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陸千山說的如此肯定，蕭易心中有些驚疑，若是他所想不差的話，能被陸千山稱之為死地的，那就是真正的死地沒有一個活口。

  整個九江郡億萬萬人，難不成還都能死光，這怎麼可能？

  若是九江王將人都給殺光了，就算他打敗朝廷造反成功，那他要一個荒無人煙的九江郡又有何用？

  可是從陸千山臉上的神色，以及說話時候的慎重，應該又是確鑿無疑！

  那這……

  蕭易看向陸千山，正欲發問又聽陸天山悠悠說道：「九江郡共有十一縣，至今日為止，已有三個縣成為死地，三縣之地，只剩百餘人！」

  「怎麼？果真如此？！」

  蕭易瞠目結舌，呆立當場，臉上滿是不可置信與匪夷所思。

  他雖然是料到事態可能會比較嚴重，可是卻沒有想到竟然惡化到了這種地步……

  三縣之地啊，方圓幾千里，這個世界的人口密度遠比想像的要高很多，就算蕭易沒有到過九江郡，可是以他對長沙郡南海郡的了解。粗略估算，九江郡的這三縣之地生活的百姓也得有千萬人之多，甚至是兩三千萬人。

  可是現在陸千山卻說，這兩三千萬人只剩下了百餘人！！！

  蕭易眼皮直跳，強制壓下心中的震驚，雖然他知道以陸千山的性格和為人，根本就不屑於說這種謊。

  可他還是問道：「陸大人，此事可當真？可有經過調查取證？」

  面對蕭易的懷疑，陸千山臉上沒有絲毫不愉之色，他重重的緩緩點頭。

  「那三縣之地，是我親自帶人去調查的！」

  僅此一句話，就充分說明此事確鑿無疑，千真萬確。

  蕭易愣在當場，心中思索良久，方才沉聲問道：「九江郡的情況已經糜爛至此？朝廷不是一直源源不斷的調遣高手，輸送軍隊嗎？為何還會造成如此慘劇？難道說是有人怯戰懈怠？可也不至於此啊，陸大人，你一直都在九江郡平叛……」

  剩餘的話蕭易並未說完，可陸千山已然明白。

  看到蕭易臉上的憤怒，以及話語之中的質問，陸千山卻是露出了一抹苦笑。

  他搖了搖頭，看著遠處群山霧靄沉沉，陷入了一陣沉默。

  過了良久！

  「你可知為何九江郡之亂，久久不能平定？」

  嗯？

  蕭易眉頭一挑，這話中有話啊，他想了想問道：「九江王實力已經強到這種地步了嗎？」

  「九江王是很強！」

  陸千山點頭說道。

  頓了頓，他又補充道：「九江王如今已是宗師一品，手中還有半百之數的宗師強者！」

  蕭易目光閃爍，宗師一品，半百之數的宗師強者，這可比曾經的南海王項江河要強的太多。也怪不得後起之秀的項江河都已被剿滅了數個月之久，最先舉旗造反的九江王仍然是蹦達的厲害，而且還把洞庭郡也給納入懷中。

