御看了下天色,道:「如無什麼要帶的,我們這就啟程。」
粟築道:「這就去堅爪部落麼?不用再準備什麼了麼?」
張御道:「我在他們的部落待過一段時間,十分了解他們,去見此輩,只要帶一件東西就夠了。」
「什麼東西?」
張御把手中夏劍一抬,道:「利劍!」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