蠻族王城外,靠近聖山的地方,最近新樹立起了一塊大碑,碑上刻下了數不清的名字,他們都是此次為了抵禦妖族而戰死的陰靈。
蠻族人在這裡舉行了盛大的祭祀儀式,祭奠那些英勇無畏的族人。
紫陽洞天的諸多弟子默默地看著這一幕,心中無限悲涼。他們的掌教真人在這一戰中隕落,屍骨都沒能留下,神魂俱滅。
盛大的祭祀儀式結束,紫陽洞天與萬魔宮也要返回大驪了。
姜武與之送別。
「夏前輩,獨孤前輩,血魔前輩,這次多虧了你們,蠻族人才能倖免遇難,我姜武欠你們一個人情,以後若是有用得著在下的,儘管吩咐,我姜武必當萬死不辭。」
王城門口,姜武對魔教諸人拱手。
很慚愧,人家跑過來拼命,臨走姜武卻一點實質性的感謝都拿不出來,也只能以這樣的方式暫時許下一個空頭承諾。
「哈哈……」
萬魔宮主十分豪爽地大笑起來,拍了拍姜武的肩膀,又瞥了一眼站在姜武身側的夏依依,笑道:「都是一家人,何必這麼見外,不過,你這句話老夫就放在心上了,以後必然是有用得著你的地方。」
說著,他又湊到姜武耳邊,小聲說道:「我就這麼一個女兒,你小子可要好好對她。」
姜武瞪大了眼睛,心想這其中是不是有什麼誤會?他和夏依依可是純潔的『男女朋友』關係。
本想解釋兩句,這會兒萬魔宮主卻華麗的轉身,背對二人揮了揮手,大笑道:「老夫走了,以後有空常來萬魔宮看看!」
他祭出飛行法器,讓諸多魔教弟子登舟。
血魔老祖倒是沒多說什麼,與萬魔宮主一同離去,倒是劍魔策多看了姜武一眼,眼中有些許讚賞之意。
魔教眾人除了夏依依,都走了。
另一邊,紫陽洞天諸人也準備離去。
老掌教身死,如今紫陽洞天就只剩下一個掌教。這個掌教還很年輕,修為也不高,但被紫陽洞天老一輩寄予厚望。
李沐雪佇立在風中,她身後是御劍堂大長老,以及倖存下來的御劍堂弟子,已經只剩下不到千餘人。
姜武走過去,面露愧色。
此次求助大驪正魔兩道,姜武想到了有人會死,但沒想到老掌教會隕落。
當初在紫陽洞天,老掌教幫助過他,也讓他失望過,但那些都是小事。此次,老掌教大義凜然,犧牲自己,讓姜武打心裡敬佩。
「我……」
「你不必愧疚,掌教真人在來時就已經做好了決定。此次出山,他是抱著必死的決心而來,想為紫陽洞天多爭取一些希望。」
姜武還未開口,李沐雪倒先解釋了起來。
姜武錯愕片刻又恍然大悟。
紫陽洞天在上次諸強齊聚問罪姜武之事中顏面盡失,地位一落千丈,淪為了天下人的笑柄。而姜武背後的瘋癲老人也讓他意識到,這個年輕人早已今非昔比,或將影響整個天下大局,紫陽洞天要想繁盛,與姜武打好關係很重要。
最重要的是,上次之事,讓老掌教心中有愧,覺得愧對姜武,愧對師弟。
所以這次,他不惜身隕於此,也要為紫陽洞天謀一個未來。
「不管怎麼說,我欠紫陽洞天的,此事我姜武銘記於心,他日必將後報。」姜武鄭重道。
李沐雪嫣然一笑,沒有繼續這個話題,問道:「你呢?以後有什麼打算?要繼續留在蠻荒修行嗎?」
姜武沒有隱瞞,直言道:「不,我將與夏依依翻過北盪山,尋找一條先賢留下的古路,去見識見識更廣闊的天地。」
「先賢留下的古路?」李沐雪想起什麼,說道:「我在經閣中翻閱古籍,曾見過一片古史,相傳在無盡遙遠的太古時期,天下並不是這般分崩離析,而是一塊完整的大陸。那時有個神秘的強者降臨此地,不知何故盛怒,發出浩蕩神威,掌滅這一域的生靈,致使眾生近乎滅絕,完整的大陸也碎成了無數塊。」
這段歷史,夏依依也曾跟他說過,但太過遙遠,無法證實。後來,人族歷經數十萬年的繁衍才再次昌盛,但那以後,許多古老的傳承都失傳了。據說在那之前,人族沒有這般弱小。
