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御氣意這一投,再復入此造世之中,但氣機一應,感覺卻與上回有所不同。 謁演閱讀
好似有一股力量要推動自己全身心往裡投入,他心意一動,立知緣由。當是對面世域經過這一番變故後已然廣大莫測,再用些許氣意恐是難及;再是自己感應提前察覺此方界域存有莫名之力,一縷氣意進入,必是難以應付。
當下他意念一轉,觀想圖從正身之上落下去,便見一隻燦燦華美,兩翼若星河的玄渾蟬從上層往下投落,並往那一頁樹皮書中投落進去,光芒一閃,便即不見。
而在他投入進去的時候,輿圖之上又生出了變化,卻見圖頁上面的齒輪也是緩緩滾動起來,唯有不一會兒,在輿圖一側現出了一個偌大空洞,好像是一個巨大的漩流,在閃爍了一會兒,便是維持不動。
玄渾蟬在進入此中之後,面前出現了如濤一般的無盡雪山,皚皚之雪在碧藍天空之下澄淨寧遠,可再往遠處,天地渺茫遼闊,重雲橫壓天際,卻是遙生無盡蒼茫之感。
東庭地陸常年被濁潮瀰漫,只能看清楚安山一側的景物,再遠處就看不清晰了,可他現在的感覺,安山之東,過去應該是這般模樣。
玄渾蟬揮舞華美雙翼,在寬闊無盡的地陸縱馳向前,同時他也在觀察著這方世界,並與輿圖之上的各種圖示加以對比,其中有八成以上的相似,他愈發確定自己的判斷。。
同時在飛馳之中,他還見到了許多稀奇古怪的東西,仿佛真的回到了諸紀元之前,不過在某種意義上也的確能這麼說。
只要輿圖之中提供的細節足夠多,足夠合理,那麼在神性力量充沛的前提下,這方世域就會根據其描繪而塑就,而只要根基描述沒有偏移,符合天地之理,那麼眼前這一切就是真的。
其實以玄尊之能,或也能一人化出一方界域來,但於自身而言,卻是存之不長,但若是借用鎮道之寶,也能將之定持久遠,所以這世域若是借用了至高之力,做到這等事也不起稀奇。
這一刻,他也是知道了那一頁樹皮書的真正用法。
只需要事先將道機排布妥帖,在將其下每一個事物都是調理好,那麼再提供給足夠的力量,那麼也能演化出他想要的界域,並且從中取拿出他想要得東西。
不過力量總有源頭,不會憑空得來,這力量毫無疑問就是至高所提供的,所以歸根到底仍是在占至高的便宜。
可「至高」高高之上,萬般事物破滅生化,只是經由一番變數罷了,只需恆常存定,那最終卻也未必與之有損。
張御心中這般想著,觀想圖身影向前飛馳不絕,許久之後,便見到了一座兀立在天地之間的巨峰,其形至偉至大,其餘峰巒伏在其腳下,望之幾如平丘。
到了這裡,他驀地觸發感應,望巨峰上端望去,見那雄奇輪廓淡入虛宇,便決心往那裡一看究竟。
只是挨近到這巨山之前後,卻是忽然發現這裡,似有一股吸攝之力,難以再飛渡向上。
以他的能力,強行施為也不是不可,可方才有意如此,就生出一股虛浮不定之感,明白這麼做就會從這裡退了出去。故而這觀想圖憑空一轉,便化作了他的模樣,在幾乎筆直的山壁之上立定下來,彼此好若一橫一豎。
以他的視界望來,雪山幾如天橋通向虛域的無盡天橋,他一擺袖,便往另一端尋探而去。
不知走了許久,終是來到了盡頭處,卻見雪山之巔,有一座頭戴羽冠,手持權杖的石像坐在在那裡,其巨大無比,好似一伸手就能撐起天穹。
然而一望之下,卻發現這個石像竟然是活物,似感到他的注視,也是低頭俯視看來,因為過於巨大,動作好像極為緩慢。
張御能夠感到,這一具石像之中蘊藏著一股冰冷情緒,後者在看到他片刻之後,卻是緩緩抬起了手,對著他就是一掌按下,天穹頓時一黯。
他則是當然伸出一指,明明彼此相隔極遠,可下一刻,掌指就碰撞到了一處,並有一縷螢光芒綻放出來。
那巨像動作一下頓止,仿佛凝固了一般,過了一會兒,巨像身軀之中有一一絲絲光隙滲透出來,這些光芒愈來愈亮,像是急不可耐的鑽出,縫隙也是越撐越大,隨後一聲震天之響,巨像直接炸開,崩灑成無數碎石。
張御並未放鬆,因為這個石像雖然崩塌了,可是他能看到,有一座更為龐大的石像出現在了那裡,而這座石像的拇指,赫然就是他腳下的這座參天雪峰!
