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御和惲塵兩人站在乘常道派最高處的高台上,看著派內修士一個個駕光飛遁出去,追逐驅趕遠空那些忽隱忽現的飛舟。
從幾前日開始,就有灰白色的小型飛舟陸續出現在乘常道派的周圍,從飛舟的型體和速度上來看,它們應該是負責前沿偵查的。
這說明霜洲人即將到來。
不過乘常道派到底是有些家底的,布置在周圍的法器此刻都是激發了出來,並煥發出奇異的光芒將整座山嶺都是籠罩進去,此刻從外面看來,這片駐地已然從大地之上消失無蹤了。
惲塵道:「玄正,霜洲人這次來的人恐怕不會少。」
張御道:「他們自然是不希望看到玄府整合所有域外道派的,不過外部的敵人並不可怕,關鍵是那些來自內部的敵人。」
惲塵知道他說得什麼意思,點頭道:「玄正放心,這些天到來的修士,我會用心查驗,不會漏過哪怕一人。」
這時一個弟子走了過來,拱手道:「玄正,惲道長,精誠道派的人到了。」
惲塵對張御一拱手,道:「玄正,我先離開片刻。」
張御對他一點頭,目送他離去後,仍是轉身過來望去前方,就在這時,他忽然感覺紫星袋中的青陽輪微微振動了起來,而且越來越是劇烈。
他也是微訝,入內一察,發現似有一股力量在召喚這件寶物回去,這法寶雖是傳遞出一股不情願的意思來,可卻無法違抗這股力量,一股股青光自紫星袋中不絕往外泄露出來。
紫星袋只是用來放置物品的,似青陽輪這樣的寶物可壓制不住,於是他當即一揮袖,就將其放了出來。
這寶物一到外面,那股牽引之力便一下大了數倍不止,其只是稍稍掙扎了一下,隨著一道青光綻放,而後再是劇烈一閃,這寶物便就消失不見了。
張御看著其消失之處,心下一思,能喚青陽輪的回去的,那應該只有竺玄首了。♟✎ ➅❾𝔰н𝕌ˣ.ςόM 👻♪
他猜測應該是洲內突然發生了什麼事,所以竺玄首才選擇如此做。
不過這件正好發生在即將準備與霜洲一戰的當口,這未免也有些太過巧合了。
如果往最糟糕的地方去想,那麼就許是霜洲人的謀劃,或者乾脆是洲內某些人在配合霜洲人。
聯想到之前武澤所言洲中有人和霜洲人有所勾結,那麼這還有可能是雙方共同推動的。
不過就算沒有了青陽輪,也沒有什麼大礙。
他目望遠空,身後隱隱有幽氣星光閃爍不定,青陽輪可以被喚回去,但是他自己所擁有的力量,卻是沒有人可以取走。
安壽郡中,停在湖畔的車隊之中,有兩個身著罩衣,遮住頭臉的人藏身在車廂之中,他們透過車窗上的琉璃壁,正看著遠處湖心島上高聳的鶴殿。
其中一人開口言道:「袁少郎怎麼去了那麼久?蒙老,你看此事可成麼?」
被稱作蒙老的人言道:「那位當年欠下的人情非小,那枚玉匕也是那位親手所贈,不還此承負,那位恐怕道法難成。」
那人又道:「可若是那位舍大道而顧小義呢?我可聽聞他的那位弟子如今也是去了域外,這可是一個變數。」
蒙老沉聲道:「那位修的乃是出世之道,何為出世?卻人間拘束,了心中牽掛,一個弟子,想來還不至於成為牽絆吧?」
就在兩人說話之間,忽見一道青色光華自遠空飛來,並且一閃便飛入了那鶴殿之中。
蒙老對面那人語聲之中露出喜色,道:「蒙老,看來是事成了!」
蒙老道:「莫急,莫急,等袁少郎回來再言。」
等了很長一會兒,兩人見袁並自湖心島上乘舟回返,他們按捺住心中激動,等到袁並上了岸,坐回到了車廂之中,這才急急問道:「怎麼樣?」
袁並臉上露出笑容,對著兩人一拱手,道:「兩位,幸不辱命。׺°」˜`」°º× ׺°」˜`」°º×」
蒙老不覺大喜,撫須道:「好好,我們走。」
可就「好」這一字的說出口時候,忽然他的天靈蓋砰的一聲爆開,直到他面帶喜色的把「我們走」幾個字說出去,整個人才倒了下去。
不止是他,他對面那人也是同樣一樣頭顱爆開,且其人或許坐的比較穩,身體還直挺挺的杵在那裡。
袁並驚恐看著這一幕,他聞著灑到自己身上的那股濃烈血腥味,不禁彎腰吐了出來,渾身更是顫抖不已,可是這個時候,他卻沒有愣著,而是一邊吐,一邊手腳並用爬到了出去,並衝到另一個車廂里,不顧胸前的穢污,嘶喊道:「走走,快走,快走!」