大約在上古時期,曾有一位大能執掌天下,妄圖以大神通將所有破碎的陸地拼湊起來,最後卻失敗了,只能在這些破碎的陸地上構建能夠橫跨一域的傳送矩陣,再後來又不知為何,這座矩陣損壞,逐漸被人淡忘,腳下的大地也成了個與世隔絕的封閉之地,鮮少有人能走出去。
聽到姜武想藉助古路去見識更廣闊的天地,李沐雪也很是動容。
但她現在已經是紫陽洞天唯一的掌教,老掌教又剛剛逝去,此時離開,是一種不負責任的表現,她不能這樣做。
再看姜武旁邊的夏依依,李沐雪由衷地羨慕。
不過她也不是個傷春悲秋之人,再次傾城一笑,說道:「我也想去見識見識更廣闊的天地,不過現在我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你先去吧,記得在玉圭上給我留下標記,等我忙完了,我就去尋你。」
「哈哈……一定一定!」姜武大笑,對於此事倒是樂於見到。
但他身側的夏依依卻嗅到了危機,惡狠狠地瞪了瞪姜武的後腦勺,沒有多說什麼。
最後,姜武目送李沐雪一行南下。
蠻族王城沉寂下來。
才經歷一場浩劫,蠻族百廢待興,姜武逗留了數日,盡到力所能及的幫助。
「姜兄弟,你這就要走了嗎?你這一走,我蠻桑族人該怎麼辦?」
侯府里,姜武已經打點好了行裝,呼延吉及呼延骨朵等人依依不捨,尤其是呼延骨朵,那望眼欲穿的眼神幾乎快把石頭融化了。
姜武對此沒有過多留戀,笑道:「天下無不散之筵席,我註定是要離開的。你們放心,我已經懇求蠻王,將在王城附近賜予你們一塊領地,以後你們可要在蠻王的庇護下生存下去,不會再有人找你們麻煩。」
姜武如今可是蠻族人眼中的英雄,被蠻王破例封為了恩義侯,這點小事還是很容易辦到的。
呼延吉知道姜武不會說假,卻沒有半點擁有領地的喜悅,急著道:「你這一走,骨朵姑娘該怎麼辦?」
姜武又不是傻子,如何看不出骨朵姑娘的情意,但他立志於更曠闊的天地,沒有想過這些事情。故意裝糊塗道:「骨朵姑娘怎麼了?」
「她……」呼延吉張了張嘴,不知道該說什麼。
呼延骨朵也終是知道,她與姜武不是一個世界的人,慘然一笑,說道:「別聽吉叔胡說,我沒事……你走吧,我就不送你了,以後有機會多回來看看。」
「一定!」
……
蠻族王城外,諸王與牧天野親自相送。
「諸位前輩就送到這裡吧,後會有期!」姜武笑著朝眾人拱手。
經過多日的修養,諸人的臉色都好看了很多,但那種燃燒精血的損傷,卻不是一時半刻能夠修復的。
「矯情的話本王就不多說了,姜武,你將永遠是我蠻族人最珍貴的朋友,蠻族將永遠銘記你的恩德。」蠻王鄭重地說道。
「噯!又來,前輩這話您已經說過很多遍了,再說可就見外了,我與牧天野可是好兄弟。」姜武大笑。
「對,好兄弟!」牧天野大笑回應。
蠻王對這個年輕人很是欣賞,讚許地點了點頭道;「外界有諸多古老的世家與聖教,強者如雲,危機四伏,非蠻荒與大驪可比,你此去要更加謹慎小心。本王也沒什麼好送你的,這個東西你拿上,希望用得上。」
蠻王遞出一個盒子,當眾打開,裡面有一顆碧藍色的珠子,晶瑩奪目。
「這是什麼?」姜武眼前一亮,將那珠子捧在手中細細打量。
蠻王介紹道;「此乃避水珠,算不得什麼稀罕物,卻有一種奇效,吞服腹中煉化後可與水相融,即便身處深海,也能行動自如。」
「如此神奇?」
姜武算是大開眼界了,小小一顆珠子竟有如此神效,若是煉化,以後豈不是可以像條魚一樣,在大海之中暢遊?
