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五章 潛風暗渡移

  「天人?」

  烈皇聽了這話,看了芻岸兩眼,倒是不顯得太過吃驚。他雖然被半架空了,可是他清楚勢力與勢力之間的鬥爭是怎麼回事,有些時候不是非此即彼的。

  今天的盟友,明天可能反目成仇;而今日的仇敵,明天或許就和你親密無間。更何況他與天人也無仇怨。

  他鄭重了一點,道:「那麼閣下呢?閣下又是何身份?」

  芻岸微笑言道:「在下自然也是諸位口中的『天人』,只是在下拜在了宿靑派門下,所以說是宿靑派修士也不為過。」

  烈皇道:「閣下說能維護寡人周全,寡人想聽聽閣下之言。」

  芻岸道:「皇帝當是知曉,熹皇乃是有了我輩之助,才是能攻克中域。」

  烈皇神色有些複雜,道:「是,我聽說貴方在其中起了極大作用,若是無有你們,熹皇恐怕連自身性命都是難保,你們還真是了得。」

  早前咒器就在他手中,他知道若不是天人的出現,熹皇早在三十年前就挺受不住了。其麾下地界必然是分崩離析,化散成數十上百個勢力。那麼下來就是他和長老團的角逐了。可是天人的到來,卻將世間的走向生生扭轉了一個彎。

  芻岸顯是具備使者的質素,麵皮極厚,一點也沒有不好意思,反還一副欣然受贊的樣子,道:「所以皇帝只要願意聽我們的安排,那麼一切都是好說。」

  烈皇道:「那麼使者方才說欲問寡人要一物,卻不知那是什麼東西?」

  芻岸笑了笑,正待回答,忽然外面那名守在門口的親信走了進來,吳參議上去問了幾句,回來道:「輔授長老的人來了,正在外面等候。」

  烈皇一聽輔授長老,不覺有些有些頭疼,前些時日被吸攝血液的地方也是隱隱作痛,他無奈道:「半刻不得安歇。」

  芻岸道:「陛下可先處置陛下之事,在下可在外等候,隨時可以繼續。🍪😝 ➅➈ⓈĤ𝕌ⓧ.¢𝐨𝔪 ☮♜」

  烈皇道:「那就勞煩使者稍待了。」

  芻岸在那名親信引領之下,就避去了偏殿。

  過未多久,一名五旬左右的老成軍尉走入了進來,對座上烈皇一禮,道:「臣下見過陛下。」

  烈皇起手一托,道:「免禮,這位軍尉,輔授在前線可還是好麼?」

  軍尉言道:「輔授擅長統軍,從不輕敵冒進,對面將帥雖然經驗豐富,但是並不能奈何輔授。只是輔授卻常常言,哪怕換了一個人來統軍,只要依託防線,循規蹈矩,一樣也可如此,不會有何區別。」

  烈皇道:「輔授謙言了,他人哪裡有輔授這般威望。」

  軍尉這時抬頭道:「陛下,輔授雖然身在前線,可仍是掛念陛下,卻是特意來讓臣下前來陛下問一聲,陛下是否按照先前所囑咐的那般立契了。」

  烈王神情有些不自然,他道:「你可轉告輔授,寡人已是按照他所囑咐,半分無有差錯的照做了,那東西尚在,寡人並無半分虛言。」

  軍尉馬上道:「不敢懷疑陛下,輔授托臣下再問,若是陛下照做了那件事,不知可曾有看到那物麼?」

  烈王嘆氣道:「至今不曾有見到。卻也不知哪裡出了問題。」他又加了一句,道:「寡人確然是按照長老所言行事,絕不會弄錯的。」

  軍尉道:「既是這般,臣下會如實轉告輔授長老,只是輔授長老還托臣下轉告陛下一句,若是六派讓做什麼,陛下千萬不要回絕。」

  烈皇一皺眉,道:「輔授是不是已經知道什麼了?」

  軍尉委婉言道:「輔授也是聽說了東線一事,也很擔憂陛下安危,東線缺少造物防線,什麼都缺,如此起到決定之用乃是上層力量,唯有發起雷霆之擊,快速蕩平敵寇,才能還得人心安定,也就不必再往東面抽調人手了。」