  竟然是宗師一品，這未免有些強大的離譜了，難道這九江王是一位不世出的習武天才？

  至於那五十多名宗師境的強者，蕭易倒是沒什麼意外的，這宗師雖然稀少珍貴，可是如果放在全天下，其實還是有不少的。

  畢竟人口基數放在那裡，百萬里挑一也有不少。以九江王的身份地位以及財力和掌管的資源，想招攬一大批宗師境的手下為其效力，其實並沒有多麼困難，只要利益給的足夠。

  ……

  雖然九江王實力很強，可是朝廷派的人與傾斜的資源也不少啊，怎會讓局勢糜爛至此？

  蕭易心中一動，問道：「莫非九江郡之亂持續至今，背後還有隱情？」

  陸千山讚許的看了他一眼，點了點頭。

  果然如此，蕭易目光閃爍，心中暗自思索著……

  就在蕭易沉思之時，陸千山說道：「那三縣之地的百姓，不僅是死了，而且還是屍骨無存！」

  「九江王將那些百姓……全都煉……化……了……」

  煉化了！！！

  蕭易眸中閃過一抹精光，一股濃烈的殺氣自他身上席捲而出，沖天而起，剎那間，三江山頂的上空之上，雲海翻騰，霧氣繚繞。

  「轟隆隆！！！」

  驚雷乍響，電閃雷鳴。

  ……

  蕭易豁然轉頭，死死的盯著陸千山。

  「當真是煉化了？！」

  「千真萬確，不然又何以解釋數千萬人屍骨無存？」

  「喪心病狂……喪心病狂啊……」

  「這tmd真是個瘋子！！！」

  蕭易再也控制不住心中的怒火，破口大罵，他丹田內力劇烈的翻滾，鼓盪的衣衫獵獵作響。

  「簡直是豈有此理！！！」

  「此事是九江王做的？」蕭易看向陸千山，沉聲問道。

  陸千山點頭。

  「哼，那我問你朝廷派去的人都幹嘛去了，全都死光了嗎？爭霸天下與那些普通窮苦百姓有何關係？為什麼不能放他們一條活路！」

  「國公有所不知，正是因為煉化了那些百姓，九江王的武道修為才能提升的如此之快，一日萬里，不然他又何至於宗師一品？」

  聞言，蕭易豁然開朗，怪不得九江王的修為會那麼高，原來是修煉了禁忌之術。

  他不禁想起了長沙郡的血煞門，想起了血煞經，同樣都是禁忌之術，通過將人給煉化掉，吸收人體內的精華，血液，骨骼，脊髓等等，轉化為最精純的能量，從而提升自己的武道修為。

  沒想到堂堂皇族也修煉起了這種禁忌之術，這可真是莫大的諷刺！

  「那為何不制止呢？」

  陸千山苦笑道：「國公有所不知，九江王造反起事之初，朝廷之所以壓下九江王造反這個消息，其實是為了掩蓋，已經成為死地的三縣。九江王是做好了充分的準備，這才發動的……」

  「九江王大勢已成，羽翼已豐，如今只能鉗制抵抗，若說以泰山壓頂將其剿滅，千難萬難！」

  蕭易點點頭，表示贊同，可是他又有些疑惑……

  「那不知陸大人，今日前來所謂何事？莫非是想讓我援手相助？」

  蕭易想了想，也只有這個可能才能說得通。不然的話，他真想不到陸千山找他究竟是幹什麼。

  九江王如今勢力如此雄厚，朝廷派來的平叛軍隊擺平不了，這不自然就要找外援？

  於是蕭易就直接點明了，以他和陸千山的關係，不用陸千山開口，他就樂意相助。

  可是讓蕭易意外的是，陸千山竟然搖頭否定了。

  「國公誤會了，陸某此來並非求援！」

  蕭易皺眉，沉聲說道：「陸大人有話不妨明言，就不必再賣關子了！」

  他此時已經有些不耐煩，這陸千山說話雲山霧罩，拐來拐去，說到最後竟然還沒亮出來意，這不是吊人胃口嗎？

  陸千山笑了起來，悠悠說道：「陸某此來，其實是來給國公傳個信兒！」

  「傳什麼信？又替誰傳信？」

  誰知陸千山卻並未回答，話風一轉。

  「其實，若是九江王只有這些手段，局勢並不會到如今這般田地，九江王如今的實力雖然很強，但朝廷也並不是吃素的，以一郡之地對抗整個朝廷，根本就支撐不了多久，宗師一品雖然很強，可並不是無敵！」