「多謝前輩,送君千里終須一別,那咱們就此別過,後會有期。」姜武收下珠子,再次對諸人拱手。
「後會有期!」
蠻族諸王與牧天野同時拱手道別。
姜武不再逗留,轉身與夏依依一同往北而去。直到二人的身影消失在天地盡頭,蠻族諸人才回到王城。
蠻荒大地荒涼無邊,許多地方都有大戰過的痕跡,更加瘡痍。
姜武不緊不慢地前行,心中有很多期待與激動。
從魂穿此身開始,這一路姜武差不多把大驪與蠻荒天下走了個遍,也不知道外面的世界又是如何。
「姜武,就這麼走了,真捨得你的李沐雪和骨朵姑娘?」
夏依依突然來了這麼一句。
「噯!我姜武不近女色,捨不得她們做什麼。」姜武大笑道。
「不近女色?」夏依依漂亮的大眼睛裡閃爍著精光,忽然湊近姜武,嘴角帶著挑逗的笑意,呢喃道:「你真不近女色?」
看著那張近在咫尺的臉,姜武沒來由地心慌了一下,故意把臉別到一邊道:「喂喂,夏依依,我可警告你,我姜武可是個正人君子,你不要有不軌之心。」
「咯咯……」
夏依依被他的話逗笑了,花枝亂顫,無比龐大的殺氣一晃一晃,讓人眼花繚亂。
姜武暗自咽了咽口水,心道不妙,一路上都要與這樣一個人間尤物同行,萬一那天把持不住,把她推倒了怎麼辦?或是,她把我推倒了怎麼辦?
「啾!」
一聲高亢的鷹唳打破了姜武胡亂而又荒謬的想法。
天空上,一頭黑鷹展翅飛來,身上還掛著個巨大的包裹。
看到這隻黑鷹,姜武就氣不打一處來,指著它怒罵道:「小黑,你個王八蛋,這段時間你死哪裡去了?」
不怪姜武生氣,自打進入王城之後,小黑就一直是失聯的狀態,連姜武浴血奮戰時都沒有見到它的身影。
小黑俯衝降落,將身上的包裹甩到了姜武跟前。
頓時,一陣乒呤乓啷的聲音響起,地面上瞬間被一片霞光鋪滿。
「這是……符骨!」
姜武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小黑那一包裹的東西竟然都是符骨,而且看成色都還是很新的符骨。
「嘎嘎……噶……」小黑用翅膀指著地上的符骨嘎嘎怪叫,像是在訴說著什麼。
旁邊的夏依依秀眉皺起,她可聽不懂鳥語。
但姜武能聽懂,且是越聽越驚喜,越聽眼睛瞪得越大,驚道:「什麼,你竟趁我們大戰之際,偷偷地挖走了那些妖獸的符骨?」
姜武恍然大悟。
原來小黑知道姜武修行需要大量符骨,而這次妖族與蠻族的戰爭就是獲得符骨的最佳機會。
所以它一直隱蔽行蹤,伺機打掃戰場,收取符骨,經過一段時間的努力,竟收集了不下於二十塊符骨。
妖族大軍上次聲勢浩大,但真正孕育出符骨的妖獸沒有多少,小黑能神不知鬼不覺地收集二十多塊符骨已經是很不容易了。
知道自己錯怪小黑的姜武老臉一紅,當即攬住小黑的肩膀,陪著笑臉道:「哈哈……黑兄,我承認我剛剛說話大聲了一點,希望你大鷹不計小人過,不要與我一般見識,為了彌補我的過失,我決定……以後給你找一頭母鷹,讓你嘿咻嘿咻……」
「呸!不知羞!」夏依依沒好氣地瞪了姜武一眼,並朝地上吐了一口口水。
小黑則十分置氣地把臉扭到一邊,一副『我很生氣沒有三分鐘你休想哄好我』的神情。
姜武哄了三分鐘,然後如獲至寶地將所有符骨收起。
如今他的武紋境才初窺門徑,需要大量符骨修煉,此次蠻族遭遇大難,他又不好意思開口找蠻王要,修行便一直擱置下來,沒想到今日倒是有意外的驚喜。
接下來的日子,姜武一邊不緊不慢地趕路,一邊吸收符骨中的符文,臨摹骨法於體內,修為得到不小的精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