此前的石像,恰如其指端之上一粒微小米粒,而在這座石像的背後,往外延展看去,竟是站一個又一個石像,其仿若疊山之勢般,一座大過一座,以至於無窮無盡,待得可以望見得盡頭,一尊與世同量的石像矗立在那裡,遮蔽了他的所有視界。
此時所有石像都是揚起手來,向著他一掌壓來,這一刻,仿佛天穹頓黯,世宇歸寂。
張御則是立住不動,片刻之後,身上泛出一點星光,初若暗室微火,但只一剎那後,卻好似於頃刻照遍諸宇萬世。
光芒一瞬即收,可所過之處,那些石像一重重的倒塌,但不是由近而遠,反是由遠至近,卻是用了一個道法循輪之術。此取無限亦有盡之意,意相一存,道法自生。
當身前最近一個石像在他身前傾覆下來後,至黯豁開,天穹驟然開闊,大地鋪展延伸,仿佛換了一輪天地。
他在天中站定片刻,身影一閃,再度化為玄渾蟬,取一個方向飛去,隨著飛馳,遠方盡頭出現了一片無邊無際碧色海洋來,將天穹都是映照隱隱泛青,但是那色澤很不正常。
等到仔細一看,卻是發現,那哪裡是什麼大海,而是一片無邊無際的林木,每一株都是枝葉繁茂,有著參天之高,但是樹幹之上所結之果,恰似一個個鮮血淋漓的猙獰頭顱。
而隨著他的接近,這些樹木仿佛是感應到了什麼,枝節都是如長肢一般瘋狂擺動起來,整個大地之上的一起暴動了起來,獸頭之中的鮮血不斷,看著詭異且凶獰。
張御本待不作理會,可是便以他目力,卻也望不到盡頭,知道又是一處阻礙,便又拿決使了一個道法,清光倏然綻開,光華照遍宇內,隨即收斂回撤,隨後再明再暗,如是三次。
此取道拘不脫,生滅輪轉無盡之意,只是過了一會兒,那些參天古木的枝葉於一瞬間盡數枯萎,枝幹化作朽木,滿目碧色如退潮一般向遠端退去,直至再無一縷留存。
張御飄在半空,思索了一下,喚了一聲,道:「白果。」
「先生,我在。」
白果霎時出現在了身邊。知見真靈與他心意相通,更何況還有訓天道章為載承,無論他在哪裡,都能喚了出來。
張御道:「白果,看到了麼?」
白果道:「看到了。」
張御頷首道:「那便好。」
此刻他懷疑這方世域承載的不僅僅是輿圖上的東西,還有一部分是源自於自己心中的照顯。
畢竟他此刻是氣意進來,牽繫是必然存在的,雖然他可以讓自己心意降伏,可那樣也就未必能尋到自己所要找尋的目標了。所以自此刻起,他令白果代替自己去觀,自己心存清淨,這樣刪繁就簡,觀看到的才是此間最清晰的本來面目。
收斂心意之後,他此刻感應也是不存,看無限廣闊的平原山川,似乎哪裡都能去得。
回憶了下方才所記得輿圖,便以自己為天元,辨認了下方位,身上光華一閃,倏然又化作了玄渾蟬,扇動雙翅,於一瞬跨越地陸,對於其中重重神異,諸般生靈都是不作理會。
他一心一意向前飛馳,根本去不管是否時日流逝,空域變幻,意識也是恆定不動,沒有與外再有任何交融,並似能一直這麼下去,直至諸物皆寂。
而在某一刻,心中盪起一絲漣漪,仿似受到了某種觸動,白果的聲音於同時響起道:「先生,前面。」
張御眸中出現了一抹神光,他抬頭往遠觀去,面前出現了一幕奇景,見無數陶土所作的雕像陳列在平原之上。
這些陶像之中不止有人的形象,還有許多異類生靈,更有植株草木,每一尊皆不相同。而有些東西是他見過的,有些他也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的。
而他目光移過,這時看到,就在一個陶像的旁側,有一個穿著天夏長衫,兩鬢微霜,古雅高峻的中年男子,正在雕琢著什麼,這正是他的養父鄒正的形貌。
可隨即他一挑眉,因為他看到,就在距離不遠處,又有一個鄒正站在那裡,同樣也是在雕琢陶像,而他目光抬起,往遠處看去,這般人並不是一個兩個,而是數以萬計。
而似是察覺到他的注視,那萬數人都是同時停下了手中的動作,並且整齊劃一的向他看來,目中露出奇異之色,道:「小郎,你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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