  這一點蕭易自然知道，不過他更感興趣的還是陸千山，此來究竟是想幹什麼。既然陸千山說起這個，蕭易就只好順著問道：「那又是為何？」

  陸千山目光悠悠，說道：「九江王背後，有一座大山在支持！」

  「所以這場戰亂才蔓延至今，若無外力，可能還會在持續數年之久也說不定，甚至洞庭郡只是第二個……」

  洞庭郡這是第二個，這是說未來還會有別的郡也加入進來參與造反作亂？

  蕭易心中微動，卻也不好確定，他並未再問，只是靜靜的注視著陸千山，等待著他的解釋。畢竟這是陸千山來找他，並不是他去找陸千山，主動權其實還是在他手中掌握著。

  果然，陸千山嘆息一聲，臉上的神色很是複雜，有憤怒，有不甘，有後悔，有惋惜。這讓蕭易心中疑惑更深，暗自猜測，難道真相很複雜？

  「國公，你說這大楚的天下，最大的山是誰？」

  這意味深長的一句話，輕輕的迴響在蕭易的耳邊，卻如一道驚雷在他腦海中炸響。

  大楚的天下，最大的山是誰？

  這還用問嗎？

  皇帝！

  皇帝，才是這天下最大的山！

  蕭易自然不會認為，陸千山口中所說的山就是山。

  再聯想到陸千山剛才所說的……

  九江王有一座大山在支持他！

  蕭易感覺如遭雷擊，這是不是有點太扯淡，太荒謬了！！！

  九江王會是皇帝在支持他？皇帝支持九江王造反作亂？

  那麼問題來了，皇帝為何要造反？

  他已經是皇帝了，這天下就已經是屬於他的，他為什麼要作亂造反？

  可是，若真相是這樣，那反倒是能解釋陸千山臉上的神情，為什麼那樣的複雜。

  「陸大人，這是不是有些荒謬了？」

  陸千山苦笑，緩緩點頭，輕聲說道：「是很荒謬，可事實卻是如此，讓人徒呼奈何？」

  蕭易臉色有些凝重，還有濃濃的憤怒，皇帝應該是保護治下的子民，為何要當這屠夫？

  「宮中究竟出了什麼事，皇帝為何要這樣做？」

  「國公，皇帝也是人，也渴望更強大的力量，更久遠的壽命，為了這些又有什麼是做不出來的？」

  「陸大人，我一直以為你都是皇帝的心腹左膀右臂，沒想到是我看走眼了，也想的太簡單了……呵呵……」

  蕭易自嘲道，頓了頓又繼續說道：「陸大人，你今日前來不會是替皇帝說情，想讓我不插手九江郡之事吧？」

  「若真是如此，那大可不必，我又不是這大楚的皇帝，管那麼多做甚，他要殺他的子民與我何干，只要不打我南海郡的主意就行！」

  說到最後，蕭易臉色鄭重，神情肅穆。他現在已經不是剛穿越到這個世界的時候了，無論是心智還是閱歷，又或者是性格，和以前都有了很大的改變。

  以前的他心中有熱血，胸中有正義，疾惡如仇，想當一名俠客。可現在他變得現實的多了，俠客往往都是既累又苦，還沒有好下場，就像是英雄一樣。

  所有的英雄都沒有好下場，都是令人扼腕嘆息，可憐的角色。他可不想做那樣的人，他現在的理想很簡單，就是好好的活著，活得好好的！

  如此就足夠！

  ……

  聽到蕭易這隱隱有警告意味的話，陸千山也不動怒，臉色平靜，還掛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

  他端起石桌上的茶盞，抬頭一飲而盡，這才沉聲說道：「陸某不是誰的人，陸某是這天下百姓的人！」

  蕭易有些詫異，他沒有想到陸千山會說出這樣的一句話。

  這言外之意不就是，他陸千山其實對於文景帝並沒有多麼忠誠……

  陸千山自顧自的說了起來，他竟然說起了自己的身世，似乎是在對蕭易解釋他為什麼和文景帝不是一條心。

  蕭易靜靜的聽著，很有耐心……

  原來，陸千山只是一介寒門子弟，甚至說他是寒門子弟，都有些抬舉他了。陸千山是乞丐出身，還在襁褓中的他就被丟棄了，幸好被一個老乞丐撿到，就這麼將他撫養長大。

  不過在他六七歲的時候，老乞丐帶著他外出乞討，不小心擋了別人的路，就被富戶的家丁給打死了。而湊巧陸千山那時尿急，去找一個牆根撒尿去了，回來時就正好看到老乞丐被打死的一幕。

  他膽子小又被嚇住了，縮在地上如鵪鶉一樣，體如篩糠，等他醒過神來的時候，卻發現老乞丐已經被打死了。

  六七歲的陸千山，開始了孤身一人乞討的人生歷程，直到後來遇上了一位師傅，這師傅傳他一些粗淺的武學知識，可師傅也不是好東西，之所以收他為徒，其實是想給自己找一個免費使喚的奴隸。對他非打即罵，吃的還不如狗，完全不將他當人看。

  這只是開始，後來陸天山的師傅被仇家尋上，師傅被殺，而陸千山也被打斷四肢，丟入了亂葬崗。

  陸千山掙扎著，想爬出亂葬崗，卻又摔下了懸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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