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是誰?怎看起來那般面生?」
洛輕音的侍女小青見柳清明頗為熱絡的樣子,有些好奇的問道。
跟在合歡宗聖女的身旁,見過的天驕才俊可謂是數不勝數,無論關係好壞,印象總能有些的。
但很顯然,她此前並未見過那人,否則總該能想起來。
「那位是孔翟孔道友,前些日子,他彈奏五弦鳳琴之時,五弦鳳琴的反應可是最為強烈的那一個,說是從兩處考驗拿到邀請的人中,最為出彩的那一個也不為過。」
柳清明笑著說道:「不僅你看著面生,其餘人也沒認出他,想來應當是某個隱世宗門不世出的天驕才俊,趁著源天界機緣湧現的機會出世。」
「原來如此。」
小青輕輕點頭,說道:「這次盛宴的確來了很多此前未見過的才俊,想來各大仙宗都不肯放過這一次的機緣呢。」
隕道天河將要吞沒源天界,的確是一場貨真價實的悲劇。
但悲劇尚在幾百年後。
在隕道天河到來之前,修仙界的至強者將以無尚法力,徹底抽乾源天界的一切,化作數之不盡的機緣,在幾百年的時間裡徹底綻放。
這固然會讓源天界再無未來可言,可本就是將毀之物,物盡其用才是最行之有效的方法。
往昔可能要千百年,乃至數萬年才能孕育而生的機緣,在接下來的源天界中並不難見,說是臨死前的狂歡也好,說是一場短暫的黃金盛世也罷,無數修仙者和仙道大宗都不肯錯過這樣的機會,自然是要來分一杯羹的。
錯過這一次機緣湧現的機會,再想要捷足先登的難度會大到人無法想像。
根據修士強弱相對論:同輩別的天驕在快速變強,而自己不變,則是自己變弱了來看,就算是為了內卷,很多隱世宗門的弟子都不得不出世一同搶奪機緣。
完全可以預見的是,接下來很長的一段時間之內,源天界恐怕都不會平靜下來。
如烈火烹油一般,源天界整體都將猶如火焰般熊熊燃燒,在燃料消耗殆盡,亦或是鍋底被徹底燒穿之前,一切都將顯得生機勃勃、萬物竟發。
修士亦是如此。
這一次修仙盛會,之所以會引起那麼大的反響,也不僅僅是發起之人特別有含金量,同時也是為這場黃金盛世拉開序幕。
來到這裡的修士,在未來的一段時間裡,也需要為自己尋找可靠的朋友,畢竟機緣爭奪一人之力微,有的時候還是需要強強聯合才能最大化鞏固成果。
而另一邊,顧擔一步踏出之後,猶如日換星移,眼前景物霎時間好似換了個時空,甚至還有一絲絲微不可查的眩暈感。
待得回過神來,凝神注視,眼前之景便已是清晰映入眼帘:
極端濃郁的靈氣充盈好似霧氣在身前飄蕩,每個人都猶如身處雲霧之中,身前自有仙株奇花盛放,點綴一旁;天際之上數隻仙鶴起舞,祥雲籠罩;地面之下亦有神女撫琴,琴聲幽幽。
此外更有不知名的白玉鑄就而成的長桌,直沒雲霧之中,長桌之上,各種靈果佳肴早已擺放齊整,僅以目睹便已是讓人食慾大開。
而在長桌一旁,三三兩兩器宇軒昂亦或是美艷窈窕的修士正聚在一起,彼此攀談。
初入其中,似乎真換了個世界,見到了傳說中的仙庭盛宴。
「又來了位新人?」
「這人看起來的確頗為陌生。」
「道友不知在何處高就?我參加的修仙宴會不知凡幾,道友倒是第一次見到。」
顧擔才剛剛踏入其中,入口處正在攀談的幾位修士便已經是注意到了他,主動打著招呼。
總體來說,這裡的氣氛還是安穩祥和,較為善意的。
就連開口的幾位修士,聲音里也沒有嘲弄之意,更多的是好奇,頗為和善。
「在下孔翟,初來夏朝,此前倒是的確沒有參加過修仙宴會。」
顧擔經歷過的風浪何其多也,早已不是初出茅廬之時,自然也是半點不怵,自然隨意的回答。
「喔~不得了不得了,怕不是某個隱世宗門不世出的弟子吧?」
一位相貌柔美的女修明燦燦的目光自顧擔身上輕輕划過,捂嘴笑道。
「孔翟?這個名字我好像前些日子聽說過。」
那位自稱自己參加過許多修仙宴會的修士想了想,果真回想起了些許細節,「記起來了,你就是那位讓五弦鳳琴聲震四野的那位修士吧?」
「僥倖而已。」
顧擔謙和的說道。
「過分的謙虛,可就是高傲了。」
那修士自來熟的走了過來,說道:「那些以考驗進來之人,便是重岳宗的王千鈞都要弱你一等,引為一時笑談,怎不讓人印象深刻。」