  烈皇質疑道:「如此就有用麼?這一次剿滅了敵寇,熹皇下一回莫非就不會再派人來麼?」

  軍尉慨然道:「那便再將之消滅,戰爭便是如此的,以熹皇的疆域,不用指望能一戰而定,我們唯有一次次消滅他們,直到他們不敢來為止。」

  烈皇點點頭道:「輔授與軍尉之言,寡人獲益良多,寡人會好好考慮的。」

  吳參議這時向外虛虛一請,道:「這位軍尉,請吧。」

  軍尉執有一禮,道:「是,那臣下就告辭了。」

  烈皇待其人走後,不滿道:「一個個都來逼寡人,好像寡人才是不顧大體之人。」他坐了一會兒,才道:「把那位芻先生請回來,方才還有未盡之言。」

  於是芻岸又被重新請回到了殿上。

  烈皇道:「方才未問清楚,卻不知先生是要何物?」

  芻岸精神一振,道:「陛下,金師要的是一塊『祖石』。」

  烈皇疑惑道:「祖石?」他敲了敲腦袋,「好像有些印象……「

  吳參議提醒道:「陛下。就是當年建立烈王王殿時,壓在殿底的那塊東西。」

  烈皇不由恍然,道:「原來是那『鎮壓氣運』的玉石啊。」他忽然渾身輕鬆了下來,道:「這東西如果貴方要,那就拿去好了。」

  他本來還以為要什麼珍貴的物事,沒想到卻是這個無用的石頭。

  鎮壓氣運之說他知道完全是虛假的,只是為了鎮定人心,當初他的舅父才帶了一塊過來,因為東西不大,他小時候還曾把玩過,過後所有人都把此事忘了。

  他關照吳參議道:「吳參議,拿出這塊石頭的事就由你來辦吧,不要讓薛治道他們知曉,免得節外生枝。」

  吳參議鄭重應下。

  烈皇又道:「東西寡人可以給閣下,那麼貴師又當如何護持寡人呢?」

  芻岸這時取出了一枚法符,道:「皇帝請把此物帶在身上。」

  烈皇道:「此是何物?」

  芻岸道:「若有危險,皇帝祭祭出此符,此物便可帶得皇帝離開煌都。」

  「離開煌都麼……」

  烈皇嘆了一聲,也是有所預料了。畢竟只要他還在這裡,那終究是難除危險的。

  要是一個正常的宗王,那肯定是不捨得拋下這些的,可問題現在有人告訴他,所有的這些其實都不是他的,說不定什麼時候就給了另一個自己了,那他還不如早點脫身為好,只要能保全住自己那就足夠了。

  不過有一件事他需先弄清楚。

  他道:「閣下方才喊寡人皇帝,寡人知曉你們天人為熹皇效力,熹皇也是皇帝,那麼貴方救出了寡人後,寡人又當如何?」

  芻岸笑道:「此皇位是皇帝情願坐上去的麼?」

  烈皇訕訕道:「寡人一開始是不情願的,但坐上來後,卻又感覺不錯,去了又有些捨不得……但好歹也算坐過了吧。」

  芻岸知道他的意思了,道:「那便容易了,只要皇帝去位,不再糾結身外之事,廣大天地,莫非還容不得一個閒散宗親麼?」

  烈皇點點頭,他想了想,低聲問道:「若是現在就走,可以麼?」

  芻岸有些意外,道:「皇帝準備好了麼?」

  烈皇道:「使者不用擔心祖石,此物就埋在殿中,取來不難。」他伸手一指那法符,「寡人用此符能離了煌都?可那之後呢?」

  芻岸正色道:「皇帝莫急,若是皇帝這就要走,在下還需要做些安排。」

  在得到烈皇準確的回答後,他當即喚出訓天道章,與金郅行勾連上了。他將這一次前後經過簡略說了下,再興奮言道:「金師,烈皇願意將祖石拿出來,但是現在就要走……」

  金郅行道了一聲好,又言:「你先穩住他,為師隨後會有交代。」

  囑咐了幾又聲後,他又急忙通過訓天道章尋到了張御,將前因後果一說,情緒高漲道:「廷執,烈皇已是答應將拿祖石帶了出來,只是他怕自身走不遠,故是還需我等接應。」

  此前張御曾讓他利用自己宿靑派長老的身份,對烈皇那一邊祖石加以留意。他把此事記在了心裡,並利用了那位實權長老的關係,將自己拉入門中的玄修弟子派遣入了烈皇這裡,同時還把從張御那裡得來的一枚護身符籙令其帶了去。

  本來他只是想著或能先一步查到祖石的下落,沒想到這新收的弟子能力過人,膽子也非常大,竟是一步到位做成了此事,實在令他喜出望外。

  可將烈皇接了出來其實不來難,關鍵是如何將之妥善帶走,這就超出他的能力了。

  張御聽完他的敘述,道:「金道友,你做得很好。」

  現在他的大陣已快布置成功了,也就是這幾天的功夫,本來他認為北面戰場可能還要數載時間決出勝負,那麼最後一個感應到的啟印殘片說不定就趕不及拿取了。

  可沒想到,金郅行卻是提前辦成了此事。

  金郅行忙道:「為廷執效命,乃是屬下應當應為之事。」

  張御道:「你且讓那烈皇持我法符出外便是,到了外間,我自有安排。」

  金郅行恭敬道:「是,屬下這就傳話。」

  張御吩咐過後,意念從訓天道章之中退出,身軀坐在位置之上不動,片刻之後,身上有一隻閃爍著燦燦光芒的星蟬飛出,旋空一轉,須臾衝去天穹,揮動雙翼往北方而去,天中如有一線流光經過,飛不多時,就已是來到了煌都上空。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