隕神谷內，古木參天，茂密的枝葉，將虛空中星辰灑落的光芒都完全遮蔽。
四周靈花靈草，肆無忌憚的生長，倒是代替了星辰，散發著色彩不一的光芒。
如大腿般粗細的老藤，遍地攀爬，讓整個隕神谷看起來像是一片原始森林一般。
「帝血蘊含的生命力，竟是讓這片域外古戰場的地貌都改變了。」
蘇羽不由感嘆。
隕神谷與外界的古戰場相比，完全就是世外桃源。
怪不得姜宇如此重視這塊領土，在這惡劣的戰場之中，有這麼一處靈氣充沛之地，足以讓太虛帝宮立於不敗之地。
蘇羽對這域外古戰場的勢力並不感興趣，漫無目的的四處遊蕩。
片刻之後，他停留在一塊絕壁之前。
絕壁之上，爬滿了密密麻麻的老藤，鬱鬱蔥蔥。
蘇羽伸手輕輕一揮，那些老藤像是有生命一般，向著四周擴散而去，露出裡面如同鏡面一般光華的絕壁。
絕壁之上，刻著幾行深淺不一的大字，歷經了無盡歲月，依舊清晰可見，蘇羽依次望去：
「吾今日成就准帝，欲打破帝落詛咒，成就大帝境界！」
絕壁之上的第一行字，雖然模糊，但依稀可辨。
留下此字的准帝並未介紹自己，但僅僅這一句話，便能夠知曉對方心中的狂傲。
想要打破一個時代的詛咒，不是誰都有這種膽量說出這句話的。
蘇羽仿佛看到一位意氣風發的少年，豪氣沖天的刻下這句話。
「聽聞仙凡大陸有一位絕代天驕，名為太虛，至今未有敗績，吾修行至今，同樣也未遇敵手，欲與之一戰！」
第二行的字跡明顯比先前清晰了不少，想來留字之人實力提升了不少。
不過讓蘇羽詫異的是，這裡面竟然提到了太虛大帝？
這是與太虛大帝同一時代的強者，且在未遇到太虛大帝之前，同樣也是無敵於世。
蘇羽搜遍記憶，卻也不記得有這麼一號人。
目光繼續向下看去。
第三行字跡，幾乎已經無法辨別，被時間侵蝕殆盡。
「吾敗了，太虛沒有殺吾，他是在羞辱吾！待本座成就大帝，必將今日之辱，百倍奉還！」
蘇羽沒有絲毫意外。
太虛大帝一生，堪稱傳奇，征戰四方萬族，沒有一場敗記。
反倒是留字之人，似乎受了重傷，否則字跡也不會消散。
第四、五行字跡已經徹底消散，只留下些許印記，應該是重傷之後的憤懣。
下面的字跡，則是重新變得清晰起來。
「今日再戰太虛，一雪前恥！」
「卑鄙無恥的太虛，竟聯合人皇，盜吾靈寶，此仇不報非君子！」
「今日再戰太虛，奪其靈寶，吾不信他運氣每次都那麼好！」
「再戰太虛！」
「再戰！再戰！」
「戰！戰！戰！」
看到這兒，蘇羽眼前仿佛出現一名戰意沖天的少年，咬牙切齒，一臉不甘心的在絕壁面前留字。
似有不勝太虛，誓不為人的意思。
忽而，蘇羽目光一凝。
原本沖天的戰意，如同潮水一般退卻，一股落寞，滄桑之感，迎面撲來。
那曾經叫囂著要破除時代詛咒，戰破蒼穹的少年，也成為了一名留著胡茬的中年人。
虛影怔怔的望著眼前的絕壁，不再似年少時那般鋒芒畢露，反倒是有幾分頹廢之感。
他幾度抬手，想要在絕壁上刻下什麼，卻終究沒有下手。
許久之後，他才幽幽嘆息，顫顫巍巍的刻下幾個大字：
「太虛成帝了！」
「他打破了帝落時代的詛咒，先吾一步。」
「未遇太虛前，吾一生從無敗績，無敵於世。」
「遇太虛之後，吾一生便再未勝過。」
「如今太虛已成就大帝，吾繼續修行，還有何用？」
「今日吾自封於絕壁，再不出世，這個時代，是太虛……大帝的時代！」
看到這兒，蘇羽不由輕嘆一口聲。
這留字之人，倒也是個人物。
可惜，他一生的光芒，盡數被太虛大帝所遮掩，頗有既生太虛，何生我之意。
蘇羽繼續向下看去。
絕壁之上許久沒有出字跡，直到底端，才再次出現。
而這一次的字跡，要比先前的都要清晰。
「該死的太虛，愚蠢的太虛，狂妄自大，你活該，死有餘辜！」
「登仙路是何等聖地？仙域的大能都不敢擅動，你一個小小的大帝，憑什麼敢以身續接？現在失敗了，活該！你就該死！早知道當年不如讓吾成就大帝！」
「廢物人皇！口口聲聲說是你的護道人，登仙路上你面臨絕境，人皇何在？為何不出現？他怕了？」
「都是一群白痴，一群廢物，一群沒用的東西！」
絕壁之上，字裡行間充滿了憤怒，滔天的怒火，即便是相隔無盡歲月，蘇羽依舊能夠清晰的感受到。
先前意氣風發的少年，變成了滄桑落魄的中年人，如今又幻化成為白髮蒼蒼的老朽。
他站在絕壁前，氣的跳腳，口中謾罵不停，表達自己的憤怒。
只是，臉上兩行清淚，卻是出賣了他。
罵了許久，老朽呆呆的坐在石壁前，抬頭看著自己年少時的刻字，回想著一次次與太虛大帝征戰之路。
「你無敵一世又如何？帶頭來，落得個眾叛親離的下場，傻到想要以身續接仙路，連替你收屍的人都沒有！」
老朽緩緩站起身來，手掌顫顫巍巍的撫摸著絕壁上那一個個「戰」字。
「當年與你打了幾萬場架，薅過頭髮，下過口，什麼下流手段沒用過？」
「沒想到最後一戰，還是為了你。」
「那些圍殺你的大帝，吾一個也不會放過！」
「因為能殺你的，只有吾！」
「大帝？他們都是大帝，又如何？」
「別忘了，吾在遇到太虛之前，也曾無敵於世！」
字跡到此，戛然而止。
而蘇羽眼前那個垂垂老朽身上，再度迸發出沖天的戰意，似乎要捅破蒼穹。
恍惚之間，蘇羽仿佛又看到那個意氣風發的少年，重新回來了。
許久之後，虛影散去，一切重新歸於平靜。
蘇羽幽幽的嘆息一聲。
絕壁上的字跡不多，卻是講述了兩個人驚心動魄的故事。
其中透露了許多不為人知的隱秘。
想了片刻，蘇羽上前，在絕壁的最底端，留下了一行小字：
「君為知己死，仗劍出紅塵！」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