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恆慧，慎言，此地乃聖山腳下，若讓師叔們聽到，少不了你的禁閉！」
恆遠濃眉一豎，低聲呵斥道。
聞言，恆慧沉默，將手中的半塊饢放在地上。
「恆慧，恆遠，發生了何事？」
而就在此時，一道蒼老的聲音響起。
緊接著，一位身著袈裟，手持禪杖的老僧，破開虛空，突兀出現。
顯然，先前這裡的力量暴動，引起了聖山的注意。
而看到這位老僧出現，恆遠連忙雙手合十，恭敬行禮道：
「見過虛雲師叔！」
「先前有些災民，意圖搶奪恆慧師弟的食物，引發暴動，所以弟子斗膽在聖山下出手，還望師叔責罰！」
老僧面無表情，轉而將目光投向一旁的恆慧，露出一抹少有的慈祥。
恆慧在聖山之中，也算是頗具慧根，是佛門重點培養的弟子。
「恆慧，此番下山歷練，可有心得？」
恆慧雙手合十，輕輕搖了搖頭，說道：「回虛雲師叔，並無心得，只是心中有許多疑惑！」
「嗯？」虛雲老一愣，「說來聽聽。」
「聖山之上，佛光普照，宛如仙境，聖山之外，橫屍千里，猶如地獄。」
恆慧抬頭，看向虛雲，沉聲問道：「我佛講普度眾生，為何會聖山之外的信徒於不顧呢？」
聽到恆慧的提問，虛雲眉頭不著痕跡的皺了皺，臉上的慈祥也消失，漠然道：
「我佛只渡有緣人，而聖山之外，皆是無根之人，與我佛無緣。」
「無根之人，難道便不屬於眾生嗎？」
恆慧追問道。
「臨行之前，師尊讓弟子行走西域，嘗遍人生疾苦，然一路走來，弟子只觀到了人生疾苦，卻並不知曉他們有多苦！」
「虛雲師叔，您可曾嘗過人生疾苦？」
而虛雲此刻，眉頭皺的更加離開了，冷聲道：「佛觀世間一切，自然便知曉世間疾苦！」
「不！」恆慧嘆息一聲，道：「觀與切身體驗，豈能混為一談？」
「既然連蒼生之苦都無法體會，我佛又何談普度眾生呢？」
「恆慧，你放肆！」
一旁的恆遠聽到這兒，面色大變，連忙厲聲呵斥道，打斷了他的話。
而虛雲老僧的臉色，已經變的極為陰沉了。
恆慧此言，已經不是單純的問題了，而是在質疑他們的佛！
「跪下！」
恆遠摁著恆慧，連同他一起跪下，隨後求情道：
「虛雲師叔，恆慧師弟年紀尚小，口出狂言，還望師叔勿怪，等回到聖山，弟子一定嚴厲教導！」
「不必了！」
虛雲冷冷的掃了一眼恆慧，「既然你想要體驗人生疾苦，那自今日起，便不必回聖山了，去雷音寺吧！」
雷音寺？！
恆遠豁然抬頭，神色急切道：「虛雲師叔，不可，恆慧師弟他……」
「你若求情，那便隨他一起去吧！」
虛雲冷聲直接打斷了恆遠的話。
恆遠話語一滯，低下頭來，不敢再多言。
雷音寺，對於聖山上的僧人來說，是遺棄之地，是流放罪人之地。
一旦進入雷音寺，那永生再無返回聖山的希望。
這相當於斷了恆慧日後的修行之路啊！
虛雲沒有再多言，也不給恆慧認錯的機會，身形一閃，踏入虛空裂縫，消失不見。
待虛雲離去之後，恆遠轉過頭來，怒聲道：
「先前我是怎麼給你說的？慎言，慎言！結果你倒好，連虛雲師叔都敢硬懟，現在好了吧，雷音寺，你知道雷音寺是什麼地方嗎？」
看到恆遠這怒不可赦的樣子，恆慧輕聲笑了笑：「對不起師兄，讓你受牽連了！」
「受牽連？關我什麼事？日後我在我的聖山好生修行，你就在雷音寺等著孤獨終老吧！」
恆遠沒好氣道。
聞言，恆慧也不生氣，緩緩起身。
然而，就在他準備說些什麼時，一道金色流光劃破天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鑽入眉心。
剎那間，恆慧眼前一黑，直接暈死過去。
……
許久之後，恆慧才悠悠轉醒。
清醒的瞬間，恆慧全身肌肉都緊繃起來，警惕的看著四周。
這是一方古樸的樓閣，四周擺放著幾個書架，不遠處的茶桌前，正坐著一名絕世青年。
「恆慧，渡劫境，虛若主持門下首席弟子，三年行走西域，觀人間疾苦，對所修佛法心存懷疑，因頂撞虛雲，被流放雷音寺。」
在恆慧剛剛將目光投向那絕世青年時，便聽對方緩緩開口，將自己所經歷的一切，悉數道來。
聽罷，恆慧眼瞳劇烈一縮，沉聲問道：「施主是何人？這裡又是何地？」
「本座乃天機閣閣主，今日喚你前來，傳你大乘佛法！」
蘇羽起身，一步踏出，來到恆慧面前。
「大乘……佛法？」
聽到蘇羽的話，恆慧微微一愣，佛法，還有小乘與大乘之分？
但隨後，他眉頭一皺，臉色變得有些陰沉。
雖然他對如今的修行產生疑惑，但心中依舊有佛，蘇羽將佛法分為大乘與小乘，豈不是在貶低他心中的佛？
「你在質疑本座？那本座問你，西域佛門，為何修佛？」
蘇羽雙手負在身後，淡淡開口。
「得道證果，超脫苦海！」
恆慧不假思索道。
「哼，這還不叫小乘佛法嗎？修佛只為自身，狹隘至極！」
蘇羽冷哼一聲，道：
「西域佛門，口口聲聲說著，我佛慈悲，普度眾生，然一言一行，皆是為自己得道證果，為自身脫離苦海！」
「你行走西域三年，聖山之上與聖山之外的對比，難道心中還沒有答案嗎？」
蘇羽字字珠璣，恆慧呼吸變得急促起來，目光死死地盯著他。
三年曆練，他心生懷疑，然心中依舊有佛，無法堪破虛妄，更不知該如何去改變。
如今蘇羽幾句話，讓他心中大徹大悟。
「那……何為大乘佛法？」
恆慧口乾舌燥的咽了口唾液，顫聲追問道。
蘇羽凝視著恆慧，緩緩開口：
「小乘佛法，只拘泥於一宗一派，利己不利人，而大乘佛法，卻能夠真正做到普度眾生，助眾生脫離苦海！」
「這世間，不是只有聖山才有佛！」
「這世間，應天下眾生皆是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