明善道人面無表情看著對岸的車馬倉皇而去,把方才拂塵收回,往臂彎一搭,返回了大殿,他想了想,騰升往鶴殿上來。
來到平台之上站定,他見竺玄首背對著他站在那裡,身邊正漂浮著那閃爍不定的青陽輪,他猶豫了一下,打一個稽首,道:「玄首……」
竺玄首負袖看著遠空,道:「那人醒了。」
明善道人一怔,隨即一驚,不覺抬頭往某個方向看去。
那人?這個時候……
他一下明白了,沒有再多說什麼,又打一個稽首,便就退了下去。
蒼茫的荒原之上,俊美少年腰懸佩劍,一個人站在這裡,衣袂被風不時吹拂著。
他的身形雖然纖細,但是四肢顯得格外有力,銀色的頭髮和金色的眼睛色澤極純,在周圍白色大地映襯之下,顯得高傲而又孤寂。
如果忽略他腳下所站立的是一片生機俱無的土地,這稱得上是一幅寧靜而美好的畫面。
方領軍來到了他的背後,抱拳道:「左輔國。」
俊美少年沒有回頭,看著前方道:「方領軍,你這一生最想做的事是什麼?」
方領軍想了一想,謹慎回答道:「或許是更長的一生吧。」
俊美少年點頭道:「很實際的想法。」
他低頭思索了下,「自我記事起,霜洲就是一片蒼白色的世界,枯燥而沒有色彩,就像眼前這片土地一樣,不過它在以前至少還曾洋溢著生機,不像霜洲,它一出生就已經死了。
我四歲的時候,母親送了我一株花,花開的很艷,那是我第一次看到這麼美麗而多姿的色彩,那時候我才知道,世界原來還有那麼美好的東西。」
他的神情柔和,眼神中洋溢著回憶。
「我把這株花種在了院牆的角落裡,當時我天真的以為,以後每天都能看到這樣的顏色,然而僅僅是在一天之後,這株花就變得凋零敗落,變得蒼白死寂,和周圍的東西沒有任何區別。」
方領軍只是保持著沉默,他知道這個時候自己只需要做一個傾聽者。
俊美少年打量著眼前的死寂平原,「那時候我就知道,霜洲與這個世界是格格不入的,我們是沒有辦法調和到一起的,不是我們毀滅他們,就是他們毀滅我們。」
這時天邊傳來的隆隆聲響,俊美少年轉頭看去,見近百艘灰白色的飛舟自外天邊飛來,後面還跟著數百餘艘載運大舟。
他交代道:「人已經到了,方領軍,下去準備吧。」
方領軍用力一抱拳,就往那些飛舟迎去。
俊美少年又在此站了許久,直到遠空忽然有一道光芒閃現,他眼眸轉過,往一側看去,那裡一枚矗立的晶玉正散發著微微的光亮。
而在晶玉下面,一名渾身籠在罩衣中的老者遠遠對他一點頭。
俊美少年金色的眼眸陡然變得凌厲起來,他往自己那艘巨舟走去,隨著他邁步,遠處一列列晶玉巨人跟了上來。
他一直來到了自己的飛舟之上坐定,淡聲道:「出發。」
隨著他命令一下,地面之上密密麻麻的飛舟開始綻放光華,而後帶著隆隆震動之聲開始緩緩升空,並在巨舟帶領之下往北方轉向,而後一艘接著一艘不斷化流光飛去。
一團錦雲正在天中飛馳著,大概十來丈長,上方坐著五名修士,坐著的是丹廬派派主廖和和他的四個弟子。
丹廬派在域外十二派中排在最末幾位,人數也少,而且一向沒有什麼野心,這一次張御的書信一至,幾乎立刻就做出了歸附的決定。
這並不是什麼艱難的選擇。
因為自從六十年前建立道派後,他們就很少再獲得什麼新的章印了,域外這個地方除了風沙就各種神怪和靈性生靈,荒涼而又野蠻,如果能夠回去,而又可避免那些亂七八糟的爭鬥,誰又願意待在這裡呢?
廖和這駕雲飛遁之時,他若有所覺往遠處看了一眼,而後神色一變,伸手在下方錦雲之上一按,霎時白色的雲氣涌動上來,將他與身後的弟子都是籠罩進去。
遠遠看來,這一白雲與其他雲朵比起來並無任何區別。
僅僅只是片刻之後,他便見到一艘艘灰白色飛舟從遠空飛來,從面前不斷飛馳而過,看數目足有千餘,聲勢十分驚人,好一會兒才消失在視界之中。
有弟子驚疑不定問道:「老師?那是?」
「是霜洲人!」
廖和神色之間滿是凝重道:「看他們所去的方向,應該是乘常道派。」
弟子頓時有些慌張起來,道:「老師,那,那我們還去那裡麼?」
廖和思考片刻,道:「去!不但要去,還要去幫忙!」他沉聲道:「霜洲人和我們不是一路人,如果這些怪物贏了,那我們更沒好日子過。」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