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復在說這句話的時候，往譚長老身後躲了一下，明顯害怕姜武再次出手。
當著譚長老的面行兇，那無疑是提著燈籠上廁所—找死，姜武可沒這麼傻。
譚長老自然不會相信片面之詞，他看向姜武，眸光冰冷，喝問道：「姜武，凡事都要講究證據，你說黃復等人指使他人拆了你的茅屋，可有證據？」
「自然是有的。」姜武早在動手之時就想好了應對之策，這時緩步而出，沿著溪水向上遊走去，很快便從水中撈出一個人來，提到譚長老跟前，說道：「是不是他們指使的，只需一問便知。」
那頭上有包的弟子挨了一頓毒打，如今已經奄奄一息。他勉強睜開雙眼，看到譚長老在跟前頓時心中一喜。可轉瞬看到姜武就在他旁邊又忍不住打了個激靈。
這個莽夫，實在是太可怕了。
姜武盯住這人，問道：「說吧，當著譚長老的面把事情說清楚，你應該知道說謊話的後果。」
姜武晃了晃自己的拳頭，威脅意味很重。
黃復等人開始慌了，若是讓這人說了真話，『有錯在先』的罪名豈不是坐實了？
「姜武，你這是威脅，屈打成招。」李曉陽低吼。
姜武淡淡地瞥著他，冷笑道：「我若不威脅，他會說真話？」
「你……」
李曉陽氣得渾身發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姜武收回視線，再次面對那頭上有包的弟子，僅僅一道凌厲的眼神，後者便嚇得臉色慘白，趕忙承認道。
「確……確實是黃師兄他們指使我的。」
真相大白。
黃復幾人頓時便如泄了氣的皮球似的，一屁股跌坐在溪水中。滿腦子都只有一個想法『這頓打白挨了？』
事情總算沒有往最壞的方面發展，一切都還在預料之中，姜武暗自鬆了一口氣。
譚長老這會已經了解了全過程。
這件事嘛，其實可大可小，畢竟洞天之中弟子眾多，發生矛盾也是很常見的事情。
一般情況斥責兩句也就算了。但譚長老卻突然想起一件事啊。
今日早間，被魔道劍修獨孤策打成重傷的吳長老給他打了個玉圭，說是讓他幫忙重點照顧一下一個叫姜武的入門弟子。
吳長老說話氣若遊絲，表達的意思模稜兩可，剛開始譚先池還沒想明白，何為重點照顧？現在突然醒悟，吳長老這分明是與姜武有過節，要讓姜武不好過。
同為紫陽洞天的長老，譚先池自然要給這個面子。
所以，這件事只能往大了來處理了。
他忽然臉色一沉，看著姜武冷聲喝道：「他們幾個縱然不對在先，你大可上報執法堂處理，擅自對同門行兇，這已經觸犯了紫陽洞天的規矩。」
姜武沒想到譚長老竟是這種態度，聽了這話本想反駁兩句，仔細一想又沉默下來。
很顯然，譚長老在故意偏袒黃復等人。這個時候說再多都沒用，浪費口水而已。
譚先池作出最後處罰，朗聲宣布道：「初級弟子姜武，無視門規，毆打同門，從今日起貶為雜役弟子，一年之內若無良好表現，將逐出洞天。」
毫無公允可言。
原以為這頓打白挨了的黃復幾人瞬間欣喜，真是峰迴路轉啊。
雜役弟子是什麼身份？
基本都是洞天內犯了錯的弟子，專做一些雜活累活，永無出頭之日，稍有不慎還有被驅逐或再貶為礦奴的風險，比外界的低等下人還不如。
可以說，姜武這輩子都完了。
黃復幾人心中的鬱悶一掃而空，都感覺這頓打沒有白挨。
譚長老一言定人生死，根本就沒有反駁的餘地，姜武默然接受。
不一會兒，上次帶姜武等人過來的中級弟子再次出現。
「你……帶姜武去黃泥谷，把他交給魏長老。」譚先池隨口吩咐了一聲，而後大步離去。
「是！」中級弟子目送譚長老離去，等他走出視線之外，這位師兄才挺直腰板，面對姜武，丟了句：「走吧！」
原本他對一般的低級弟子都沒有什麼好臉色，對於雜役弟子，更加不會有好臉色了。
姜武沉默不語，只是靜靜地背上黑鍋，隨那師兄離去。
「哈哈……姜武，你很能打又如何？還不是要做雜役弟子？」
「準備一輩子做個雜役弟子吧，莽夫。」
黃復等人在後面捧腹大笑，原本的城府與氣度皆消失不見，歇斯底里，就像瘋了一般。
姜武一直都未回頭，直到完全消失，幾人的笑聲才逐漸停止。
「僅僅只是被貶為了雜役弟子，我不甘心，他該死，他該千刀萬剮的死。」李曉陽面目猙獰地吼道。
黃復摸了摸自己腫得不像樣子的臉，亦是陰狠地道：「放心，以後多的是機會整死他。」
……
黃泥谷是紫陽洞天中一個極為特殊的地方。
它處於結界邊緣，沒有被聚靈大陣籠罩，靈氣格外稀薄。
兩山夾縫之間有一條狹長的通道里，簡陋的屋棚雜亂無序地排列，雜役弟子便都住在這裡。
眼下還未到中午，雜役弟子們都在洞天中幹活，谷中顯得極為冷清。
中級弟子的師兄將姜武帶到一座還算齊全的屋子門口，還未通稟，屋子裡便傳來一個略顯沙啞的聲音。
「喲！又有新弟子被貶啊，這是得罪誰了？」
帶姜武到此的師兄對屋子裡的魏長老並無多少敬意，淡淡地說了句：「毆打同門，譚長老吩咐，把他交給你。好了，晚輩的任務完成了，告辭！」
說完他便轉身離去，似乎一刻也不願在此多呆。
姜武佇立在原地，打量著周圍的環境。
此地靈氣雖然稀薄了些，但對他卻沒什麼影響，反正他又不靠吸收靈氣修行，與之前那裡本質上區別不大。
吱呀！
屋子的木門打開，一股嗆人的酒味湧出，熏得姜武差點暈過去。
尼瑪，這是在屋子裡喝了多少酒，酒味都能把人醺醉，紫陽洞天不是禁止酗酒嗎？
不等姜武多想，一個頭髮亂如雞窩，滿身酒氣的老人腳步飄搖地走了出來。
他先是打量了姜武一眼，隨後咧嘴一笑，露出滿嘴大黃牙，說道：「喲！沒有修為，一身血氣卻堪比天階妖獸，紫陽洞天居然能出這種人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