「哦?還壓過重岳宗的王千鈞一頭?」
面貌柔美的女修眼前一亮。
重岳宗可也是九大仙宗之下第一梯隊的仙道大宗,那王千鈞據說更是某位元嬰尊者的孩子,天資非同尋常。
但這不是重點,重點是王千鈞曾放言,此生非洛輕音不娶,那也是在修仙界稍稍掀起過些許波瀾的。
雖然重岳宗已算不錯,元嬰尊者的孩子家世也稱得上不凡,可跟九大仙宗合歡宗聖女比起來,倒也算不得出彩,比他更強的又不是沒有。
如此放言,自然惹人不喜。
這怕也是為什麼這次修仙盛宴,以王千鈞的名氣明明能夠得到邀請,卻也只能是自己跑去參加考驗才能拿到邀請的最大的原因。
誰讓洛輕音自己就是發起者之一呢!
想要追求她的人很多,像是王千鈞那種較為激進者也有不少,可那般早的放話非合歡宗聖女不娶,足以顯現出狂傲的性格。
「如此說來,若這次考驗有名次,孔道友怕是要拔得頭籌了呢!」
柔美女修笑著說道。
「這次考驗無非是為了拿到宴會的入場卷,大家都並未動用真格的,做不得數。」
面對如此恭維,顧擔卻是格外冷靜。
「孔兄未免太過謙遜,那王千鈞若有孔兄三分心胸,也不至於惹人生厭了。」
說話間,又有幾位修士聽到這邊的交談聲,快步走了過來,嗓門頗大,一舉就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這場宴會主打的就是一個交友,起碼明面上的確如此,因此除非是涉及很隱秘的事情,否則大家交談起來,並未使用傳音入密等術法遮掩。
也正是因此,當聽到自己感興趣的話題,或是志同道合之言論,自可湊過去攀談一二,如此才算的上交友。
很顯然剛剛這裡談及的話題,已經引來了一些人的興趣。
「孔道友莫要自謙,在你之前,那王千鈞可是好生炫耀了一番,直言就連合歡宗聖女的古琴都對他青睞有加。」
那修士快步而來時,臉上升起些嘲弄的笑容,倒不是在針對顧擔,轉而說道:「只是不知,此後被孔道友輕而易舉的壓過之後,他是不是還如此的自信。」
「是極。分明是因為不惹人喜,方才沒有得到邀請,自己湊上來不說,竟還因此自傲,真不知哪裡來的臉面。若無孔兄狠狠殺了殺他的威風,怕是臉都要揚到天上去了。」
剛湊過來的這一伙人一個個聲音宏大,分明是有意如此,生怕別人聽不到。
一番話語看似是在吹噓顧擔,實則明里暗裡,皆是在貶低王千鈞,只不過將他當成了由頭。
俗話說的好,人比人得死,貨比貨得扔。
這種最大的話題度,即使是放在修仙界也是一樣的道理。
一時間,顧擔便已察覺到諸多的目光向著他聚攏而來,這裡隱約間已經成為了風口浪尖之地。
那王千鈞也不知做了什麼孽,竟是讓不少人都對他不滿,此時那些目光之中,看熱鬧的情緒明顯更多一些,竟無人給王千鈞發聲。
而顧擔看似是這次風口浪尖的漩渦中心,實則四周之人你一言我一語,根本輪不到他去開口訴說什麼,就主動拿他的戰績在言語上狠狠羞辱了王千鈞一把。
名利名利,二字相連,出名即是得利。
而最好的出名,自然是踩在別人的頭上彰顯自身,哪怕顧擔並無此意也沒關係,這些人言談間就已經將他給架了起來,根本不需他的訴說。
此時他的想法如何,已經無關緊要了。
眾人只需拿他的事跡當做利劍,刺向一位他此前素未謀面,甚至未曾聽聞過的另一個人。
這就是名利場。
無論願意與否,當涉身其中之後,很多事都不能再按照自身的想法去辦,甚至連自己都無法控制。
正所謂身不由己,得不得罪人就連自己說了都不算,只要你有些許事跡,總能被有心人用起來,乃至因此樹敵。
麵皮薄的,或是實力不濟者,遇到這種事情就像是被架在火上烤。
好在顧擔絕非銀槍蠟像頭,面對眾人這看似吹噓,實則拿他開涮王千鈞的行為,倒也不好當真訓斥或者翻臉。
畢竟嚴格來說,他們的確是在吹捧他,只是拿著王千鈞當做墊子而已。
不出意外的話,正主很快就要來了吧
顧擔不動聲色,任由周身幾人肆意談論,既不接話,也不開腔,像是在聽著與自身無關之事。
他這般反應,倒是讓許多人覺得無趣。
若能應和兩句多好,給大家找點樂子,說不定那王千鈞氣急敗壞之下,當場出手呢?
