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兀常猛地吞咽下一大口唾沫，雙眼瞪得滾圓，那些塵封已久、讓人心驚膽戰的記憶，如潮水般洶湧而來。
當年，黃袍人橫掃萬界，所向披靡，大殺四方，所過之處，寸草不生。
那兇殘的一幕幕，在他腦海中瘋狂回放，讓他渾身顫抖，雙腿如同篩糠，幾乎站立不穩。
「哼，真是個沒用的傢伙！」
伴隨著一聲嬌叱，一個鮮艷如火的少女身影緩緩浮現，正是子歸娘娘的神魂。
子歸娘娘上下打量了一下黃袍男子，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喲，這不是那位被人剁成好幾段的老不死嗎？」
「瞧你這副模樣，一隻手一隻腳就急著來我這？怎麼不去繼續找你剩餘零件啊？」
子歸娘娘語氣冰冷，話語間滿是不屑。
季兀常聞言，嚇得心臟都快跳出來了，生怕黃袍男子當場翻臉。
然而，黃袍男子卻不以為意，微微一笑：「這麼多年過去了，你這張利嘴倒是愈發厲害了。」
子歸娘娘聞言，臉色陰冷了下來，沉聲道：「少來這套，咱倆沒那麼熟，有話直說，你到底來幹嘛的？」
黃袍男子點了點頭，正色道：「也罷，那我就直說了，我來，是為了和你了結一段因果。」
子歸娘娘臉色微變，眸中閃過一抹驚疑：「你能感受到自己的因果了？這……」
要知道，凡人畏果，聖人畏因，這傢伙能夠感受到自己的因果，離成聖也就不遠了。
她不得不收起先前的輕慢，沉思片刻，鄭重問道。
「造化尊者，我先天神魔一族與你素無瓜葛，一向井水不犯河水，你今天前來，究竟是要了結哪一樁因果？」
造化尊者環顧四周，苦笑一聲：「當年，是我偽造了小師弟的筆跡，將你誆騙於此。」
此言一出，猶如晴天霹靂，子歸娘娘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手指顫抖地指向造化尊者：「你……你再說一遍！」
造化尊者目光望向虛淵裡面的巨劍，聲音悠長：「你沒有聽錯，你收到的那封信是我偽造的！」
子歸娘娘臉色慘白，身形踉蹌，幾乎站不穩：「為……為什麼？」
造化尊者長嘆一聲，語氣中夾雜著悔恨：「論起來，此事乃是這麼多年來，幾場動亂的根源。」
當年，造化尊者手握造化大道，卻心有不甘。
只因為他創造出來的生命，即便是在仙界，也沒有一個能夠長生不老的。
他的心中很不服氣，憑什麼天地能夠造化出先天神魔，而他卻不能？
於是，他便找到了乾元尊者，想要藉助開天闢地石，學習先天大道。
這樣，他便能將兩種大道融合在一起，創造屬於自己的先天神魔。
可他萬沒想到，開天闢地石上的先天大道被人抹去了。
「我當時很生氣，可小師弟卻念叨著什麼『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天地亦非全然無缺』的狗屁道理。」
造化尊者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意：「我們兩個大吵了一架。」
然後，他轉頭看向子歸娘娘：「後來我才知道，他抹去先天大道，是為了你！」
子歸娘娘聽到此處，悲從心來，眼含熱淚，口中喃喃道：「乾元哥哥……」
那一刻，兩人相處的點點滴滴交織成網，緊緊束縛著她的心房。
造化尊者見狀，喟然嘆道：「當時，我被執念迷惑，設法騙來了進出混沌界的辦法……之後的事，你大抵都知曉。」
子歸娘娘點頭，當年，她被一封書信騙了出來，遭人暗算，落在這虛淵之中。
想到此處，她好奇地看著造化尊者：「那……這麼多年來，你為什麼只把我囚禁於此，沒有來索取先天大道呢？」
造化尊者苦笑一聲：「此事後不久，師尊便離開了，臨行前，特意叮囑我們，不許離開仙界！」
子歸娘娘聞言大驚：「聖人……他離開了仙界？」
季兀常更是張大了嘴巴，瞪大了眼睛，他這一趟太值了，聽到了如此勁爆的消息。
造化尊者不以為意，點頭道：「師尊確實離開了……否則，我怎麼會被幾個師兄弟暗算，落得個身軀四散的下場？」
子歸娘娘心中一動，聖人離開的消息實在是太重要了。
這也就意味著，天地間，除了他們這些先天神魔，唯一知曉先天大道秘密的，便是乾元尊者了。
她心中一緊，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她剛剛有一瞬間，竟然想要殺掉自己的乾元哥哥。
她連忙搖了搖頭，將這些雜念拋諸腦後。
子歸娘娘深吸一口氣，直視造化尊者：「當年你被打落仙界，又是所為何事？」
造化尊者深深的看了子歸娘娘一眼，搖搖頭道：「那些往事，與今日之事無關，我不想再提及。」
子歸娘娘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心中暗自揣摩，這傢伙怕是被他的師兄弟們傷得不輕。
她輕拍雙手，笑道：「也罷！那我們說回你我之間的因果，你想怎麼了結？」
「很簡單！」造化尊者指著那柄巨劍，道：「我受你三掌，然後，我再把劍拔出來，咱們就算兩清了。」
子歸娘娘橫眉一立，沉聲道：「好！看在乾元哥哥的面子上，我再信你一次，看招！」
話音未落，紅影一閃，飛起一掌，夾雜著風雷之勢，重重的印在造化尊者的胸前。
造化尊者不閃不避，也不使用護身罡氣，硬生生憑著肉身，抗下這一擊。
他連連倒退，一連退了十幾步，才堪堪穩住身形，面目扭曲，硬生生地將上涌的血氣壓下。
子歸娘娘哈哈大笑，清脆爽利，這麼多年來，她第一次感覺到如此暢快。
她嬌叱一聲，迫不及待地飛身而起，「嘭嘭」連續兩掌，轟擊在造化尊者身上。
造化尊者應聲飛了出去，「嘭」的一聲撞在虛淵的崖壁上，嗚哇、嗚哇，接連吐了幾口鮮血，這才穩定住氣息。
「不愧是造化大道，果然了得！」
子歸娘娘見他休息了一會，像一個沒事人一樣重新飛了回來，不由得讚嘆道。
造化尊者渾不在意，淡然一笑：「多謝成全，因果已了，我這便收回此劍。」
說罷，他縱身而起，口中念念有詞，手指輕點。
巨劍「嘭」的一聲炸裂開來，化作一個個耀眼的符文，而後符文分解，化作一道道靈氣，鑽入造化尊者的體內。
子歸娘娘只覺得渾身一松，枷鎖盡去，她自由了……