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水村。
這小村落為什麼要叫苦水村呢?那是因為這村子裡沒有一口甜水井,全都是苦水井,這水雖然苦澀難咽,但是百姓們為了生計,也不得不用。
而且這村子裡的土地大多數都不能耕種,在雲羅縣之中,大多數都是肥沃的黑土地,偏偏這裡是成片的白土地,什麼莊稼都種不了。
所以沒辦法,這個村子只能以打魚為生,有近百條漁船,這日子總算是好過了一些。
可是今天晚上在雲羅江躁動的咆哮聲中,在天空噼里啪啦的落雨之下,百姓們撐著蓑衣紛紛跑到屋外。
借著天空上的雷光,百姓們眯著眼睛往天上看,只見天空的烏雲之中,一條長長的身影正在翻轉攪動。
雷光與身影漸漸重合,人們的耳邊仿佛響起了一聲仿佛洪鐘大呂的龍吟!
「天啊!」
「從來沒有見過如此真實的龍吸水!」
「什麼龍吸水!」
「這明明就是神龍在興雲布雨!」
百姓們眾說紛紜,怎麼說的都有,但所有人的目光卻始終沒有離開天空。
他們的臉龐在雷光之下閃爍不定,瞳孔之中倒映著那清亮的色彩,有期待,有恐懼,有好奇,這人生百態,仿佛在這裡都能一一得到對照。
雷光與陰影交織,閃電和烏雲合奏,天空之上的景色美輪美奐,甚至一束月光都跑出來湊熱鬧。
如此神秘的景色,這些老實巴交的村民是一輩子都沒見過……
「轟隆!!!」
一聲透亮的驚雷,把整個天地之間照映成一片清白之色!
漫無邊際的雨幕之中,一道朦朧的身影豁然間出現在人們的眼前。
天地之間仿佛響起了一聲聲低語,所有人的神情都有些木然,好像忘記了恐懼,好像忘記了逃跑,只是愣愣的往前看。
身影越來越近,直到完全出現在人們的面前。
修長的體態,軟弱無骨的腰肢,華麗的絲綢,瀑布般的長髮,金絲寶石鑲嵌的面紗,離地懸空半尺的玲瓏玉足,額頭上的兩寸獨角,還有離她身軀兩三寸就會詭異消失的雨滴。
「雲羅娘娘……」
一個上了年紀的老婦人忽然跪地痛哭,那顫抖的身軀在暴雨之中仿佛無根的浮萍,哆嗦的讓人心疼。
那女子的身軀未動,但是卻詭異的向前飄了數丈遠,伸手一揮,一股柔和的勁力把那老婦人扶了起來!
「你是信眾,我將賜你重見天日……」
聲音輕柔,仿佛從四面八方傳到耳朵里,玉指輕抬,只見一個漆黑色的水團在她的手掌心凝聚,那顏色仿佛深夜,讓人看一眼就仿佛要迷失在其中一般。
「去……」
朱唇輕啟,那黑色玄水圍著老婦人的眼眸轉了一圈,等再回來的時候,那老婦人卻驚喜的揉了揉自己的右眼。
「我這隻眼睛看見了!」
「我能看見了!」
驚喜的聲音響徹雨夜,那老婦人的兒孫也圍了上來,看著原本自家長輩眼眸之中的灰白消失,剎那間心悅誠服,跪在地上不住磕頭,那樣子是要多虔誠有多虔誠啊……
黑色的玄水在她們身上各自轉了一圈,跪在地上的一眾人身上全都暖洋洋的,簡直就好像有用不完的力氣一般!
「多謝雲羅娘娘!」
「多謝雲羅娘娘……」
這一家人不住的叩頭,幾個百姓甚至都跟著跪了下來,可等她們在震驚之中緩過神來的時候,那道華麗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見。
雨幕之中只傳來了一句隱隱約約的話。
「建廟宇,誠心叩拜,吾將庇佑爾等……」
百姓們面面相覷,一個個都有些拿不定主意,而此時他們的身後出現了一道身穿差袍的身影。
那身影手持長刀,身披蓑衣,看起來還真有那麼幾分挺拔英氣的意思。
「劉旗官……」
百姓們的聲音有些怯懦,但他卻毫不在意的開口說道。
「我已經不是小旗了,今天晚上也是最後一天巡邏,這些事情我不會管的……」
老劉說完這話扭頭就走,畢竟白天的時候韓千尋已經說了,從今往後他就跟著柳林混了,今天晚上柳林告假沒有巡邏,他所以才有功夫跑過來看看。
他也沒想到碰上這攤子事,但就算是碰上了,就憑他現在泥菩薩過河,自然不會橫生禍端,所以也沒打算管。
老劉搖搖晃晃的回到了一間屋子,那屋子裡有一股妖族特有的臭味。
沒用推門,那門自然就開了,原來是一條長長的手臂,那手臂和人長得差不多,只不過有一些黑棕色的長毛。
「老劉,可是什麼妖族朋友來了?」
開口說話的是一個手臂奇長無比的老猿猴,說話時口中獠牙外呲,當真是一張血盆大口!
老劉無奈的搖了搖頭,「沒有,哪有那些個妖族朋友,只是雨天雲彩有變,那些漁民沒有見過而已……」
老猿猴拿起酒壺一飲而盡,「我就說嘛,我侯大力在這,哪個妖族朋友能不給面子?」
老劉苦笑一聲,「是,這麼多年多虧了你照顧,否則的話我也升不得官……」
侯大力搖了搖頭,長長的手臂從房樑上又拿下了一壇酒,啪的一聲拍開泥封。
「都是相互的,我也玄關將盡,不需要再吃血肉了,你們人的事情,還得你們人出面解決,否則的話,我一出面這事就複雜了,你身後有我,那柳家二郎身後更複雜,柳彌天那老傢伙還是有些面子的,哪怕是我家老祖……」
侯大力說到這好像感覺自己說的有些多了,拿起酒罈咕咚咕咚的喝了一大口。
老劉也明白他的意思,也知道惹不起柳林,「我這也不知道是因為點什麼,就是看他一眼,他就記恨在心裡了,那老吳估計已經沒命了,估計下一個就是我!」
說到這裡,老劉的臉色好像瞬間蒼老了幾分,侯大力也是沒有辦法,只能是勸菜勸酒……
雨下的更大了,村民們在剛才女子出現的地方用石頭擺起了一座簡陋的神龕,唯一會寫字的酸秀才工工整整的在木板上寫了「雲羅娘娘」四個大字。
侯大力可是上等妖族,馬上就要突破外壯的存在,老劉和他的酒量根本就沒得比,所以早早的就在桌子底下睡了。
侯大力看了看桌子下面的人,眼神之中閃過了一絲不屑,又轉頭看向屋外,長長的手臂輕輕推開窗戶,黑色的鼻子又嗅了嗅氣味。
先是一陣凝重,又是一陣疑惑。
「香火封神術,這種邪法現在還有妖族練嗎?不怕鎮魔司?」
「轟隆!!」
天空中又是一道驚雷,整個雲羅縣好像忽然波譎雲詭!
而就在此時,劉家藥鋪的靈堂之中,剎那間的雷光,把這靈堂照映纖毫畢見。
光影之中,兩道身影緊緊的糾纏在一起,細微的喘息聲,靈位的微微顫動,一切仿佛都不以言喻,也不用多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