無論結果如何,多半要被丟出去,除一狂徒,豈不美哉?
「孔道友不語,可是不屑與那王千鈞相提並論?」
顧擔不言語,卻是有人主動開口,平白給人上眼藥。
這話可不好答,說是包藏禍心也不為過。
「非也。」
顧擔輕輕搖頭,道:「我與那位王道友素未謀面,此前更是無有接觸過,並不了解。只是我心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豈能因些許閒話,便對一位素不相識之人心生間隙呢?」
這番話軟中有硬,即是在說那位王千鈞,更是暗暗折損了一番拿他貶低王千鈞之輩。
王千鈞可恨與否他不知道,就算真的可恨,直言便是,何必如此拐彎抹角?
這些拿他開涮王千鈞,甚至想讓他跟王千鈞起衝突的傢伙,倒是絕對算不上好東西。
兩個此生都沒見過面的人,哪裡來的什麼仇恨可言?
若是因此被架起來,平添怨懟,倒正是合了他們的意。
好在顧擔並非小年輕,這些年大風大浪都已是經歷過,自然不會聽到吹捧就頓起一時意氣之爭。
他早已不是二三十歲的毛頭小子了。
「哈哈哈,說得好!」
顧擔話音剛落,便聽到一陣豪邁的大笑聲,由遠及近而來。
凝神看去,卻見一面貌俊逸的漢子,相當灑脫的敞露胸懷,露出精壯的肌膚與臂膀以及古銅色般健康的肌膚,相比之四周妝容整潔、嚴密的同齡中人,無疑是多了幾分不羈之感。
「剛剛來到宴會,還沒有來得及品嘗一番美味佳肴,便是聽到了不少狗吠之聲,平白讓人厭煩。狗這種畜生,不通人意,最喜無事生非,見人即狗叫。不如此,便足以彰顯自身的聲量,殊不知正是其色厲內荏、外強中乾的表現。」
來人的嗓門更是極大,言語犀利至極,一舉壓下了顧擔周身諸多的議論之聲。
很多人看向他的目光都帶著些許敵意和不滿。
這裡哪有狗呢?
句句提狗,句句不離人,分明是在罵那些拿顧擔開刷他之人!
不過這個時候反倒是不好因此跟他吵鬧,不然豈不是坐實了自己就是對方說的那條不該存在的狗?
因此原因,伴隨著他的到來,原本正聊得火熱的場面竟也是為之一冷,一時間無人與之答話,倒是被他一個人給壓住了眾人。
氣勢斐然。
「孔道友,在下便是那位『不知好歹』的王千鈞了。初次相見,不知可願賞臉,共飲幾杯?」
一邊說著,王千鈞目光掃視向圍在顧擔身邊的那一圈人,嗤笑道:「狗群千隊不如猛虎一隻,狺狺狂吠聽的多了,總歸是惹人厭煩的。」
一開口就知道,老陰陽怪氣了。
顧擔突然就有些理解了為什麼這麼多人要拿他的事跡抨擊王千鈞,這傢伙懟起人來是一點也不客氣啊,怎能不得罪人呢?
不過那跟他有什麼關係?
罵得好啊!
人與人之間,有時候就是得多一點攻擊性,如此才足夠暢快。
「王道友相邀,自無不可之處。正好此前未曾品過此等仙釀,的確讓人有些垂涎。」
顧擔含笑點頭,又對那些圍著他的人拱了拱手,道:「諸位,且先失陪了。飲酒載歌,孔某甚是樂得。其餘雜事,不堪其擾。」(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